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耀华于7月11日首开直播后，萧陶写过一篇长文。有网友让萧陶说说当年侯耀华挤掉牛群当大师兄的事。恭敬不如从命，这一篇萧陶就说这件事。
15年前，侯耀华成为常宝华的大徒弟
01
要说清侯耀华挤掉牛群当大师兄这件事，得先说常宝华跟侯耀华的父亲侯宝林的关系。萧陶这里举几个例子。
例子一
侯宝林与王雅兰
1947年，常宝华结婚，侯宝林偕夫人王雅兰前去道喜。王雅兰还是“娶亲太太”。“娶亲太太”这个词现在已经不用了，有点类似于婚礼司仪，但干的活比司仪多。王雅兰特别重视，特地烫了头，穿了一件鲜艳的旗袍，光彩照人。
例子二
1974年，常宝华从天津机床厂调回海政文工团。侯宝林想请常宝华吃饭，马季也想请常宝华吃饭。当时，侯宝林跟马季关系紧张。常宝华想从中调解，提出两顿饭合二为一。愿望是好的，结果可想而知。不过，多年后侯宝林仍记得这事。
例子三
右二为常宝华，摄于美国国会山前（友人提供，未经授权不得使用）
1984年，侯宝林带队去美国巡回演出。那时出国可不容易，去美国就更难，回来有大件指标，可以买进口彩电冰箱洗衣机。随侯宝林出访的，除了搭档郭全宝外，还有三对相声演员。其中侯耀文是侯宝林的儿子（搭档为石富宽——萧陶注，下同），师胜杰是侯宝林的徒弟（搭档为冯永志），只有常宝华（搭档为常贵田）是个外人。
从上面三个例子不难看出，常宝华跟侯宝林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好。常宝华叫侯宝林“大哥”，侯宝林把常宝华当成自己的小弟。他俩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02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相声界开始恢复拜师，侯耀文也想拜师。思来想去，他觉得常宝华当他的师父最合适。有一次演出，侯耀文遇到常宝华，对常宝华说：“四叔，我还没师父呢，我就拜您了。”常宝华以为他开玩笑。侯耀文连说了三遍“就您了”，常宝华楞没敢接茬。
视频截图
过了些时，王雅兰亲自给常宝华打电话，替侯耀文说情。常宝华说：“在大哥面前，我什么都不是，你让我怎么教耀文？我真不能收。”侯耀文不死心，又让母亲王雅兰再给常宝华打电话。这回，常宝华说得更直截了当：“嫂子，这样吧，只要我大哥说一句话，‘宝华，你收了耀文吧’，我马上就收。没有这句话，我绝不收他。”可直到侯宝林去世，常宝华也没等到侯宝林的这句话。
侯宝林支持侯耀文拜师，但他心仪的人选不是常宝华，而是被誉为相声界“通天教主”的赵佩茹，可惜的是赵佩茹早已去世。故坊间流传这么一句话，不能让活人捡了便宜。
侯宝林人生的最后几个月是在医院里度过的。有一天，天津的李伯祥接到高英培的电话，让他去北京见侯宝林。不巧的是李伯祥也在住院。出院后不久，李伯祥就登上了进京的火车，可还是晚了一步。李伯祥走进病房时，侯宝林已经昏迷。
侯宝林（左）与李伯祥
李伯祥这才知道侯宝林急于招他进京，就是想拜托他，解决侯耀文的师承问题。李伯祥是赵佩茹的大徒弟。
第二年（即1994年）12月10日，“纪念老一辈相声名家赵佩茹先生诞辰八十周年相声晚会”在天津中国大戏院举行。演出结束前，侯耀文上台跟观众见面，主持人宣布侯耀文由李伯祥代拉入门，成为赵佩茹的弟子。
03
常宝华很少收徒，徒弟不多。除了台湾的宋少卿和冯翊纲外，其他徒弟都曾是部队文工团的相声演员。牛群和赵福玉在北京军区战友文工团，刘国建在二炮文工团，包长春在北京军区后勤第六分部，杨子春在广州军区战士文工团，杨鲁平和陈峰宁在南京军区前线文工团。这里萧陶多说一句。奇志也是常宝华的徒弟，后来降辈跳门，拜了侯耀文。奇志曾是工程兵政治部文工团的相声演员。
视频截图
牛群拜师时，还没恢复拜师，师徒以师生相称。牛群后来回忆说：“他（指常宝华）对于我这个学生的认可，几乎没有搞过任何的仪式，只是跟大伙儿这么说一说，哎，我这儿收了一个学生。”也就是说，拜师没有摆知，当时也不让摆知。
前几年，赵福玉受访时补充了一个细节。他说：“1984年赶上青岛的比赛（指全国相声评比讨论会），来人很多，马三立，侯宝林，这些大师们都去了，举行宴会的时候我们部队的演员在一个桌，常老师就走过来说，牛群、福玉，我看今天这机会就不错。然后他带着我们各个桌敬酒，跟大家介绍说这是他收的两个徒弟，北京军区的，一个叫牛群，一个叫赵福玉。”合着常宝华借别人的酒办自己的事，倒是给牛群、赵福玉省下一笔不小的开支。
牛群是公认的常宝华的大徒弟，从来没人质疑过。不过，没人质疑不等于没人惦记。
04
