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游戏设计理论”，原文发布于 2023 年 06 月 01 日
因为最近要设计创新玩法，在思考一些和创新有关的问题，也就有了这篇文章。
创新似乎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看到创新的结果之前没什么概念，等创新出现之后，才意识到原来可以这样做。
以前我就说过，创新一定是自下而上的，不可能是规划出来的。
但是我们可以自上而下找方向，提高创新的准确率。也需要一个框架，在创新刚出现的时候，判断它是否可能是成功的创新，提高判断的成功率。
本文就讲讲我看到的几个创新的层次，希望能有对大家所启发，也对我未来做创新有帮助。
先定义一下我说的游戏创新的范围：指跟以往有质的不同，对体验有极大影响的改变。看起来和玩起来都能明显感觉到跟以往游戏的不同。
之所以是“范围”，是因为创新没有清晰边界，可能一个小玩法的创新就让整个游戏的体验完全不同，所以只能主观的划分范围。
如果体验变化不大，那只能说是个“改进”。
以下几个创新层次从表层逐渐深入底层。
世界观创新
最近两年似乎少了很多“换皮游戏”的声音，因为大部分厂商已经不做简单的换皮游戏了。
现在的“换皮”必须得是世界观上的创新。
那么世界观级别的创新有哪些特征？适合哪些类型的游戏？下面就展开讨论。
世界观创新的特征
题材
如果是同题材中不同的故事，那么市场反应不会太好，玩家群体不会思考太深入，不会觉得“同样是科幻，但它们的故事不同，所以这两个游戏区别很大”。
这也是“换皮”这个概念最原始的定义，就是换题材。比如西游换水浒，西幻换仙侠等等。
因为题材不涉及玩法，对体验的影响很小，早先开发商为了保证体验，数值和系统不能变，基本就只换题材。
那时候市场还是蓝海，不同题材能吸引的玩家都不少，都能赚钱。现在红海了，没玩过游戏的玩家越来越少，纯换题材的厂商基本都凉了，也就没什么人做“换皮”游戏了。
综上，只换题材的话，如果故事讲得非常好，表现力及格，才勉强能算做创新，否则对游戏整体体验影响非常小。
核心思想
即剧情的价值观。
剧情好的游戏，核心思想一般是比较清晰的，即通过剧情展现的价值取向非常明显。
游戏不像电影，可以搞得很隐晦，玩游戏的人注意力还是集中在玩法上，对剧情不会太深入思考，大部分人也不会深入思考，所以游戏剧情不适合搞得太深奥。
而且想深奥也需要很高的水平，一般人也做不好。
核心思想对游戏创新来说，只是加分项，不能算关键，只要及格，就不会减分。
核心思想没有好坏之分，只有被多少人接受的区别，只要别讲述太狭隘小众的价值观，基本问题也不大。
因为讲述核心思想必然需要通过故事，核心思想上的创新就必然需要新的故事，但是新的故事在玩家眼中不会算作“创新”，它对体验没有质的影响。
所以剧情核心思想上的创新不属于我定义的创新范围。
表现方式
表现方式是看起来创新最大的点，而且跟玩法、系统、数值关系不大，可以大胆的做。
有些游戏看起来包装得很酷炫，但实际核心玩法和系统设计就是某个游戏。人家是 2D 的它做成 3D 的，人家是 3D 的它把模型、特效做得更精致，各种 CG 动效打满。
表现上看起来就是不一样，玩起来完全一样。这种“换皮”属于比较有诚意的，至少下本钱了，而且要把表现做好也需要精心设计。
我一直有个观点，剧情不重要的游戏，或者说大部分玩家不看剧情的游戏，在开头直接点明目标，知道整个游戏大概要干什么，通过有吸引力的表现表达出来就行了。
后面的剧情玩家一般不会看，非要慢慢展开叙事，会导致整个游戏的剧情没有感染力，因为不会看。反而一开始吸引住了，还有可能看一看。
表现方式用的好，整个游戏过程的感官刺激都会很强，对整体游戏体验有很大效果。所以表现方式是一种创新。
世界观创新适合的游戏
世界观这层的创新，对体验影响最大的是表现方式，所以比较适合的是玩法本身不错，但美术质量和表现方式一般的游戏。
《PUBG》火了以后大厂抓紧时间抄，就是这个意思，可惜这样的机会不多。
《剑与远征》也是很好的例子，它刚火的时候有很多核心玩法基本没改，只换题材和表现力（甚至只换题材）的项目在研发，想打题材或美术风格的差异化，结果都不好。
反而在《剑与远征》的基础上做了一些玩法改进的游戏还不错，这就是下一类创新——系统创新。
系统创新
系统创新可以分成两类，一个是基于某个核心玩法的创新，还能看到某个游戏的影子。
比如《COK》like、《AFK》like、《塔科夫》like 等等，都是在某个游戏基础上做改动，营造了跟原来游戏不太一样的体验，做差异化抢市场。
另一种是核心玩法以外的养成创新。《弹壳特工队》就是基本和《吸血鬼幸存者》一样的核心玩法，但是局外养成是照搬的《弓箭传说》。
前一种触及了底层，但没有做出整个游戏的质变；后一种是没有改变底层，而是改变游戏生命周期的节奏。
后一种则是长线运营的商业游戏最优的做法，在确定没问题的核心玩法上做养成创新，成功率会高很多。大部分商业网游也都是这么干的。
下面讲系统创新的特征。
