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新闻首席记者 张珈玮 记者 孙杰 报道
时下，山东的海参（刺参）正陆续上市。不过，据业内人士判断，今年鲜海参的价格仍难走出“寒冬”。
海报新闻记者了解到，去年以来，海参价格持续低迷，今年春天上市的鲜海参价格一度跌到了30元/斤，与10年前的价格持平。作为传统的海八珍之首，海参的价格为何会大幅下滑？个体养殖户和企业又该如何应对海参价格下跌？日前，海报新闻记者赶赴烟台、威海等地展开深入采访。
最便宜时100元3斤，鲜海参价格遭遇腰斩
荣成市虎山镇大龙村的养殖户王大江养了半辈子海参。最近，他越发感觉今年的海参市场有些不景气：“往年应该卖65元-70元一斤的鲜海参，今年春天最便宜时才卖到100元3斤。”
养殖户王大江向记者展示自家池子里养的海参
即使是被认定为国家地理标志产品的辽参，价格也较往年大幅下降。据《半月谈》报道，今年9月，辽宁锦州产的一斤5头的鲜海参，在当地仅卖27元一斤。
同样，鲜海参价格遭遇腰斩，干海参的市场也不容乐观。
在全国最大的海参批发市场——烟台海中宝海产品交易中心，普通散装干海参的价格从800元/斤-1800元/斤不等。一家商铺经营人员告诉海报新闻记者，海参价格有差异主要是因为产地的不同。福建海参价格要便宜一些，大概800元/斤-1000元/斤，辽宁和山东的海参要贵一些，一般在1400元/斤-1800元/斤。受鲜海参价格下降影响，相较往年，风靡市场的即食海参售价也下降不少。像一些小厂家生产的即食海参，根据个头大小不同，价格在120元/斤-180元/斤不等。
“今年的海参是真便宜了，好多年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价格。”一位常年购买海参的消费者算了笔账：2021年，100头养殖干海参是2600元一斤，今年同样规格和品质的干海参，每斤至少比3年前便宜了1000元。
在烟台海参产业联合会副会长李效平看来，今年的海参市场，尤其是中低端海参，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目前市场上中低端干海参的价格较往年大幅下降，腰斩都不止。”李效平告诉海报新闻记者，现在市场上的海参主要分为网箱养殖、池塘养殖、底播和野生等几种品质。底播和野生海参数量相对较少，所以价格还算坚挺，但其他两种养殖海参由于产量大，受市场冲击较为明显。
“我们在内部开会时都认为，目前海参的价格已经跌到极限了。”李效平说。
价格为何跳水：“北参南养”、供大于求……
今年的海参价格为何会大幅下降？
李效平认为，受经济环境影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去年日本核废水排放，许多消费者提前囤货，曾短暂造成海参“抢购潮”。李效平觉得：“这个因素占比虽然不是太大，但是在内陆市场却比较明显。”
养殖户王大江则认为，除了市场疲软，还有个重要原因是海参养殖产量逐年提高导致供大于求，尤其是南方（主要指福建）网箱养殖刺参成功，这对海参市场造成了一定的冲击。
栖息在水底的海参
王大江所言非虚。据了解，早在2003年，福建省霞浦县渔民就开始自发养殖海参，当地渔民利用依托南方冬天海水温度高的养殖优势，缩短海参生长周期，逐渐形成了大规模的养殖。具体来说，每年秋季，霞浦的海参养殖户到辽宁、山东等地购买10头左右（指每500克海参的数量，渔民的传统计量法，用来衡量海参的大小。头数越少，表示海参越大；头数越多，表示海参越小）的半成品海参，然后拉回当地继续养。由于南方冬天海水温度高，适宜海参生长，经过半年时间，就能长到四五头或者三四头大小，第二年“五一”前后就可以取参，而在北方10头左右的海参，要长到同样大小，则还需要至少一年。
记者注意到，在今年3月举行的2024中国•霞浦海参产业高质量发展大会上，中国水产流通与加工协会秘书长助理冯妍在致辞中说，到2023年，霞浦县海参产量达到4.7万吨，产值63亿元，已经成为“北参南养”的主产区。
让王大江更担忧的是，这两年，随着以福建霞浦为代表的南方海参产量逐年递增，越来越多的南方成品海参又开始打着辽参、山东刺参等名号，回流到北方市场。
“对于南北方海参的差异，一般消费者是分辨不出来的。”王大江说，南北海参由于生长时间不同，口感、营养价值可能会略有差异，但外观几乎完全一样，不是长期从事这个行业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山东如何突围？
山东是全国重要的海参养殖基地，也是全国海参批发集散地。
