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基层连队做“给养员”时,我经历的那些事,真的是一言难尽!

文摘   2025-01-09 16:17   浙江  

文/山姆范(山东)

“上士”,又称“给养员”,是部队上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八十年代基层连队后勤给养战线的一个职务。

第二年为上等兵,然后以此类推为“下士、中士、上士”。到我参军时虽然军衔制早就取消了。但是连队“给养员”仍延续了当时的老习惯俗称为“上士”不叫“给养员”。具体业务就是负责基层连队后勤供应物资的采购工作及野营拉练时的号房安排食宿等后勤保障工作。

———题记

一九七四年冬,来自鲁中泰山脚下农村的我。响应国家号召应征入伍来到胶东半岛某野战军服役。入伍前我是高中毕业返乡,按说学历不高。但当时在村里也算是有知识的一类人。源于此还在一九七三年春天被“生产队”老少爷们推选为生产队“会计”。

在当时国家实行计划经济,一切物资都是“统购统销”的年代,你可别小看这个“小官官”。它直接关系到“人民公社社员”每家每户的收入支出和大人娃儿的衣食住行问题。

在当时农村曾广泛流传着“得对队长没好活儿,得对保管挨秤砣,得对会计挨笔戳”(分别指如果因事得对冒犯他们,他们会想办法报复人)。可见“会计”一职的重要性。也许缘于此基础甚或新兵档案中有记载再不就是连排首长的偏爱。

因此在一九七六年春天连首长决定把已担任通信连架设排(二排)七班副班长(排长:史英宝。六八年兵。山东潍坊昌邑人。班长:何锡同,七三年底兵,山东济宁汶上人。)的我任命为连队“上士”(给养员)。

上任伊始,由司务长米益良手把手教我学习具体司务业务、物资采购、账目记载、服装领取发放及去师后勤比如军需科、财务科,处理业务。

时间不久由于米司务长下到三排(摩托通信排)任排长。原电话连过来待命的李元明排长(山东潍坊昌邑人,六八年兵)继任司务长。没到一年因组织安排他转业,司务长没有合适人员就空缺下来,所有的业务因暂时没有司务长,考虑来考虑去没办法连里指示也就由我全部担当了起来。

直到何锡同班长提任司务长(23级正排,工资52元。穿“四个兜”六五式军服人造革武装带)到任至78年我考学离开基本都是这个格局。

干“上士”的岁月有苦有乐有涩有辣酸甜。但是现在想起来,“回眸微微一笑”,也算我在野战军当兵时的“高光时刻”!为何?首先是必须突破羞涩关。

我来自农村,当兵前由于交通不便加上经济原因根本就没出过远门没见过啥世面,说夸张点,我甚至没见过火车没到过省城。

由于在家里姊妹之间我是老小,哥哥姐姐都比我大很多,啥心没有操过,自理生活能力也没多少,人与人之间怎样相处怎样相交几乎是一张白纸!

现在,组织让我负责全连物资采购供应,必须要突破怎样和人特别是和地方粮库、蔬菜公司菜店等等“交际关”。

其次,我必须突破见到上级部门首长科室领导“紧张关”。

记得刚到连队时,站岗执勤偶尔接个电话都紧张得前言不搭后语,手心冒汗甚至语无伦次,闹出不少笑话儿。

一九七五年夏季在崂山鳌山卫夏庄公社附近给总参某情报部门架设架空明线。基于架线兵的辛苦。部门首长要去慰问我们。

列队接见时,我由于紧张竟然举起左手向首长敬礼,惹得首长哈哈大笑。问:“小鬼,当兵多久了,哪儿人?!”我回答:“报告首长,我是泰安人,当兵七个月了”!。

首长说:“哦,怪不得,没事儿没事儿,别紧张,挺好挺好,好好干,山上施工注意安全”!

说完,还使劲地拍拍我的肩膀以示鼓励!惹得班长魏山明(七一年兵,山东诸城人)副班长房瑞斌(七三年兵,山东汶上人)及老兵徐正贵、王修祥张丁文等作为小乐趣感叹笑谈了好久。

其三是突破外出赶集上店时,和女同志怎样交际关。由于身为标准的山东人。从小接受的是“男女授受不亲儒家封建礼教”教育影响。

从小家里的老人就教育男孩子不能和女孩子打闹。更不能和异性勾肩搭背“动手动脚”乱开玩笑。任何时候都不能犯“作风错误”!因此,自记事以来无论上学还是入伍后从没和女性打交道的经历。有时走路遇到也要扭头装作没看见免的“惹麻烦,引火上身”。

