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 AI 创造医疗供给 张鹏:刚才你说的是挺典型的现象,在投资人面前,好像怎么做都不行,这怎么破局呢?你这么成熟的创业者,也见过那么多投资人,可能也跟投资人去掰扯掰扯的,遇到被投资人提了两头堵的问题,你怎么回应?王小川:在去年我第一天做 AI 时,就跟我的合伙人说做医疗,迈向一个比大模型更加性感的未来。但我合伙人说「大家不会信的,大家不知道你讲了啥,你不是医生,又不是院士,你不能给大家讲医疗,你就得讲大模型。」我觉得大模型推向未来的路也没错,但需要顶尖大模型才能通向医疗健康。去年,我们的故事是讲大模型,一开始讲医疗是重要的方向,三个关键词:「健康、创造、快乐」,健康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去年「Baichuan 1」、「Baichuan 2」、「Baichuan 3」、「Baichuan 4」发布,基本没有提及我们在医疗上的想法,这种情况下,得到投资人的相应认可。今年在定位上,我们更多强调自己不仅是大模型公司,而且是专注医疗的头部大模型创业公司。明年,我们相信会有新的故事发布,也能够找到自己巨大的市场空间。提到医疗行业,大家总担心收入不够高,老问「谁买单」,今天我刚看到一篇新闻报道,说中国的医疗器械问题,药价降的特别低的问题。我觉得好消息是现在政策对 AI 是鼓励的,AI 服务可以在医保里有它的部分,以前要么是给药,要么给器械,要么给医生,现在影像服务可以进医保了,这就撕开了一个口子,AI 不是在器械里面、不是在药里面,而是在医生的服务里面。未来更大的空间是在海外,国际上的服务,如果只是互联网模式,出海是很难的,但 AI 的医生是有机会出海的,如果实在不行,还可以出海做宠物医生。张鹏:宠物医生也挺复杂的。王小川:我相信对生命负责任,就该有最后的商业回报,无人驾驶监管上也有政策和瓶颈,但投入去做也能赚钱,造医生比起无人驾驶,我觉得是只大不小的事。张鹏:只要你在改变供给。王小川:对,一是造人,尤其是造医生;二是医疗行业有更多的数据,当有更多数据之后,对世界的认知,AI for Science 就有基础了。我有医生,中间有更多的数据收集,就会得到对生命更多的理解,我相信它最后会有商业回报。张鹏:回到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不要尝试在某个时间段非得说服投资人,你可能需要跟他有同理心,要等一等他思维的演进,所以一开始出场的时候是大模型公司,是因为那时候投资人就需要大模型公司。王小川:我要说医生他们就不理我,就跑了。张鹏:你本来要做个包子,但是投资人说我要馒头,我就做了馒头型的包子,里面放了馅,但是他们看到是那个包子。王小川:先不说那馅吧。张鹏:这给创业者一点启示,不要硬去说服投资人,有一个中间地带,投资人想要的和你要做的不矛盾。王小川:这不是我的优势,是我尝试跟他说包子,他听不进去。张鹏:只能做馒头型的包子。王小川:做个包子,说这个馒头挺好的。张鹏:虽然要做包子,但是还要做成是馒头,今天大家开始要点包子了。王小川:今天说你们为什么没有馅,但我有馅。张鹏:首次揭秘,聊一聊百川真正的进展吧,你的产品能力怎么样?王小川:我们在跟医院合作,跟区域卫健委平台合作。9 月份百川以儿科为切入点和北京儿童医院达成了合作,行业觉得我们做得对,因为当家长的知道,小孩总是生病,一生病就得往医院送,自己请假去医院还可能交叉感染,还有医疗挤兑的问题。不是严重的疑难杂症的话,儿童生病的问题没有那么难。我们切入时的要点是,对于 AI 的专业性要求没到顶尖那么高,从底层往上走,同时又会从痛点切入,因此儿科会变成我们战略上的卡位。本来打算先拿技术说服大家,最后发现是靠先布局卡位,再来填技术。我们跟儿童医院合作之后做一大四小,四个场景模型「居家、社区、医院、智控」。最近我们做了一些测试,拿了 11 个专业题,在各个在线平台上找很多医生去测,互联网线上都有找医生的平台,9.9 元级别的正确性在 30%。再好的话,像 76 元级别的医生,准确性能够到接近 70%。