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史赏听 | 地下尖兵“家庭党支部”

文摘 2024-12-01 07:01 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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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是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在“人间正道是沧桑——中国共产党南京历史展览”中，有两张照片吸引了无数观展者的目光，一张是一幅全家福，一大家子人穿着各式服装，其乐融融地站在一起，一看便知是一个幸福的大家庭；另一张是5个年龄不相上下的青年人，他们都身穿中山装，个个英俊潇洒、相貌堂堂。其照片说明“中共南京党史上唯一的家庭党支部”更是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其实解读这张照片，了解南京党史上唯一的家庭党支部还得从建立中共南京市委公务员工作委员会讲起。

家庭党支部成员。前排右起:大哥王嘉谟、大嫂傅积嘉；

后排右一：三弟王嘉训、右二：四弟王嘉言、右三：二弟王嘉猷

随着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的胜利，解放全中国的号角已经吹响，中共南京市委根据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根据华东局的部署，开始着手为南京的解放和接管进行准备工作。

1948年初，中共南京市委计划立即启动对国民党军政机关的调查工作和反破坏、反搬迁、护厂、护店、护校，保护城市以及情报策反工作。因此，了解和掌握国民党军政机关的各种情况和信息对完成上述工作，推翻国民党政权，和平接管国民党军政统治的中枢系统至关重要。但在国民党军警如麻、特务如网的白色恐怖下，在国民党统治的中心南京，要大张旗鼓、大规模地开展调查工作是非常困难甚至是难以想象、十分危险的。

因此把在国民党军政系统中工作、政治上向共产党靠拢、对国民党统治反感、素质优良的公务员发展成地下党员并组织起来，秘密、安全开展调查工作便是一条有效途径。

南京复成新村10号

中共南京市委的秘密开会地点

1948年初的一天，中共南京市委委员朱启銮带着地下党员刘诚和姚禹谟来到王嘉谟家，向他们3人宣布了中共南京市委成立公务员工作委员会的决定，并决定由他们3人组成公务员工作委员会，王嘉谟任工委书记，刘、姚2人任委员。公务员工作委员会的职责是：利用合法身份开展对敌斗争，积极调动在南京的国民党中央及南京市地方政府系统公务员的力量，准备迎接南京解放。

朱启銮

王嘉谟何许人也？王嘉谟是国民党南京市工务局的一名公务员，是一名业务非常优秀的技术人员。其实他1941年就投身革命，一直秘密从事抗日活动。1945年9月，作为学生运动领袖的他在南京中央大学求学期间经大学同学鲁平（学生运动的领袖，新中国成立后最后的职务是国务院港澳办主任、党组书记）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有着丰富的地下工作经验。

根据分工，刘诚负责联系国民党中央各部委系统的地下党员，国民党南京地方政府的地下党员由王嘉谟和姚禹谟负责。后来，由于姚禹谟就职所在的美军顾问团地下党员数量增加了不少，这个系统的地下党员就专由姚禹谟负责联系。工委会每周在王嘉谟家中召开一次会议。

姚禹谟

王嘉谟家住南京宁海路福音里三号，这里是南京的高档住宅区，许多达官贵人、富商巨贾都居住于此。王嘉谟的父亲王锦洲是南京城著名的医生，1937年12月13日南京沦陷后他拒绝任伪职，而是在福音里三号租了一座带有阁楼的小洋房开设了“王达五医师”私人诊所。由于王锦洲医术高明，每天病人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诊所在南京城享有很高的声望。王嘉谟任公务员工委书记后，决定利用既是父亲诊所又是自己家的区位优势和来往人员多身份复杂、易于掩护的特点，把福音里三号变成了公务员工委开会和秘密活动的地点。

南京“家庭党支部”成员王嘉谟、王嘉猷等所用的绘图仪

王嘉谟每天忙于革命工作，在他的影响下，与王嘉谟热恋的傅积嘉也积极从事革命工作，不久在王嘉谟的介绍下，傅积嘉也加入了党组织，并很快与王嘉谟结为革命夫妻。此后，老二王嘉猷、老三王嘉训、老四王嘉言在大哥的影响下，先后成为共产党员，红色的种子在这个家庭深根发芽，红色的基因在这个家里传承下来。

福音里3号的全家福

王母顾琬毕业于南京师范女校，知书达礼，婚后做了全职太太，精心培育自己的六子一女。她知道自己的儿女、儿媳中有5人是中共地下党员，知道秘密工作会有危险，却始终支持孩子们的工作，对到家里来的革命同志都嘘寒问暖，为他们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家里每周要开一次公务员工委会议，有时候会议开到深夜，不论多晚，王妈妈都要等到会议结束，给开会的同志煮好夜宵，安顿好与会同志才去休息。日子长了，连十来岁的小妹和几岁的小弟都知道是秘密会议，不能让外人知道。弟妹们共同参加守卫，经常在门口弹吉他或玩耍，以此为掩护，并多次机智地化险为夷。

一次，五弟嘉诠和小妹嘉穗在附近钓鱼，嘉诠听见不远处两个似曾见过的“那种人”说话时提到“‘两个谟’都在”，随即让小妹“送鱼回去，叫他们快走”。小妹跑回家，果然大哥王嘉谟和姚禹谟都在家。他们听了小妹的话后，立即从后门跑掉了，离开不一会儿，那两个可疑的人就从前门进来察看，然而一无所获。

作为南京地下党公务员工委书记的王嘉谟，深知在国民党反动统治中心，在蒋介石的眼皮底下开展地下工作必须十分小心谨慎，他吸取了南京地下党组织8次被破坏的深刻教训，经常与同志们认真分析开展政府机关地下工作的特殊性和可能性，根据公务员的自身特点开展工作。