2009年12月15日，侯耀华在北京摆知，拜常宝华为师。李伯祥、唐杰忠、师胜杰、石富宽、王文林以及常宝华的徒弟牛群、赵福玉、刘国建、包常春、杨鲁平、陈峰宁，还有演艺界的李琦、李诚儒等200多人到场祝贺。杂技名家金业勤、单弦名家赵玉明、相声名家于连仲分别担任引师、保师、代师。
拜师现场，侯耀华向常宝华行鞠躬礼
至于为何要收侯耀华，常宝华是这么解释的：“两年前，侯耀华跟我提出拜师，他说父母和兄弟都没了，就想孝敬我。前不久，牛群、赵福玉几个徒弟跟我商量，说您都79岁了，还矜持什么呀？侯耀华岁数也大了，这行很在乎师承。我被他们大伙儿的诚恳打动了，就答应下来了。”
相声界的规矩是谁先拜师，谁就是大徒弟，跟年龄、认识早晚无关。直播时，侯耀华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侯耀文原来徒弟少的时候，就没有什么大徒弟之争。如果说有大徒弟，那只能按年限说了，谁先拜的，谁就是大徒弟，谁后拜的，谁就是，往下排。”
不过，15年前拜师时侯耀华却有另外一套说词。他说：“常老师的学生没有年龄比我大的，所以我在拜师之前，有一天特别征求他意见，我说我要落一最小可不行，因为跟他们（指常宝华的其他徒弟）比起来，我认识他是最早的。”
侯耀华说不想落一最小，其实想当常宝华的大徒弟。大徒弟位高权重。师父故去后，大徒弟有权代拉师弟。比如，前文提到的赵佩茹的大徒弟李伯祥代拉侯耀文；再比如，范振钰的大徒弟赵津生代拉史晓军；还比如，高英培的大徒弟苏明杰代拉吕荣生。
05
牛群不反对常宝华收侯耀华，反而劝师父收侯耀华，但没想到侯耀华会得寸进尺，要当大师兄。轮到牛群发言，他上台后指着侯耀华对常宝华说：“师父，他现在是大师哥，我就是老二。”常宝华呵呵一笑。牛群扭头就下去了。
侯耀华以自己年龄大，认识常宝华早为由要求当大徒弟，故有网友批评侯耀华双标，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病重期间，侯宝林找牛群、冯巩谈话，寄予厚望
常宝华不仅让侯耀华当大徒弟，而且姿态摆得特别低。在收徒仪式上，常宝华说：“侯耀华已经功成名就了，我虽然收他为徒，但也要跟他学习，他在艺术上有很多值得我去学习了解。”
常宝华还说：“耀华最让他我欣赏的优点是为人善良、热情、厚道。”怕大家不信，常宝华举了一个例子。他说：“这孩子（指侯耀华）从小就跟常家亲，管我叫四爹，上学时在我们家睡大床。他刚生下来时，他母亲的奶水不太好，侯耀华就吃我二嫂子的奶，他管我二嫂叫二婶。前几年，侯耀华去兰州出差，特意到家里看望二婶。他忽然发现二婶上厕所还是蹲坑，就特别不乐意，立刻掏钱交给二婶家里人，嘱咐他们给老人换成座便器。”
06
常宝华没有当众解释让侯耀华当大徒弟的原因。要萧陶说，不外乎两个字——“情”和“理”。
先说理。师父可不可以指定大徒弟？当然可以。有这样的例子，但当了30年大徒弟的徒弟被降为老二的却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没有先例。不能说不合规，只能说不近人情。当然，这是从牛群和同情牛群的旁观者的角度说的，侯耀华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再说情。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侯耀华是侯宝林的儿子，而常宝华跟侯宝林的关系，前文已经交代清楚。侯耀华想当大徒弟，常宝华能不答应吗？
左三为侯宝林，右三为常宝华
常宝华本来对牛群很满意。牛群火的那些年，无人不知没人不晓，也给师父抬腕儿。牛群去蒙城当挂职副县长，常宝华起初没说什么，后来就有了微词。败走麦城，回来后，牛群做过很多事，就是没再说相声，影响力日渐式微。据知情人透露，常宝华年纪大了，但不糊涂。他考虑得更多的是自己的身后事，侯耀华无疑是更值得托付的人。
常宝华告别仪式视频截图
侯耀华说要孝敬师父，他没有食言。常宝华去世后，后事就是侯耀华操办的。侯耀华提议用掌声为师父送行，告别室里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牛群没有去八宝山为师父常宝华送行。
结束语
牛群冤不冤？不是冤，是太冤了。但这是一个凭实力说话的世界，没有实力，只能任人摆布。相声界也一样。不要埋怨常宝华，换成你，也一样；不要责备侯耀华，换成你，也一样；但要同情牛群，一个缺乏同情心的世界，光明的未来无从谈起。
（萧陶原创。图片来源于网络，注明的除外。转载需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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