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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给万物松绑，北方的云朵
正从蓝色里分离出来
渠水，重新变深，山河之物
最终尽收眼底
从躺椅上，一位老人想要自己
颤巍巍站起，谁也说不清
他心里刚刚经历了什么
渠底一片葱绿
芦苇在路桥北部，适时冒出来
水纹抖动之时，石堤的倒影
在原地保持形变
几只小水鸭子，翅膀与水流
开始逆向而行，只是不告诉人们
它们是从哪里飞过来的
◆给母亲
那边有好多亲人，等着我呢……
母亲在最后的几天里
有一天，躺在床上，自言自语地说着
那边的亲人您都见到了吗？
现在他们都怎样？
临近永别，好像您已远远地看到了
他们迎候在天庭的门口
那几天，我们和那边的呼唤
在您心里碰撞
天边太空旷了，您内心的回音壁
变成了后退的地平线
我们想追到天边，拽回您
可是很无望，我们呼唤，声嘶力竭
但是，听不到回声
◆路上行人
他仅仅给了人们一个侧面
他行走的姿态，近似一个先人刚刚发芽
可他几次在途中也想退出来
混迹其中，柳絮轻轻飞扬
这是在通往未知的路上
未知的路，到底是一条什么样的路
他打听过别人，有时
也低下头来，扪心自问
得到的回答就像是没有回答
接着走吧，他不断重复启程
也像不断重复着过去
意识到这一点，他有点着急
这时像有个人影
在他身上，不慎跌下
像抖下的尘土……
这说明，一些人在陆续失踪
而走在路上的人，已不是想撤离的人
◆想到她，心里仍有某种滋味
像是失而复得，害怕再失去——
她把“儿子”紧紧地楼在怀里
一个失去儿子的女人
一度，把儿子的枕头当做儿子
她又是哄着枕头
又是颠着，又是拍打。那时
她满大街地叫着跑着
歇斯底里地呼喊，时不时地
她也停下来，她给“枕头”
擦擦眼泪……
我看她，太是一个母亲了
在老村街道，她让这个
儿子般的枕头，在她怀里
——有个安稳
◆雨水不可细分
雨水不可细分——
分出时间，分出了滴答声
你身体里的石头
在一个屋檐下，就再也挪不开
日里夜里，不停被敲打
石头也会百孔穿心
——分出泪水，雨水
来去无常，且又无处可去
它不时在眼角处溢出
贴着鼻翼，向下再向下，最后
跳进嘴巴的井里
大河本身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哪些是河水
哪些是雨水，没必要再区分
它们一起，裹挟着
连根拔起的东西，一路向下
也任人在水中扑腾……
至于大海，这点儿雨水
填不平一个大海
若是能搅起大海的一点儿波澜
就说明它，没白白地
——下在海里
◆潜在的时刻
他们来到窗下，我突然听到，一些灵魂
在吃力地叫着我
它们试图模仿各种声音，有个急切地
就出现了突突声，类似某个机械
雨，也下在了外面窗台上
一个国度就这样，和我离得很近
意识中，一道光，亮了一下
很快又收回，进入我幽深的宇宙
咳嗽声，感觉震开了一条大街
两层窗子开了
在空中，悬空而开——不，是两层窗子
压缩成一层
或是压缩后，也形同于虚设
或是这些窗子，根本就没有
然而，总像窗户上玻璃完整，毫发未伤
却被它们短促地击穿
作者简介
王克金，男，回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雨时诗刊》副主编，廊坊市作协副主席。2014年被列入《中国回族文学史》。诗作入选《88年全国诗歌报刊集萃》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王克金的诗》及评论集《诗是这样产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