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律诗三种特殊句法

文化   2024-11-12 06:27   宁夏  

1、绾插法

《冷斋夜话》中提到的“林下听经秋苑鹿,江边扫叶夕阳僧”这样的变序错置。这个句子采用的就是“绾插”法,把关系紧密的定语与中心语拆分开,再插入其他的成分。

郑谷的“林下”句如果恢复正常语序应该是“秋苑中,在林下听经的鹿。夕阳下,在江边扫落叶的僧”。“秋苑”和“夕阳”本是地点状语,可以置于句首或者在谓语动词的前面。但是本句中两个词都取消了地点状语的标志-后附的方位词,成为普通名词,置于主语之前与“听经”“扫叶”一起作为修饰名词的定语。

汉语可以用名词作名词的定语,但是只能起限制的作用,并不能像形容词一样可以修饰,比如说“蜡烛”“窗花”。出句中“秋苑”是一个表示地点的词,对鹿可以有空间范围的限定,这句诗并没有明显迹象表明是变序绾插句。只不过诗中用了更大范围的“秋苑”作“鹿”的定语,而用范围小些的“林下”做地点状语,稍觉有些怪异。

对句中“夕阳”做“僧”的定语,而定语和主语是两种相距遥远的事物,他们之间完全不具备任何限定的因素。

句中“江边”“扫叶”“夕阳”三个词语当中,“扫叶”与“僧”关系最为密切,因为“僧”就是以“扫叶”的姿态出现的,但是本句在它们当中切入“夕阳”,那么“扫叶”对“僧”的关系淡化了,而“夕阳”与“僧”的距离大大拉近。夕阳不仅仅是背景,而成为“僧”身上的一种特质。

夕阳美好时光已过,行将告别世界的凄凉、萧瑟赋予“僧”垂老孤独之感,甚至我们可以想象这一定是位老僧。这样的美学效果是用“江边”和“扫叶”作定语都无法做到的。虽然达到美学的和谐,但语法关系的搭配上“夕阳”和“僧”仍是不和谐的,它们之间存在着明显的错位效果,产生性质上的冲突,读者必定要将“夕阳”回复到原位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绾插”法的关键在于必须要有条件将句子复原到原形,这个条件就是词语间冲突的存在,既是变序句的标志,又可作为回归常序的提示,这样意义表达才能够正常地进行,也就保证了意脉的畅通。

2、离合倒置法

如宋人陈善《扪虱新话》卷八记载:“诗人倒一字乃健:王仲至召试馆中,试罢,作一绝题云:“古木森森白玉堂,长年来此试文章。日斜奏罢长杨赋,闲拂尘埃看画墙。”荆公见之,甚欢爱,为改作“奏赋长杨罢”,且云:诗家语,如此乃健。”这句变序比较复杂。句中王安石把关系紧密的谓语动词“奏”和后置补语“罢”分开,嵌入定语成分“长杨”,“长杨”也是宾语“赋”的定语修饰成分,本应前置却后置,这称为“离合倒置”之法。

在这句诗当中,“奏”和“罢”分开之后需要找一个单音节词来组合成双音步,因此又把“长杨赋”颠倒为“赋”和“长杨”,好让“奏”字作谓语和宾语“赋”字相配。此句中用倒置法主要出于音步配合和构成标准节奏的考虑。

用拆分法,是为改变语义重心。句子的重心一般都会落在结构的后部,原句的重心在“长杨赋”,改动之后重心变为“罢”。此句强调“罢”,是对奏赋这个动作过程的发展加以时间上的说明,而对句继续说明奏赋之后的行动,在语意上出句与对句的内容因为“罢”字携带的时间性而连成一线了,成为衔接自然的流水句。两句浑然天成,王安石称之“如此乃健”。

“健”就是稳健。句子零散颠倒,篇章结构就不安稳。如果句子之间勾连紧密,每句的整体篇章作用也就更大,篇章结构自然也就稳当服帖。修改后的句子正是强化了句法结构方面的作用。这种综合变序法因为有多种变化,看似很复杂,其实对于篇章来说很实用。

