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巴以冲突的局势进入了一个新的复杂阶段,但这篇文章;里我并不想直接讨论现在的加沙战争,而是简单的聊一下这场冲突的早期特征和我理解中冲突的真正的起源。这不是一篇科普,只是一点想法和讨论,主观,并且不绝对正确。文章分为几篇,这几天慢慢写完。
阿以冲突的根源
巴以冲突,更加准确的说,是阿拉伯-以色列冲突。相比起其他叫法,阿拉伯-以色列冲突更加准确和直白地表现出了这一冲突的长期性和复杂性,同时也能体现这场冲突在现在有所淡化、但早期十分重要的民族性质。
现代阿以冲突的真正起点,可以被认为是从一战时期就开始了。
为了对抗奥斯曼帝国,英国人希望借助阿拉伯人的力量从内部击垮奥斯曼帝国,而这一行动在后世被认为称作阿拉伯大起义。关于这一事件最有名的人物肯定就是“阿拉伯的劳伦斯”,想要了解关于他以及阿拉伯大起义的故事,可以从他的自传《智慧七柱》中一窥究竟。但在前线之外,关于大起义最重要的背景资料则来自于英国驻埃及特使麦克马洪与麦加谢里夫侯赛因·本·阿里之间的一系列通讯。(是的,就是后来画麦克马洪线的那位麦克马洪爵士)
1915-1916年间,二人就发动起义一事交换了很多信件,这一系列信件被称作麦克马洪-侯赛因通讯。里面最重要的内容就包括“在麦加谢里夫指定的领土范围内建立独立的阿拉伯国家”。但这其中最致命的漏洞是对于指定的领土范围划分极度不清晰,尤其是对现在我们所说的“巴勒斯坦地区”的划分没有得到清晰的讨论。
作为臭名昭著的搅屎棍与殖民者,英国人的野心不会止步于此。在与阿拉伯人畅想推翻奥斯曼之后的美好未来的同时,英国人还同时签订了另外两份有关中东未来的协议,分别是和法俄意三国瓜分中东的赛克斯-皮克特协议,以及向锡安主义联盟承诺帮助犹太人在巴勒斯坦建立一个“属于犹太人的民族家园”的贝尔福宣言。
中东就在那里,但野心没有止境。这些互相矛盾的协议和宣言所导向的结果注定不可能十全十美,背信弃义成为了英国人唯一的道路,而矛盾的种子也就在此地生根发芽。
阿拉伯人的诉求
阿拉伯人的独立意愿和民族意识在一战之前是极其淡薄的。事实上,现代阿拉伯的民族意识很大程度上就来自于阿拉伯大起义。英国人带来的思想启发和在战争中逐渐得到构建的民族认同是现代阿拉伯民族主义的根源。当时的阿拉伯领袖(主要是奥斯曼统治下的王族和宗教领袖)的意志是在中东建立一个或多个由他们统治的阿拉伯人的王国,不接受其他民族国家的存在,尤其是作为异教徒的犹太国家。尽管在后续的发展中阿拉伯国家出现了更多的意识形态和路线上的差异,但不与犹太人妥协在很大程度上成为了一条最基本的原则。
犹太人的诉求
犹太人的建国意志,或者说“锡安主义”的出现缺乏历史的根源。事实上,锡安主义的出现是对19世纪末期欧洲各国汹涌的民族主义浪潮的回应。当西欧各国的民族意识开始形成,长期以来被排挤,并且也没有放弃传统、融入欧洲主流民族意愿的犹太人群体成为了首要的被打压的对象。这同样也是西欧根深蒂固的反犹主义在启蒙时代之后的又一次爆发。
来自奥地利的犹太记者西奥多·赫茨尔被认为是现代锡安主义的提出者,而他的理念可能诞生于德雷福斯事件所带来的反犹太主义情绪高涨的背景之下。在这种情况下,建立一个犹太人自己的国家便被他提上了日程。一旦成功之后,犹太人的传统、民族凝聚力和自我保护的能力都可以得到保障。他的理念推动了1897年世界锡安主义组织的建立,复国计划也正式从小部分犹太人的美好愿景转变成为了一个有组织的政治活动,而他们的主要支持者则来源于英国。
在讨论的初期,关于犹太国家的位置有三个可行的选项,分别是阿根廷、英属乌干达以及巴勒斯坦。前二者都在讨论中因为各种因素被否决,历史和宗教上强烈的情感联系使得巴勒斯坦成为了最好的选择,而这一切的最终产物就是1917年的贝尔福宣言。
英国托管巴勒斯坦
关于这一时期,目前网上有很多人很简单粗暴地理解为“英国人从奥斯曼手中取得了巴勒斯坦的统治权,并将其分配给了犹太人”。这种理解方式不能说问题很大吧,只能说彻头彻尾的瞎扯。英国在历史上的任何时间都没有哪怕一瞬间宣称过巴勒斯坦的主权,英国人从未以殖民者的身份或是宗主国的身份统治过巴勒斯坦,而是在以国际联盟委任统治的形式暂时托管巴勒斯坦以及外约旦两地。
委任统治期间的主要目标是为犹太人建立一个民族之家(National Home),但这一过程不得侵犯任何巴勒斯坦地区居民的公民和宗教自由权利。这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违背了麦克马洪当时对侯赛因的承诺,毫无疑问这也触怒了当地的阿拉伯人群体,从这一时期开始阿拉伯人就坚定了不承认任何形式的犹太国家,不与犹太人妥协的态度,一直延续到了冷战的末期。
当时的犹太人已经形成了有组织、有政治目标的社区与团体,并且有着强烈的民族认同,而当时的阿拉伯社区仍然相当松散。
这种差距推动了在巴勒斯坦的阿拉伯人形成自己的民族意识并建立政治机构,造成了巴勒斯坦托管地的严重内部分裂,换句话说,建立了两个“国中之国”。
二者之间的矛盾来源主要就是民族之间的冲突和土地资源等利益分配等问题。在贝尔福宣言之后,每年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犹太人搬迁至巴勒斯坦地区,在这里定居。在1929年冲突被进一步激化,阿拉伯人对犹太人不断扩张的定居点发动了袭击,并遭到英国人镇压,双方各有100多人死亡。
然而,将责任全部抛给阿拉伯人是不公正的。1929年英国人的一份文件中指出,这次暴动背后的深层原因来自于大量犹太移民的涌入和犹太人通过购买和定居等形式扩张土地的行为引发了他们的恐惧和敌意。他们认为这种行为会导致他们被外族统治,失去自己的生计与家园。这也导致了1930年的一份白皮书中规定了将在接下来几年内对犹太人购买土地和移民的行为做出严格的限制。
遗憾的是,这一限制并没有得到落实,因为此刻的欧洲,正在发生一场变革。纳粹党上台之后,德国境内的反犹情绪再一次达到了新的顶峰,这也促使大量的犹太人不得不移居他处,而巴勒斯坦成为了他们为数不多的去处。
紧张的局势下,新一轮的冲突即将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