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房破纪录的港片《破·地狱》，好就好在一个“破”字

文化 2024-12-17 19:01 北京

由黄子华和许冠文等主演，陈茂贤编导的电影《破·地狱》12月14日在中国内地公映。早在12月7日，已经在香港公映29天的该片，取得了1.22亿港币的惊人票房，成为了香港电影史上的华语电影票房冠军。

相比之下，中国内地的票房逊色不少，该片上映三天只取得了7608万元的票房，预计最终票房会在1.8亿元左右。但在口碑上，该片的豆瓣评分高达8.5分，虽不及日本经典电影《入殓师》的8.9分，但远高于朱一龙2022年主演的同类题材电影《人生大事》的7.3分。

殡葬行业题材电影已经拍过不少，且不乏优秀之作，除了《入殓师》《人生大事》，2017年好莱坞动画电影《寻梦环游记》也是类似的题材，但《破·地狱》依然在同类题材中能够找到创作的突破口，拍出了一部既叫好又叫座的电影，创作者和主演们可谓是用心良苦，下了很大的功夫，比如导演陈茂贤就在采访中透露，光是剧本就改了50稿，改到第49稿时，才决定让片中殡仪经纪人道生（黄子华饰）生下自己的孩子，这给影片最后留下了温暖的底色，增添了生的希望。

影片开头，银幕上出现了对“破地狱”的解释：破地狱是一种传统的道教丧礼仪式，象征喃呒师傅冲进地狱，挥动火剑破瓦，带领被审判的亡灵越火而出，令亡者得到度脱超升。

“破地狱”这种丧葬仪式在香港是殡仪业的重头戏，它源自民间传说“目连救母”，象征着打破地狱之门，让亡魂得以解脱轮回之苦，甚至在2011年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该片的精彩之处在于，创作者在对该丧礼仪式进行展示的同时，通过片中多位角色的命运和人物关系的互动，紧紧在一个“破”字上做文章，它不但破了行业多年来形成的各种陈规陋习和藩篱，破了喃呒师傅“只传男不传女”和“女人有月经，会破坏祖师爷的法力”这样的祖训，最重要的，片中的人物也都在破自身的困境，正如道生在片中说的，“活人也需要破地狱，活人也有很多地狱。”相比于先人，后者才是影片描述的重点，也是创作者的高明之处。

影片设置了道生和郭文（许冠文饰）“一文一武”的人物组合，文是“行街”，武是“喃呒”，喃呒负责超度先人，“行街”负责超度活人。道生因为疫情的原因，抵押了房子，每月要支付10万元的各种债务，他的地狱是“金钱”，挣快钱是他从婚礼经纪人转到葬礼经纪人的最大动力。

相比之下，喃呒师傅郭文是继承祖业，对于行业行规的遵循已经刻在了他的血液中，这种力量如此强大，以至于他几乎失去了反思和反抗的能力，他的“地狱”无疑就是对这些行规和祖训的执念。一个是行业的外来者，头脑圆滑，处事灵活；一个是资深行业从业者，对行业抱着虔诚的执念，容不得半点玷污。两人一开始相处时矛盾重重，但随着时间的进展，两人开始互相理解并学会了转变，这是影片最让人感动的地方。正如郭文在去世前写给道生的信中所说，自己以前只知道对先人“破地狱”，但是道生让自己学会了“对活人也要破地狱”；同时，道生也在入行后的工作中逐渐体会到了这份工作的价值，也超越了对金钱的单纯追求。两人既是工作上的拍档，同时也是互相滋养了对方的“忘年交”。这种人物设置，有点类似于电影《入殓师》，但又有很大的不同，《入殓师》中的小林大悟和佐佐木生荣是亦师亦友的关系，而道生和郭文的关系更加平等，因此碰撞也更加激烈。

在两位男主角之外，片中另一精彩之处在于设置了郭文和儿子郭志斌（朱栢康饰）和女儿郭文玥（卫诗雅饰）的关系。尤其是文玥，一直以来很想继承父亲的职业，但因为祖训“传男不传女”的原因，她只好去当了一名急救员。郭文的固执和内心不善于表达爱意的行为，让这个家庭亲子关系处于冰冷的状态，“亲情和理解”无疑就是这个家庭成员之间的“地狱”，而破解之法有点惨烈，影片虽然没有对郭文最后的去世作出明确的展示，但他平静离世和提前写好遗书，暗示了“轻生”的可能性。不过借着郭文的葬礼和生前的遗愿，文玥最终穿上了喃呒师傅的服装，打破了行业多年来的行规，跳着舞为父亲“破地狱”，父女关系在这个一刻得到了和解，也将影片的情绪推向了最高潮。

除了故事感人，情节生动外，片中的几位演员都贡献了精彩的表演。黄子华作为近几年来香港最有票房号召力的男演员，如果没有他的加盟，影片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轰动效应。他和许冠文在30年后再度合作，彼此在创作上都激发出了很多火花，尤其是许冠文，这次表演一改年轻时的喜剧风格，以一种内敛冷静的方式，将一个多年来拘囿在行业祖训里的父亲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此外，卫诗雅、秦沛、朱栢康的表演也可圈可点，相信在明年的香港电影金像奖上，会有他们夺奖的身影。

此外，导演对于整部影片的情绪把握也非常精准，值得称道。虽然是死亡题材的电影，但影片的主基调是沉静平稳的，片中几乎没有出现哭天抢地的画面，人物的表情庄重而内敛，这无疑大大增加了人物内心的力量。而南音《客途秋恨》的加入，给影片增添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淡淡惆怅，充满了超越生死的诗意和对故交好友的怀念。

对于死亡，文艺作品已经表现得太多太多，要想在创作上再出新意，难度很大，但《破·地狱》巧妙地在一个“破”字上做文章，拍出了人物内心的牵挂和波澜，让观众既看到了对死者的尊重是葬礼仪式的主要目的，同时更让人关注对生者的内心的感受，这份独出心裁的新意，让《破·地狱》成为今年最受瞩目的香港电影，说它是香港电影年度最佳，一点也不为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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