3、换置法

《蔡宽夫诗话》所推崇的“暂止飞鸟将数子,频来语燕定新巢”(《堂成》)这种句法。句中主谓颠倒,变谓语为定语。这用的是一种换置法。

两句本来的语序应该是“飞鸟暂止将数子,语燕频来定新巢”。两个句子都是复句,“飞鸟暂止”因为“将数子”,“语燕频来”为了“定新巢”,前句是因果关系,后句是目的关系的复句。

复句的语义重心一般都放在后面,比如说强调因果关系的结果,那么就把表示结果的分句放于后面,如要强调原因则相反。改变语序之后,此句成为语意清楚、结构明晰的单句结构。

“暂止”是“飞鸟”的定语,“将数子”是谓语,同样“频来”也是“语燕”的修饰成分定语,“定新巢”是谓语成分。但是“暂止”和“将数子”两个动作之间存在不可分割的逻辑上的联系,被主语“飞鸟”拦腰截断,从而产生引人注目的不连贯之感。

并且因为“暂止”所处的位置首当其冲,被强调的语义重心前移。下句“频来”和“暂止”一样,被突出强调之后具有了隐喻的意味。有诗论家注意到了此句的不寻常,浦起龙《读杜心解》曰:著“暂止”“频来”字,即景为比,意中尚有彷徨在。

改变语序的目的是为了满足表达诗人之情感的需要。将谓语动词提前变为主语的定语的换置法,大大削弱了句子的动感程度,句子中的意象由动态转为静态,目的是为了符合整体篇章风格。而且谓语也是围绕主语的描写性词语,形成以中心语为主角的静态图景。

我们承认“女人坐着”和“坐着的女人”都是符合语法规范的,这句变序杜诗也在普通语言变序的允许范围之内,其中的倒装不易觉察,甚至不一定要将变序回复到常序就可以理解其中的意义,所以蔡宽夫认为这句种变序最为“天然自在”,不妨害意脉,也不损伤诗格。这种观点很能说明评论家们对诗句倒置所持的不同态度。

换置法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麓堂诗话》举杜诗中“风窗展书卷”为“诗用倒字倒句法”,赞曰“乃觉劲健”。句中定语和主语的位置调换,正常语序应该是“窗风展书卷”本来作定语的“窗”字倒来在主语,“窗”本来是说明风所在的处所,意为从窗吹进的风把书卷吹开了。位置颠倒之后,意义变了,显然“窗”无论如何不能作“展书卷”的主语,那么仍然还要由“风”来充当,“窗”字作谓语。全句可以看成是两个谓语成分,意为“风吹进窗来展开了书卷”。变序之后的句子动态增加,在语义上要流畅得多。

李东阳又称赞“风江飒飒乱帆秋”一句更是“尤为警策”。这句与上个例子中的定语后置成为谓语的倒装相同,意为“风吹在江上飒飒作响,吹乱了江上的船帆,一派秋天的景象。”比起正常语序“江风飒飒乱帆秋”来显得特别,动态更足。这样变序造成主语的修饰定语成分的减少,表示动态的谓项增加,句子显得更加直接、有力,因而更醒人眼目,所以李东阳再三地评论这类变序句“劲健”“警策”,不无道理。

以上两种完全相反的换置法是分别在主语和谓语上进行成分加减,前者增加主语的附加成分,加重名词性主语的分量,主要营造一种静止的图景式意境;后者对主语运用减法,剥离名词中心语的附加成分,再加到谓项中,以加强动词性谓项的力量,句子自然也就更有力。

两种换置法具有不同的辞作用,一静一动,具体运用哪种倒置,完全要视全诗的大语境是需要动景还是静景而定了。总的来说,这两种不同的倒置都是变动程度较小,不太引人注意的变序法,运用也就很广泛,对于诗人把握诗歌整体风格或者调节局部的布局都能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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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邓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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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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