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从古至今,注定有那么一些人,要跳出通天的大路走叉道儿,要不按牌理由着自己性子想出那张出那张,在这群把好日子歪过的奇人堆儿里,徐渭,算我心里天字第一号人物,其次才是梵高。
徐渭(明1521-1593),字文长,号天池山人,青藤居士,一辈子没得过志,一个乡试,人老先生考了八次都没中,也不知是他傻还是阅卷儿的傻,反正他连个安慰奖鼓励奖都没拿着过,简直丢人丢大了。
空有满腹奇才,一腔抱负,无处施展,更要命的是,这家伙生性疏狂自负,恃才傲物,鼻孔朝天,做事不知变通,不懂谄媚,在社会这所大课堂里简直处处碰壁。
后来,这个歪瓜好容易让兵部侍郎兼佥都御史胡宗宪给看上了,更难得的是咱徐渭也瞧得上他,高高兴兴跑到他门下当了个幕僚,其实也就是个绍兴师爷。
是金子到那儿都发光这话一点儿不假,老徐先参与了东海抗倭斗争的策划工作,整了个开门红,接着又给胡老板起草了《献白鹿表》,结果呈上去之后,忽悠得明世宗喜笑颜开,直挑大拇指。要说这可是个良好的开端,可老徐这头儿骄傲劲儿还没捂热乎,胡老板就被弹劾成严嵩的同党,抓监入狱后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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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玩儿艺术的发疯,很多人就先想到梵高,按说这哥们儿就算疯得可以了,那也不过就是割了自己的一只耳朵,再开枪崩了自己,这行径和徐渭的疯劲儿比起来,那简直是班门弄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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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呢,因为这老疯子实在太有才了,他从监狱放出来的时候,已经五十有三,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了,又穷又老,他就给自己写了这么个简历:“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什么营生儿也没有,吃什么呀,他一琢磨,得啦,码字儿为生吧。随手就写了个杂剧《四声猿》,结果让汤显祖看见了,老汤一瞧简直不得了,又佩服又嫉妒,大叫一声:“安得生致徐文长,自拔其舌!”意思是老徐太他妈会说故事了,作为同行,真想把丫舌头给揪下来。
老徐还好酒,喝多了就开骂,可又不光只会骂,一甩手又写了个《酒史》。
不喝酒的时候他还爱思考个地方政治经济的改革方案什么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三划拉两划拉,又出了本《会稽县志》。
说到写诗那就更绝了,明朝“公安派”的袁宏道,并不认识徐渭,只不过偶然在朋友家看见了老徐的诗,马上激动得高喊:“盖不佞生三十年,而始知海内有文长先生,噫,是何相识之晚也!”然后屁颠儿屁颠儿的跑回家写下了著名的《徐文长传》。
说老徐一点儿不谦虚倒也是瞎话,他给自己的评语是:“吾书第一,诗次之,文次之,画又次之。”总算自己给自己分了个三六九等。可就这话传出去又有人不爱听了,明末的周亮工周老师就不高兴了:“老徐骗人!压根儿他就没有第二!第一第一!他什么都是第一!
什么都是第一确实有点儿夸大,但我也坚决不同意他把自己的画排在老末,除了我,还有几个人也肯定不同意,他们是:八大,板桥,白石,这老几位爱徐谓的画爱得都快魔怔了,是徐渭最忠实的老粉丝。
徐渭一生贫困潦倒,可完全没有金钱观念,有钱的时候,人家来求字买画,他冲人翻白眼儿,你有钱呀?老子不卖!气死你。等到他没钱了,他敢拿自己的画儿换顿烧饼吃。
从出狱到去世的十九年里,苍老贫穷的徐渭孤独地生活在两间破败的老屋里,只有一条狗和他相依为命,还有的就只是窗外的不语的老藤和兰草。1593年,老天爷彻底解脱了徐渭,把这个愤怒凄凉的灵魂带离了人间,走时,他全身浮肿,床上是脏旧的被褥,身上只裹了两把干枯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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