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来了》作者捧获诺奖,光州事件永被铭记 | 致敬韩国工人阶级
文摘
2024-10-16 01:10
新疆
文 / 欧洲金靴
韩国作家韩江以小说《素食者》享誉世界,但是细察她获得今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官方说明——“用诗意散文直面历史创伤,揭露人类生命的脆弱”,似乎与那部小说无关。在我个人看来,韩江于2014年出版的小说《少年来了》(소년이온다),才是“直面历史创伤”之确作,曾荣获韩国的“万海文学奖”,在韩销售超过2000万册,于全球范围内也是帮助世人了解那段韩国历史的有力注脚。1980年5月,《人民日报》和《新闻联播》都曾对光州事件有十分详细的追踪报道,2017年4月1日的《人民日报》文章也再次抨击全斗焕制造了“光州惨案”。韩江十岁前正是住在光州,她后来以父亲的学生东浩为主角,搜集资料和访问生还者,写下《少年来了》这部小说。东浩的死亡和那些记得他的人的供词和证词,构成了小说的框架。为显真实,证词在不同的章节中由不同的人以不同的风格和形式单独叙述。这些故事合在一起,为光州事件创造了既细致又立体的视角。小说探讨了每一位当事者的心理动机,呈现出该事件的残忍,巧妙地揭示了屠杀背后的社会和政治催化剂,并描绘了其漫长而有害的后果。……那天下午刚好有多具遗体已确认完身份,走廊上到处都在举行入棺仪式,啜泣声夹杂着轮唱国歌的声音,乐曲小节与小节重叠时形成了不协调的和音,你用心聆听,仿佛只要这样听着,就能悟出何谓国家一样。他们以两人为一组,开始将我们的躯体往军用卡车丢,像是在搬运谷物袋一样,机械性地抛掷。在你死后,我没能为你举行葬礼,导致我的人生成了一场葬礼。她在熟悉的耻辱感里想着那些死者,他们应该都不会再感到饥饿了吧,因为人生都化为乌有了;但是对她来说,因为还有未完的人生,所以会感到饥饿。我们只是活在有尊严的错觉里,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文不值的东西,变成虫子、野兽、脓疮、尸水、肉块,是吗?羞辱、迫害、谋杀,那些都是历史早已证明的人类本质,是吗?如同在那个夜晚,你默默举手表示愿意留守到最后一样。‘我们不能成为牺牲者,’圣熙姊说过:‘不能放任他们称我们是牺牲者。’
同时,以光州斗争为探究历史的楔子,在那个韩国经济、特别是财阀迅速崛起的年代,被忽视的韩国工人阶级的悲惨处境与艰苦战斗,同样值得全世界无产者为之默哀和颂扬!1979年10月朴正熙遇刺身亡后,本是韩国进入民主政治的历史良机,但是这个半殖民地半资本国家背后的主人——美国,却主导了此后韩国政坛的走向。“法西斯支援法西斯”,在全斗焕联合一众“一心会”成员卢泰愚、郑镐溶、车圭宪、俞圣学、黄永时、白云泽等控制住了军部大佬郑升和之后,原本对“轻举妄动”的全斗焕大为不满(担心朝鲜趁虚而入)的美国人,转而全力支持这位当时的陆军保安司令(相当于苏联的克格勃头子)。学生与市民以道厅为中心,到光州火车站、高速巴士总站等地阻拦戒严军进城。5月20日晚,二十万人在道厅集会、示威,市民组织了两百多辆出租车、公共巴士突破戒严军封锁线到道厅助威。而戒严军切断了光州与外界的联系,因担心失控,21日凌晨,军队向示威人群开火,造成五十四人死亡……21日,多达三十万的老百姓来到道厅,广场及周围的锦南街、忠壮路都挤得水泄不通。愤怒的光州市民成立了“民众抗争本部”,进行长达一周的有组织有系统的对抗活动。他们组织市民军,与戒严军武装对抗;他们从警察局和军队那里抢夺了部分武器,与军队开展了街垒战,占领了道厅;市民军迫使戒严军一度撤回到郊外。时任美韩联军总司令约翰·威克姆在急电向华盛顿请示之后,准许全斗焕从“三八线”调回韩国国防军第20师,极其残酷的扑灭了光州的民主运动。在校园里,受到“汉城之春”的启蒙,韩国大学生们的思潮也纷纷倒向左翼,组建起了独立的学生会,试图争取校园民主化。1980年4月14日下午,韩国各大媒体都报道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崔圭夏总统今天任命保安司令官全斗焕,为空缺中的中央情报部代理部长。
