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俏如来,仅作示意
【一】
他不信佛,却总是一串佛珠不离身,走到哪里都带着。心乱时捻动两颗,就是最好的静心药剂。
翻阅墨家留下的那些典籍记载时,他经常会好奇,当年那些名满天下的智者,是何模样。
他初出茅庐,在江湖上行走时,师祖默苍离早已作古,顶着一个阴谋家的骂名,永世不得摆脱。四智剩下的三位,一位没了绝世神功,没了显赫身份,顶着一张谁都认出来的易容趴趴走,过得恣意逍遥;一位远在东瀛,再未踏上过中土;一位在还珠楼含饴弄孙,每当那颗寂寞的心按捺不住想搞点事时,剑无极前辈来硬的,凤蝶前辈来软的,加上小辈的撒娇,一唱一和地就那么安抚了下去。
江湖上的故事,似乎与他们再无关系。
墨家那几位师叔祖,他并没有多少往来。只知道退隐的退隐,战死的战死,还有一位从贝壳里爬起来后,发现故人皆已不在,前任鳞王也葬在了浪辰台边,就守着浪辰台永不再出。
师尊将墨家交给他时,是个不算完整,却安安稳稳的墨家。
“我的徒儿,可能是墨家说话最有分量的一代钜子。”
他还清楚地记得,师尊曾与他开过这样的玩笑。
那是记忆中师尊为数不多笑得开怀的模样。
现任的九算,与他关系倒还都算不错。只是第一次巡回九界去海境时,海境那位师叔时不时就要咬着牙提起一次,当年师尊强行将他从咸鱼堆里拽出来,导致他变成现在恨不得忙出八只脚。
“师尊曾跟我说,砚师叔是个可靠的人。”
被唤作“砚师叔”的老者面无表情地呵呵干笑了两声,道:“你们师徒两个,都是吃人够够。”
他笑得人畜无害,道:“师侄最喜欢的就是砚师叔了。”
“拜托,别给我找新麻烦了,海境已经够我头痛的了,拜托。”
海境的环境特殊,养不了鹅。有次,他给砚师叔提去了一只活鹅,白羽长颈,叨人痛得要死。砚师叔盯着鹅瞅了半天,忽然问他:“那只红色的大鹅呢?许久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了。”
他愣了愣,答道:“师侄也不知。”
【二】
送温皇离开时,他也去了。
温皇就葬在东边海岸最高的一处断崖上。凤蝶前辈说,站得高,看得远,她的主人懒得站起来走动,就得给他挑一个最高的地方躺着。
他知道,再高的地方也看不到东瀛,但终归算是圆了一个念想。
凤蝶前辈也已是满头银发的老人了,精神倒还很好,能提溜着剑无极前辈的耳朵,从还珠楼大门一路拖回还珠楼内。操持完整个葬礼,还能健步如飞地自己走回还珠楼。
他和凤蝶前辈同行。其他人早被凤蝶前辈赶走,唯独没有赶他。他不知道其中原因,也不敢妄加揣测,生怕自己不明就里的假设亵渎了其中任何一段情。
“你师尊,竟然比主人早去了那么多年。”
他道:“师尊很辛苦。”
“我已经想不起来俏如来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了——好像他很久都没有再笑过,却还记得他当年初上神蛊峰时,稚嫩青涩的样子。”
他道:“我见过师尊的笑,不过很少。”
最后一次,就在墨狂入体时,师尊笑着将手中的佛珠套在了他手上。
师尊又笑着道:“虽难实现,但仍愿我徒儿少经波折,阖家团圆。”
他已能平静地回忆起那幅画面,却忘不了血液飞溅到脸上的温度。凤蝶的下一句话,将他的神思拉了回来。
“主人离开,能记得你师尊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道:“我还记得,就像师尊记得师祖那样。”
凤蝶慈祥地笑了笑,如同一个普通的老者对待晚辈那样,摸了摸他的头。
“智者的路,都很辛苦。”
他道:“这份责任和沉重,我会担起。”
“这样就好……”凤蝶道,“这样就好。”
【三】
送凤蝶回了还珠楼,他转道去了一处少有人知的隐秘之地。他托忆无心前辈设下结界,若不得其法,世间无人能至此地。
倒不是藏着什么稀世奇珍或绝世武学,只有四座衣冠冢。这是他少有的执拗任性,他不想有外人来打扰此处的宁静。
师祖与杏花前辈的墓并排建在琉璃树下,树上有串黄金琉璃串,尤为醒目。这么多年来,线若是脆了断了,总会有人重新串起;珠子若是少了缺了,总会有人重新补上。
从前做这件事的人,是师尊。而如今,变成了他。
铸心是件极为痛苦的事,但他从未后悔过。他知道,师尊本性是个温柔的人,训练他时却总是冷着脸。修儒前辈私下宽慰他,说曾听他的师尊杏花前辈说过,苍离前辈训练俏如来大哥时,更是严苛。
他不怨,更不会恨,只是越发好奇,究竟什么样严苛的训练,能造就师尊与那位……师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
他曾与那位师伯交过手,当真是个极为难缠的人。没有赌注,不怕输赢,这样的对手根本无处着力。师尊不肯告知他答案,他便自己摸索,试探着喊了一声“师伯”。
“他的传人,只有如此而已?”