李效平提到，虽然相关部门没有明确统计数据，但保守估计，山东海参加工和批发量至少占到全国总量的60%。因此，当海参市场遇冷时，全国都在看山东如何破局。
像王大江的80亩海参养殖池，就从过去单一养海参的模式变成了海参、南美白虾、基围虾、螃蟹等混合养殖的模式。“目前，威海地区的海参养殖户大部分是通过这种混养模式来降低海参生产成本，增加利润空间。”王大江介绍，一般正常情况下，仅螃蟹、基围虾和南美白虾每年就能收入30万元左右。
一直做高端海参的企业也在未雨绸缪。
在荣成市成山镇西霞口的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有3万多亩海域水底下常年生长着大量野生海参，这里也是我国4个国家级刺参原种场之一。“我们的海参没有人工干预，就是纯野生海参在海底自然繁殖、生长。”山东西霞口海珍品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田树地告诉记者，以前公司收入来源主要是依靠捕捞野生海参，但野生海参捕捞要看天吃饭，为了降低风险提高收益，公司近年来也在积极探索野生鲍鱼的繁殖和海胆、海螺的养殖，并拿出5000方水体，从俄罗斯引进帝王蟹进行养殖。
相比中小企业和养殖户，作为海参行业的第一家上市公司，“好当家”在应对海参市场疲软及抵御养殖风险方面要更有经验。
“今年海参市场的价格波动挺大，但我们现在没受什么影响。”好当家集团销售公司经理张洪发说，我们有5万亩海参养殖基地，公司所有产品的原料都来自这些基地。当海参价格高时，公司在满足自己原料供应的同时可以向市场销售海参；当价格低迷时，公司也可以把多的原料做成盐渍参进行储备。
该公司三季度财报也验证了张洪发的说法。财报显示，2024年前三季度，好当家鲜海参产量及销量均为3208.54吨，同比下降32.66％；海参加工制品产量为144.66吨，同比下降12.33％，销量为157.73吨，同比下降10.78％。
记者了解到，从2004年开始，好当家还跟山东省科学院合作研发海参深加工产品，目前已研发出液体海参、海参多糖、海参油、海参胶囊、海参面膜等50多种海参深加工产品，涉及20多个品类。
“相比于海参粗加工产品，海参深加工产品的附加值能提升20%到30%。”山东海普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生产经理岳建全表示。
收获季海参价格会触底反弹吗？
随着天气转冷，山东100多万亩的海参将陆续进入收获期。
可是，田树地并不看好今年高端海参的价格。“我们以前每年秋季卖的野生海参是160元/斤，今年市场行情不好，价格肯定要降。”田树地透露，前几天，荣成当地几家做野生海参的企业在开会商量价格时，准备将野生海参价格定在120元/斤，“毕竟把海参卖出去变成钱才行，压着库存也解决不了问题。”
然而，对于除底播海参外的绝大多数养殖户和企业来说，今秋海参的价格有可能会反弹。
荣成一海鲜市场摆放着等待售卖的鲜海参
“东北的气温比咱这低，目前辽参已经陆续上市，从价格来看，已经开始走高，差不多恢复到了2022年时的价格水平。”田树地分析，这主要是由于去年冬天福建霞浦一带海参养殖密度过高，引发海参化皮病（一种由海参自身粪便、残饵污染中毒所致的疾病），再加上今夏高温和东北洪水，导致辽宁、山东、福建、河北等地的海参大面积减产，所以今年海参的市场价格估计会上扬。
但是，王大江也坦言，虽然海参价格开始上扬，但远没有达到预期，“按照今年的产量，再加上人工成本不断增加，每斤鲜海参需要卖到60元到70元，才能保住成本。”
从目前市场情况来看，海参价格短期内很难达到王大江的心理价位。在今年8月举行的第六届海参产业发展大会上，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海洋大学教授薛长湖指出，数据显示，中国海参产品年表观需求量在20万吨左右，而2023年全国海参养殖面积433.59万亩，比2022年增长15.6%；总产量29.2万吨，比2022年增长17.5%。
虽然目前海参市场供大于求，但薛长湖认为，随着常温即食海参、低温真空蒸煮海参、快速复水干海参、海参营养食品与功能食品等产品的成功研发，多种制备技术不断挖掘海参新型活性成分，精准开发高附加值的新型产品，未来我国居民对海参产品的需求将进一步增加，海参行业发展前景广阔。
不过，薛长湖还强调，目前我国海参加工产业面临资源利用率低、营养流失严重、产品种类单一、缺乏相关产品质量标准技术体系等问题。因此，要不断升级传统干海参的加工工艺，基于海参功效成分不断研究开发新产品，进一步完善海参产品质量标准技术体系等。
来源：大众网·海报新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