百川的 AI 医生准确度略高一点,但是比不了更专业的医生,比如说像北儿医生,接近 200 元的在线服务,能够达到 90% 的准确度。百川比顶尖医生弱,但比市面上大部分平台做得更强,这是今年的现状。未来,我们的 AI 医生需要拿证,通过 CFDA 的认证,还要做个人一致性的评价,甚至要去定级再上岗。现在有小程序试用,到明年会拿出足够专业性的应用。一方面做技术,另一方面还有跟监管部门打交道,面临卫生经济学者的评价,考察我们是否真的对社会有帮助。在这条路径上,不像做互联网那样无拘无束,推出来引爆市场就够了,医疗上要通过很多监管责任。一方面做技术,一方面也要服从于循证医学或者整个监管的体系。张鹏:所以很难,得一关一关过。你刚才拿那个数据有点意思,今天可以像出挂号费一样,看专家是什么水平,你产品也能在这个维度对应。王小川:两个维度,一个是主任医生、副主任,另一个维度就是在线平台不同费用的医生,在线可以做比较,按照疾病、病种再去划分,精细化做比较。今天国家也好,医疗工作者也好,他们非常拥抱训练医生或者专科能力的模型。另一方面,医生也都在好奇模型如何去评价他们,如何定级。所以会产生很多需要政策解决的新状况,像医疗器械定型就不能改了,改个元器件需要重新审核,一下子几个月就过去了。你写的软件代码或者硬件不能变,听起来很合理,远期来看不现实。曾经我做过地图,需要给测绘部门审核,以前地图为纸图服务,一旦定稿之后,上面一点符号都不能变。今天大家用百度地图,改个路、换个车站,地图就变了。所以医疗监管审核体系在 AI 介入后必须产生变化,因为 AI 能力每天都在进步,如果让它不能动,就会有很多障碍。我们会面临监管和现实之间的冲突,如何评价你的医生,能不能上岗,面对变化怎么改,出了事故怎么管,这有大量的功课要去做。张鹏:这些都是医疗领域里面现实的问题,我们看到今天这个技术在明确进展,具备了改变一些供给的可能性。但这件事本质上用什么方式切入,变成大家都能有自己的 AI 私人医生,还有我在去医院之前,我能先找个医生帮我看一下要不要去医院。现在恐怕不会马上出现能给病人开药,给大家直接做关键性的诊断的 AI 医生,还是要从一个阶段一个阶段往前走,你会怎么看待这个路径?王小川:三个概念:以医院为中心变成居家为中心。以前大家洗澡都是在大澡堂,现在每家都有自己的浴室,这是愿景的一部分,可能也是在近几年寻求突破的点。从医生为中心,变成患者为中心,如果数字问诊背后不是专业大医生,而是 AI 医生,大家心理上也能接受。从疾病为中心,变成健康为中心,每改一步都面临大家内心的文化挑战,还有技术难度。有的医生在医院知道怎么工作,到家就不会了。怎么造医生,而且改变医生工作的路径,我们做了一年,适配时发现还得跟院内做配合。你去医院时,医生就是开盲盒,有 AI 辅助之后,去医院之前 AI 会先跟你做很多辅助性提问,甚至把你分配给不同的医生,医生也不用开盲盒了,你也找到了对的医生。从医院到居家时,中间有很多过程,需要把理想跟现实做更多结合。张鹏:你对这个领域充满着热情,我问个挑战性的问题,在这个领域改变现有的医疗资源、环境、流程这些事说了很多年,甚至花了上千亿的钱。你今天为什么认为现在是可以改变的时刻。还要花 1000 亿吗?王小川:之前 1000 亿花进去,投资人是很伤心的,因为这还不包括制药的钱,更多是互联网化,帮医生做辅助决策,AI 影像就大概花了 1000 亿。但是我会认为,以前医疗互联网化,更多还是给你提供医疗信息,帮你找医生。但是医疗上最大瓶颈是供给不足,找医生不能解决供给问题,医疗不像做外卖,跑滴滴一样供给充足。在 AI 技术到来之前,你没有能力提升供给,互联网化不解决供给问题。而今天大模型出现了,我们能够创造医生,这是一个新起点,所以今天花的钱可能不只是 1000 亿,但是大部分钱不是花在给医疗行业做信息化,而是推动所有科研人员、医疗公司的积累,让大模型能力提升,这个钱花在医疗行业的突破上。这个时代有机会以大模型为基础去创造医生,去实现供给端的一次颠覆。张鹏:改变这个行业的路径、条件和背后的能力出现了变化。王小川:从连接匹配变成供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