他不卑不亢道:“只有如此而已,也是师尊和师祖的传人。”
后来,在别处亲眼见识到寰宇诏空神卷和断云石的威力时,他才心有余悸地想,智者没有足够的武力,还真是件麻烦事。
他的师尊就是。
同样的伤,旁人几天就活蹦乱跳,而师尊他几天才能下床。
但他的师尊愿意强行逆转经脉,使出纯阳掌绝学,将他从战场最深处救出。
旁人,谁也做不到。
【四】
墨家钜子的传承,是带着血的。千年以来,墨狂不知饮了多少任钜子的血。
他曾想,若是墨狂和当年那块魔世的玄铁一样成了精,会不会闻到血腥味就反胃?
哦,那块铁,现在也在墨狂之中。
他不知道师尊是否曾经注意到过,墨狂的剑格与剑身相接处,有一块水滴状的痕迹,似是泪痕。
是那位名叫常欣的姑娘的,还是那块名叫玄狐的铁精的?这个谜,就伴着墨狂一同留给下一任钜子吧。
师尊这一生的苦,他都看在眼中,也做好了踏上同一条道路的准备。
史家人,从上到下,骨子里都刻着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偏偏出了个被命运摆了一道的,到了魔世,当了帝尊,最后被师尊发动止戈流一剑透体时,还能笑得出来。
“我的好大哥,你终于也能狠下心对我下手了。”
只是那笑,怎么看都觉得心酸。
那一剑没要了那位帝尊的性命,反而成就了妖魔共主。这两界,便成了他的责任。
师尊不想失去任何人,可到最后,终究还是没能留下几个,甚至亲手推开的人里有不少是师尊的曾经挚友。
万幸还有修儒前辈。
修儒前辈是他见过的最能打的大夫。一手剑法出神入化,几乎能让人忽视了他其实本该是个医者。
修儒前辈常对师尊说:“我们两个人,就该像我们的师尊那样,一生都是不需多言,无条件信任彼此的朋友。”
还好有他,才能让师尊走得体面些。
【五】
扫过了三座衣冠冢。第四座,正是那位师伯的。
迄今为止,那位师伯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九界之中再也没有了他的任何消息。
可他心中明白,连师尊也不在了的话,那位师伯便迎来了属于他的第三次死亡。所以替师尊修建衣冠冢时,他也替那位师伯修了一座。
每次来祭扫,看着这四座衣冠冢,他会絮絮地与他们说一说现如今的九界是何模样,墨家与纵横家又有了什么新的纠葛。
“师尊,我巡回道域时,发现了一块风景甚好的地方。等我找到传人,就让他把我埋到那里去。”
他倚着俏如来的墓碑,说得坚决。那一日若来临,他才不要来这里葬在一起碍眼。
满座衣冠犹胜雪,谁说无一是知音?
“这里不就有四个?”
他们四个之间,甚至比知音的羁绊更深。
那是命,是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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