第一种系统创新的特征
核心玩法改进是最大的区别，就是核心玩法基于另一个成功游戏做了一些改变，营造出更适应某个玩家群体的体验，打差异化市场。
这类游戏在平台间转换比较常见，因为不同平台的用户有足够的差异。
比如《吸血鬼幸存者》这类俯视角生存射击游戏，就是在《血腥大地》的基础上加了 Rogue 玩法。当然它们的原型不一定是《血腥大地》，只是那个时代最知名的就是《血腥大地》，大概率是来自它。
这种创新如果成功，能较大的改善或加强原有核心玩法的体验。
第二种系统创新的特征
这种系统创新，就是在局外养成或其它玩法上下功夫，把原本可玩性和耐玩性都不错的玩法做成长线运营的商业游戏。
养成体验好的游戏，一样能长期吸引玩家玩下去，实际上大多数商业游戏，都是通过数值养成来做长线运营的。
所以有些厂商，会用自己擅长的“养成模式”套进不错的核心玩法做创新，也是一种很成功的思路。这里就不举例了，有兴趣可以找找出海的 SLG、三消类游戏。
核心玩法创新
核心玩法创新才是传统意义上真正的“创新”，其它都只是“改进”。核心玩法级别的创新一眼就能看出是不一样的游戏。
比如“大逃杀”玩法相对其它射击游戏的创新、《刀塔传奇》相对传统卡牌的创新，等等。
因为核心玩法的创新非常难，一个耐玩好玩的核心玩法很长时间才会出现一个，通常也是多个游戏迭代，互相借鉴的结果，很少有一次性做到“颠覆式创新”的情况。
核心玩法创新的特征
第一种系统创新改变了核心玩法的一部分，但整体功能类似。核心玩法创新是几乎全新的规则集合。
打个比方，前者是给人按了假肢，后者则是建造机器人，甚至是建造高达、战舰、飞船。
所以核心玩法创新的特征就是整体运行机制不同。下面拿《PUBG》和《CSGO》的竞技模式举个例子。它们虽然操作方式都是射击游戏，但规则的区别产生了差异极大的体验。
胜利条件
《PUBG》的胜利条件是存活到最后，剩下自己就算赢。
《CSGO》的竞技模式则是必须以小队为单位，双方有互相冲突的目标——炸药包爆不爆。
因为目标不同，大家选择的游戏策略或战术必然不同，每个游戏又会通过一些规则、细节设计强化执行策略过程的体验，导致核心玩法不同的游戏体验差异极大。
策略路径
《PUBG》因为主要目标是生存，而不是杀敌，所以会有很多躲藏的行为。又因为毒圈的存在，强迫玩家互相战斗，否则大家都躲着不出来了。
整体游戏体验就是躲躲藏藏找物资，尽量拖延直接战斗的时间。
也因此产生了一些规则和功能设计，增强游戏体验。比如没有回合、死亡可以直接下一局、有载具、有能量、能治疗等等。
《CSGO》则是因为每回合时间短，且 T 方必须主动进攻，否则一定会输，CT 的最优策略是防守，双方的策略路径不一样，行为不一样，体验自然也就不一样。
可以看出，核心玩法的创新，最关键的是策略路径的区别，即使胜利条件相同，但通过一些规则大幅度改变玩家的行为，就能产生不同的体验，也就是核心玩法创新的目的。
至于枪械、投掷物等等创新，跟核心玩法无关，只是细节的变化，对体验影响不大。
体验创新
这是最高级别的创新，也是最难的创新，同样也是最难定义的创新。
理论上每个游戏的体验都有区别，但是真正做到体验“唯一且不可替代”的游戏是极少数。
比如《最终幻想 14》、《梦幻西游》、《CSGO》、《光遇》，这些游戏没有特别直接的替代品，这也是它们长期运营的关键，应该还能运营很久。
体验创新是个比较笼统的说法，理论上前面所说的创新都影响体验，只不过做不到“不可替代”。
体验创新的特征
我目前就想到一个：玩家间的行为是游戏体验的一部分。
能长期存活的游戏，基本都是多人游戏。要想游戏体验独一无二，需要营造“生态环境”，单机游戏不存在丰富的生态。
一起玩游戏的是人，也就能保证每次体验都有差异，而且方差可能极大。
这类创新的游戏更像社区，而不是单纯的游戏。
如《梦幻西游》，整个游戏后期玩的就是社交；《CSGO》是遇到的对手越来越强，互相切磋进步；《光遇》则主打温馨氛围，玩家间没什么功利性。
这些游戏很难被超越，后来者即使制作更精良，甚至体验更好，也不太可能替代。因为生态一旦形成，喜欢这类体验的用户就已经被占据了，巨大的更换成本让他们不会简单更换游戏。
总结
目前我的感触，创新最有效的方法就三步：一、建立一套评价框架，用来判断好坏；二、广泛收集元素，用来排列组合出不同的作品；三、再用框架去评价作品的好坏。
第一步就是建立知识体系的过程，是寻找道。第二步是拓展广度，是积累术。道是长期对术的思考，术是理解道之后出神入化的运用。
佛教有云：理可顿悟，事须渐修。
初期积累过程会非常辛苦，因为看不到头，尤其能力一般又没有人教的时候，很容易半途而费或走很多弯路。
大多数的创新，不是靠的灵机一现，而是靠的长期积累和对道的理解。
尤其是最后一种体验创新，非常考验制作人对人性、群体、社会的理解。没有深刻的洞察，很难做出体验唯一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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