关庆维,出身名医世家,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同仁堂中医药文化代表性传承人,中国同仁堂集团专家委员会高级专家。
视频逐字稿经过少量删减微调,不改动表达逻辑。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中医世家,其实我从小就抵触中医中药文化,小时候上学学了鲁迅先生《药》这篇文章,一看中医用人血馒头给人治病,觉得中医特别愚昧,特别落后,所以很抵触我父亲从事的职业,他想教我们学什么东西,从心里排斥,觉得是个很落后很愚昧的文化体系,草根树皮拿水一煮就给人喝。
十几岁以后,看到我父亲几个实实在在的病例让我很惊讶,所以慢慢对中医中药越来越感兴趣,然后就走进这个行业,其实这一生也没干过别的事,一直从事中医中药工作,自己从临床中悟到一些东西,把悟到的东西尽量传递给大家。
病与证
我们每天见病人,这个病人跟我说眼睛干涩,腰酸腿软,口干舌燥,头晕头胀,项强之类的,我们一把脉一看舌象,是肝肾阴虚体质,告诉病人说你是肝肾阴虚,我们开药方改善你肝肾阴虚的状态,恢复到阴阳平衡状态,你这些症状就消失了。
我们每天都面临这些问题,我在用中医阴阳平衡理论,讲她身体阴阳失衡的表象,她的思维体系在想,我得的是什么病,就想得到一个西医病名。中医是辨证医学,西医是辨病医学,所以现代人对西医很了解,我们表达中医的时候,通过跟西方文化对比,显现中医文化的一些功能。可能没学中医中药的人更容易理解一些。
我告诉她肝肾阴虚,她问我得的是什么病,这等于我在说中国话,她在用西医语言分析,你告诉他是高血压,告诉他是脑供血不足,告诉他是颈椎病,他就噢,得的是这个病。
其实这些都不是中医关注的东西,中医在解读人体证候,看人的生命运行和自然气候运动过程中,哪方面阴阳不协调,然后通过中医用药的偏性纠正我们身体的不平衡状态,只要我们身体恢复了平衡,身体就把这个病治好了。
这是中医用药方向的价值取向,叫调整阴阳平衡,所以中医是平衡医学。
食性与药性
中医中药学是整体自然模式,是自然的人和自然物质发生关系,这个自然物质中含有这个地域的节律,能量和信息,比如从长白山取出来一根山参,这个山参有两个种子,你把这两个种子一个种在长白山,一个种在海南岛,十年以后你吃这两根人参,完完全全性就不一样了。
它的遗传基因一样,一个母亲生的,这两个籽儿,在不同气候打造出来的能量信息不一样,但是你用现代生物学研究它们的物质基础没多大区别。
有的人说,我们怀柔种的花旗参,跟加拿大的没什么区别,我们的有效成分还比它高呢,但是你吃怀柔的花旗参就容易上火,吃加拿大的参就不容易上火,它更偏寒性一点。现代人基本上不懂食性,也不懂药性,都是药效学思维模式。
什么叫食性?就是寒、热、温、凉。中药的升、降、浮、沉的性能,这些性能在科学的试管,培养基、动物研究,研究不出来。
营养学基本把食性、药性,都排斥掉了,比如把干姜扔到试管里摇,看它是不是温性的,摇不出来,现代科学体系研究,不关注食性药性,不关注升降浮沉,寒热温凉,药物归经作用。中医如果没有这些关注点,就无法观察到中医的治疗作用。
生命与生命的交流
德国的一个高等生物学家说,现在的生物学家其实不是生物学家,是死物学家,因为研究生物的第一步是先把生物处死,解剖了研究,一步一步分割,其实研究的是组成生命的物质基础,而这生命本身已经消失了。
可是在中医文化体系中,始终研究活的生命,一个活人,跟自然界某种植物矿物动物发生关系,才能产生升降浮沉功能,才能产生寒热温凉的功能,所以中医是用生命来研究的医学体系。
我们在新加坡给国家汉办孔子学院讲座,我举了一个例子,一个渔民从海里捞出两条大马哈鱼,第一条切了给大家吃,大家吃的三文鱼蘸点绿芥末很鲜美,第二条鱼放咸缸里腌,腌三天以后再给大家吃,就像咸菜,然后西方人就发明了一个扩散原理,浓度高的向浓度低的扩散,公布到一类杂志上作为一个定律来发。
后来有位科学家质疑他,说大海是个咸缸,第一条鱼是从咸缸里捞出来的,为什么不咸,这个扩散定律应该适用于所有事物,因为第一条鱼是活的,第二条鱼是死的,活的生命和死的生命把一个定律给否定了。
用死的东西研究出的药,用在活的身上,大家说安全吗?所有的中医中药都是活的生命尝试的,活人研究的,神农尝百草尝了几千年,奉献给我们当代人的一个文化体系,可是我们当代人,甚至要消灭它取缔它,觉得不科学,觉得不符合西方的思模式,和认知体系。
可是,在我们看来,中医中药是大科学是超科学,是超越当代科学的认知体系,现代科学只不过是一个小口袋,装不下中医这么大的文化体系,中医研究的是整个宇宙,研究的是整个活的生命,研究的是一个活人跟社会的关系和状态,所以,通过一个化学方程式,一个物理方程式,一个定律,表现不了中医,没有这么大的文化体系承载中医,现在还沿袭用西方的意识研究中医,都是对中医中药的一种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