他要求已经是地下党员的公务员要更加隐蔽，把自己扮成一个“老老实实勤勤恳恳”的公务员：该有的应酬要参加，该有的表态要巧妙应付，绝对不能参与学生运动，即或是表示一下关心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王嘉谟的妻子傅积嘉在南京市政府地政局做雇员，属于公务员工委系统。王嘉谟经常告诫妻子傅积嘉：“因为是工委书记的妻子，绝对不能表现出思想进步，绝对不能在本单位发展地下党员。如果妻子暴露了，丈夫也保不住，一旦暴露就是两个人，不利于隐蔽。”所以傅积嘉只从事公务员工委的内勤工作，并单线联系外系统转来的党员。

王嘉谟对在公务员系统中发展党员既非常重视又慎之又慎，公务员工委每次发展党员，都要由介绍人对发展对象的政治觉悟进行长期考察，反复锤炼。

南京市档案馆馆藏王嘉谟口卡

1949年1月，经中共上海局指示，中共南京市委要求公务员工委对国民党“公用房地产”做一次全面调查，便于我军人城接管。这项工作时间紧、难度大，只靠单线联系的党员个别活动，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若集中地下党员共同去做，又必然增加组织暴露遭破坏的危险。

王嘉谟向党组织建议，以家庭为掩护，他和妻子傅积嘉及弟弟王嘉猷、王嘉训、王嘉言5个党员组成家庭党支部，来完成调查任务。中共南京市委书记陈修良破例批准了这一特别方案，并把老二王嘉猷从上海学委调回来，任命为家庭党支部书记。“家庭党支部”的主要任务是对南京的国民党中央和地方机关详细情况进行调查。调查工作以家庭党支部为主，发动公务员系统全体地下党员共同完成。

南京市档案馆馆藏王嘉猷口卡

王嘉谟在南京市工务局的公开身份是技术员，因为工作之便，能掌握到在南京的国民党党政军警等机构的地籍及房地产情况。调查的基础资料就是由王嘉谟等工务局的地下党员将地政局房地产登记册和地图从档案室里拿出来的，通过这些档案资料，不仅了解了南京市公用房地产的全面情况，还了解到宋子文、孔祥熙、孙科的住址。

除此之外，“家庭党支部”的成员跑遍了南京全城大小街道，进行核查和汇总登记。王嘉谟和二弟王嘉猷都毕业于国立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东南大学的前身）土木专业，他们擅长绘制各种图表，绘制的图纸清晰美观。几个弟弟外出走街串巷，进行实地调查，这些材料汇总后，由大嫂傅积嘉在家负责核对、修改地籍图，更正登记册等。

宋子文公馆

在“家庭党支部”的共同努力下，不久就整理出一整套按地区划分、驻南京的国民党各级机关单位的地籍图、登记册等资料，和一套按国民党组织系统制作的图表。这些调查材料后由金陵支队编入作为解放军接管依据的《南京概况》和《南京调查》，成为我军顺利接管南京的重要资料。

南京市档案馆馆藏的《南京调查资料》

南京的“家庭党支部”的红色故事是如何被挖掘出来的呢？原来，在2021年江苏省档案系统开展评选“百件红色珍档”的工作中，南京市档案馆在梳理馆藏红色档案时，发现一份来自南京水务集团的珍贵档案。

那就是，1949年4月28日南京市军管会委派军事代表王嘉猷到三汊河水厂及清凉山水池接管、开展工作的通知。这份泛黄的档案背后，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水厂保卫战的故事，更是中国共产党领导南京人民夺取政权、建立人民民主政权的一个缩影。因此，南京市档案馆的工作人员十分“器重”这份档案，又在这份档案中看到“王嘉猷”这个名字很眼熟，在民国户籍卡中还多次看到“王嘉X”等好几个名字，于是又通过对这份档案的深入挖掘，并与馆藏其他红色档案进行比对分析，工作人员在馆藏档案中首次发现了“王氏家族”的完整户籍资料。

南京党史上唯一一个“家庭党支部”档案资料浮出水面。因为“家庭党支部”的努力，在中共南京市委各系统的积极配合下，南京解放后，解放军南京军管会仅用一个月时间，就顺利接管原国民党政府1191个机关单位和1930处房地产。解放军第二野战军司令员刘伯承曾对《南京概况》《南京调查》编纂工作予以表扬时就说：“这套报告最好，让人头脑清醒。”中共南京地下市委书记陈修良认为这是王嘉谟家庭党支部的功劳。

王嘉猷接管水厂的通知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个红色家庭做掩护，公务员工委的工作一直安全地进行，以至解放后很多年，已任中共南京市委副书记的朱启銮总是要经常问起革命的老妈妈顾琬的情况，非常感谢王家妈妈顾琬及其全家对南京解放所做的贡献。

南京市档案馆馆藏王嘉训口卡

从南京市档案馆的馆藏看，南京解放后，王家兄弟4人都参加了南京的军事接管工作，由地下工作者转变为新南京的建设者，王氏家族见证了那个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火红年代。“家庭党支部”是我们党在特殊年代和特殊历史条件下，所采取的一种特殊组织形式。

王氏“家庭党支部”机智勇敢、有勇有谋，突击完成调查国民党中央和地方机关房地产情况的任务，为南京解放和解放军南京军管会顺利接管南京作出了突出贡献，也记录了我党百年奋斗史上特殊的一页，书写了南京党史上的红色传奇。

王嘉猷长子王宁在市档案馆看到了父辈的户籍资料

END

播讲：

马骊雪豪

马骊雪豪，江苏新闻广播《新闻夜分享》节目主持人。

本文原载《南京史志》2024年第3期

作者：夏蓓：南京市档案馆

美编：计欣然

审核：朱振鑫

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号立场

部分图片视频来自互联网

版权归原作者或媒体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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