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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架的夜空
纷纷从你的头顶坠落
屏蔽你的双眼
喘息在不明之物的掩埋里
进,找不到方位
退,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
惨痛一词太轻
表述此刻的你如隔靴搔痒
你开始懊恼自己
曾对太阳的百般诅咒
只能无奈地承认
在鸟鸣中醒来
沐浴在一片阳光里
才是你想要拥有的生活
◆两口子
男人走出小村三千多里
在一座城市安顿下来
其初还有信件或汇款单
断断续续地返回小村
之后便断了信息
女人坚守着两亩薄田
侍候老人喂养孩子
田地太不争气
只得吞咽下委屈
求人来家帮忙
日子在延续着
多年之后
小村在村西的一片小树林
把他们埋在了一起
他们是两口子
◆误入城市的蚂蚁
走在城市的大街上
稍一用心
就会看见很多伤痕累累的蚂蚁
它们有的是被汽车的轮子轧伤的
有的是被行人的脚板踩伤的
还有一部分是被城市的风撕伤的
我从来没听见过
蚂蚁因伤痛而发出的哭声
或许蚂蚁原本就不会哭
还有一部分蚂蚁蜷曲在道路边沿
已经变成了干化的尸体
想哭也哭不出了声音
◆在冬天抵达之前
霜降已持续一段时间
南方的树木依然枝叶青绿
而此刻我远在北方的家乡
所有的树木
都会脱去全部的叶片
就连依恋在枝桠间地鸟巢
也会被北风清理
这些身居北方的树木
要在冬天抵达之前
赤裸着自己
把最真实的风骨
留给一场雪
◆家
家被我们搬来搬去
现在仅剩下了一床被褥
和一个烧开水的电壶
环顾四周
层层退色的墙壁
冷冷地审视着我们
像是有着诸多的不信任
我们再一次相视一笑
便掩过了所有不爽
房子是别人的无所谓
有我们在,家就在
那怕只剩
两颗不停冒着热气的心
和日渐笨拙的身体
◆我的农民父亲
我曾试图使用各种方式
想让父亲混沌的双眼
再次放出亮光
尤其父亲日渐弯曲的腰板
想一想,就有抗拒不了的酸楚
在我的胸腔翻涌
当我渐渐活成父亲的模样
他的腰板也没有挺直
父亲一生都在解码泥土的秘密
直到把自己
熬成泥土的一部分
也没能获到答案
◆床上那些事
一开始,她继续延续
整整一个下午
没有发泄完的情绪
继尔把话题转移到菜市场
转移到水电天然气的不通人情
转移到支付
每一笔费用时的迟疑
怨气变成了无奈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
让她充分感觉到我身体的温度
努力找出能让她安睡的理由
并告诉她:还有明天呢
◆命运
一块和别的石头
看不出什么区别的小石头,被流水
带到了通常看不见石头的一片水草地
时间久了,身上爬满了青苔
慢慢地成了水草中的一员
和水草一起迎送每一天的朝霞落日
阳光雨露也像呵护水草一样呵护着它
时间在继续,某一天
陌生的脚步声突然间打破寂寞
惊飞了栖在水草中的野鸟
几位诗人来到了这片水草地
他们以诗人的眼光发现了这块小石头
之后很长的一段光阴里
这块小石头就成了诗歌里的一种象征
◆在城市
天空晴朗,光照充沛
为什么看不见
一幢幢楼宇里正发生的秘密
听不到欢声笑语间歇里的叹息
听一位苗族朋友讲过
他们熏肉的过程,反复地熏
时间久了
肉便改变了原有的品象和认知
我该怎样才能把眼睛
还给村边老槐树的根系和枝叶
把耳朵还给夜深时
小虫子方敢泄露的滴滴轻啼
◆出租屋
原来房东的房子要拆迁
只得费了三个下午的时间找到了这里
新房东是个患脑梗塞后遗症的老头
一多半的话语我猜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但房子的租金,水电费和垃圾费
我还是听懂了
房间依旧是塞满了黑暗和潮湿
大白天依然不能关掉电灯
卫生间的转角处挂一张
上个租客未来得及清除的蜘蛛网
想着多多少少能够粘住些蚊子和蟑螂
我就让它继续存在了下来
◆伤者
他们说我
至今还蠕动在梦里
解不开水草的无尽缠绕
我不会去怀疑
这是五千年来的约定
烤鱼的奇香
分明正在翻卷着
千般诱惑
只是离我的抵达
还有一段距离
只要脚步不停下来
距离应该不是重要问题
我没有问题
就是烤炉出了状况
被松垮的地面滑倒了
鱼翻了一下身子
又被河流召回
我不会去阻止河水
以一贯的热心为鱼疗伤
没人知道
我也是伤者
伤于满脑子的幻想
伤于季节的错乱倒置
伤于天空的多云与无常
◆自我介绍
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
自此上溯十八代
无一例外囚在黄土里
听命于农历和庄稼
我从汗水里汲取教训和导向
把小学校老师奉为神灵
终没逃过被门坎绊倒的宿命
子承父业,娶妻生子
每年三五斗的增产,不足于
填补上有老小有小的亏空
赶上了外出打工的时代
我便赶场一样漂泊在迁徙中
数个回合眼神开始拒绝明亮
黑发丢失了阵地
双腿虽能蹲能站能走,关节
已被风湿浸淫得千疮百孔
满足不了庄稼们的苛求了
两手也闲了下来
不想让它因静止而报废
学着比比划划一段段的分行
我不把这些分行看做诗
它们担纲着每天必须饮用的
一副副中药的药引子
引导药性清理年轮中的瘀伤
◆天空
天空从来就没空过
随便你什么时刻观望
天空中都充塞着
络绎不绝地填充物
比较常态的是阳光白云
以及由阳光白云
衍生的不确定性图案
其次还有月亮星星
以及由月亮星星
划过的刺疼地痕迹
就算天空
施展风力抹去这一切
也抹不去人间
不断推向天空的悲伤
◆母亲的最后时光
周围的阳光在继续缩减温度
母亲依偎在那把老式的太师椅里
两只手臂交替划动着
双眼微闭,就像在我的记忆里
她半夜起床纺棉线的姿式
母亲说:白羊从天空飞来了
鱼儿也从天空飞来了
我打开窗子,望向天空
夕阳正缓缓地滑向一片云海
云海中仿佛真有白羊和鱼儿在飞
母亲突然睁大眼睛
依次喊出我们的乳名
看,你爹接我来了
我心头一哽,不敢再看向窗外
一刻也不愿让目光再次离开母亲
◆铁轨伸进小村
她突然怨恨起了长满绿毛的火车
继而怨恨黑黢黢冷冰冰的铁轨
那年她正值懵懂
两条铁轨剑一样刺穿距离
伸进一个
只在自己视线内摇摇晃晃的小村
刺耳的汽笛声
带走了村里的大哥哥
只给她留下一个梦
之后的许多年,她被自己
困在梦里听汽笛撞击铁轨的哐当声
她是在一个
雨后的早晨登上火车的
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只得在火车沿途停靠的每一个站点
反复地下下上上
她不知道,那个揺摇晃晃的小村
会在哪一场雨后渐渐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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