从政客们好听的话说,这些韩国的新工人都是“汉江奇迹”的创造者,然而盛世之下的蝼蚁,命运滋味只有自己知道。1960年,朴正熙下令解散了韩国所有工会,污蔑其是“北边传来的东西”。2020年,全泰壹逝世五十周年之际,左翼总统文在寅还曾追授他国民勋章。在全泰壹生前,他是给身为总统的朴正熙写过一封信的,但杳无音信,这沉痛打击了他对政府的信心。您身体安康吗?我是一名从事产品(成衣)工作的裁缝。您是我们的生命之源。我们高度尊敬您在 5·16 革命后成就的一切,此后也会一直尊敬下去。关于「三选改宪」,您做出了我们难以体会的牺牲,我们深深感激您。您有耐心、智慧和勇气,我们国民将以尊敬和信赖,把大韩民国的十字架交给您。我是住在首尔特别市城北区双门洞208号2通5班的22岁青年,职业是成衣系统的裁缝,有5年的经验。我的单位是市里东大门区和平市场,是亚洲最大的成衣企业之一,有将近2万名职工。我们被分到4栋大楼里做工,每个厂大约有30个人。我们都很清楚这是适用劳动法的企业,但我们根本得不到劳动法的照顾。况且,超过2万的职工里,90%以上是女性,她们的平均年龄是18岁。就算没有劳动法,作为人,怎么可以要求女性每天工作15个小时呢?缝纫的活是最苦的劳动之一,女性难以忍受。并且,在两万多人中占40%的见习工,是平均年龄15岁的孩子,对发育期的他们,是不可恢复的致命伤害。他们全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了战胜饥饿和贫穷,领着90至100韩元的日薪,每天工作16个小时。面对善良的他们,社会实在太冷漠了,我不得不在这里恳求您!在受更多伤害之前,请保护这些纯净善良的孩子。在劳动法里有对儿童的保护,但为什么不能遵守?也许是发展中国家的共同面貌,但等这些孩子长大了,社会将变成什么样呢?劳动法是我国的法律。是对应我国现实来做的,是我们的法律。我认为,在不合身的时候,应该努力适应它。但现在的企业主怎么样?把法律当作什么奢侈品,不让员工靠近。作为热血的青年、身处此境的裁缝,我实在不能接受残酷的现状。我为了改变这个现状,曾找到劳动厅和市政府的劳动主管,口头要求他们监督。劳动厅也派人来调查,但没有任何对策。每月第一周和第三周各休息一天。公务员每周工作45个小时,而15岁的见习工被每周98个小时的苦工摧残。熟练女工平均年龄20岁,工作经历6年左右,大部分有眼疾、神经痛、胃病。因为呼吸道疾病、肺结核,许多熟练女工感受不到生活的改善。按照劳动法,企业应当给员工检查身体,但企业主违法而行!一个厂的30多个员工,只有2—3人在和平市场有限公司指定的医院里接受形式上的诊断。在拍 X 片时,里面根本不放胶卷,事后也没有任何处方。是因为企业主需要负担每人 300 韩元的体检费吗?还是因为大家都健康?为了国家经济发展,这是没法改变的现实吗?请速速保护身体精神上弱小的女工,这些纯真的孩子,只要能到「不严重影响他们健康」的程度,就很满意了。您是国父,就是我们的父亲。作为儿女,我们告诉您痛处。如果不告知痛处还埋怨父亲,就违背道理了。我们的要求是:缩短每天 14 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希望减至每天10—12个小时,每个星期天休息;认真给职工做体检;对见习工每天70—100韩元的工资,至少涨薪 50%。我发誓,这绝对不是无理的要求,这是作为人最小限度的要求,企业一方也充分可行!
全泰壹上一次映入中国网络的眼帘,是在2021年1月11日,47岁的外卖员刘进,点燃了浇在身上的汽油。九年前,朴槿惠打算以弹性、按表现计算的薪酬制度,取代按年资计算的制度,并将这些改革包装为解决“青年失业率”的方案,一方面安抚青年,一方面保证选票。此外,朴槿惠的智囊团还提出“300人以上企业员工的退休年龄延长到60岁”,这种延迟退休的手法不但令年轻人就业形势难上加难,也让在职工人的退休权益遭到侵蚀。朴小姐为的就是迎合美韩贸易协定的劳动量,这与四五十年前其父亲为了打造“汉江奇迹”而碾压韩国工人的暴君手段,别无二致。由此其实也可以看出,尽管韩国的工人如今在世界范围具有较为先头性的反抗意识和相对包容的罢工权力,但诸多历史遗留困境(美国的控制、财阀的坐大)都使得韩国工人运动整体依旧趋于保守。从“汉江奇迹”下的斗争,到“汉城之春”前后的反抗,韩国的工人从来谋求过建立工人阶级的领导地位,更没有谋求过无产阶级专政。在韩国工人的眼里,权益的保证一定是来自于资本的出手;如若不然,便上街罢工,循环往复。这固然一定程度上可以在某些时刻达到短期目的,但从长远和深层角度论,自朴正熙时代就选择“与资本对话”而不是“打倒资本”的韩国工人运动,必然会永远带着根除不尽的局限性。这也是我一直评述韩国(以及日本)的:这个国家最大的悲哀,就是没有经历一场像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那样的彻底的灵魂剧变。当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还存在的时候,企图解决任何同工人命运有关的社会问题都是愚蠢的。真正的解决办法在于消灭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由工人阶级自己占有全部生活资料和劳动资料。
工人从来不是单纯为谋一份生计而流血流汗的,它应当是统治阶级的一份子,是国家政权的掌舵者。今天韩国工人的罢工虽往往收效甚微,但仍能够走上街头呐喊,这已经是践行了属于工人阶级的历史使命。商务微信:ouzhoujinxue
新浪微博:金靴RedBoy
B站/抖音:阳春白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