但是眼下就不行了,外出采购必须和啥单位啥人都要打交道。特别是蔬菜店服务员女性又多。不打交道不交往是不可能的,所以必须过这一关还必须有分寸,否则,稍有不慎弄出点“风声动静”。

嘿嘿,就当时的军纪军规那个严明劲儿,足够你喝一壶的!轻者纪律处理,重者造成影响又有后果者遣送回乡甚至更进一步处理都有。

可以说在当时的部队“男女问题”,可是高压红线万万不可触摸!据说我的上任就是在和地方女青年交往时有点“风吹草动”而被复员回家的。这是原则问题必须引起高度重视才是。

在基层连队有此任过”上士”经历的战友都晓得,这个活儿看起来貌似是个肥差。管钱管物管采购不说,更重要的是行动相对比较自由,外出不用层层请假销假,因为其基本的业务就是“赶集上店”外出采买,无论早晚进出营房很是方便!

这对于向往自由自在,不愿受约束的“愣头小子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因为那时每到星期天请假外出买点日用品,或到照相馆拍个穿军装的照片给家里寄去,都是兵们的幸福时刻。

可是连队管的严,外出人数都要按比例,这周捞不着出去就只有等下周了,而“上士”就没这个约束,这是好的方面,但是从我近三年的“上士”工作经历,内心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其中的酸甜苦辣咸只有经历过的才真正晓得个中滋味!

要想干好一个合格给养员,首先必须有很强的自觉性和自律能力。因为他的业务相对自由随意。领导也不整天跟着你盯着你,是好是坏是黑是白多数都是由自己说了算。

其次是此工作很辛苦。无论早晚白天黑夜只要连队需要就必须马上采购到位!“一切为了前线”是工作的前提!特别是在那个物资极端贫乏时代,有些东西都是配发制数量有限,国营单位甚至“军人服务社”买东西都要发票,什么布票、油票、肥皂票、洗衣粉票等等等都要票!

不知多少次师部统一外出采购回来半夜分发物资,无论你白天多累只要接到通知必须马上推着小车去师部服务社门前篮球场(师部离营房有四五里路)拉回,否则,没人给你看管挨到天明再去运回。

日常去蔬菜公司采购必须天不亮就去菜店门口排队。由于“狼多肉少”。供应部队机关地方企业的统购统销菜蔬很是有限,稍有不慎去晚了菜没了,就要影响连队的伙食改善。

俗话说:“连队伙食优劣是做好战士思想工作的半个政工干部”一点不假。试想如果因为“上士”工作不得力,采购不到位,应该供应的物资没有及时供应上,影响士气从而影响连队训练比武演习成绩那还跑的了“罪过”?!后果不堪设想!

开始由于我没有经验,确实受了不少难为,本着“笨鸟先飞”原则,尽量提前去各个物资采购点排队。但是几次排到我“就算排第一名,“好菜”也不多甚至没有了。

对此我万般不思其解,为啥啊?究竟为什么?!时间一长慢慢看出了门道,哦,原来,有不少老上士提前就和菜店熟人打好招呼,有啥时令鲜菜紧俏物品人家早就预先留好了。你去的再早有何用?你去的再早,也只能会眼睁睁看着人家把好的东西随到随拉走。

唉,那个滋味儿真的心里很难受很悲催!慢慢我也学聪明了。有事没事儿只要有空就去有关物资供应部门走走看看,溜达溜达套套近乎,就是暂时办不成啥事儿起码“混个脸熟”。

除此而外,他们有啥事儿只要不违反部队纪律规章制度,权力范围内尽量给他们办到。

比如,那时的六五式军品特别受地方青年甚至成年人欢迎,其是军鞋军服军帽,每次到了换发衣服季节,都有地方工作人员托我,给自己的孩子亲戚换个要上交但还能穿的旧军衣军鞋。

太破不能上交当然不行,只要合格不违反规定我一般都满足他们要求。使他们甚为高兴,对我也慢慢好起来。有些东西也会时不时给我留着。为连队的采购顺利进行提供了可靠保证。

还有一条,也是最主要的。就是对连队要绝对忠诚不能有私心杂念“小九九”!要忠厚老实让连首长放心安心信得过,没有这一条你啥都不是,就算让你侥幸干上也干不长!

最后一条,就是日常工作中不但要和连队首长们搞好关系,更要和连里骨干老班长老兵们特别是同年兵老乡处理好关系。不然?有你的“好戏看”。

首先对连首长要尽量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否则,也会很影响自己的进步。连队军政主官是连长指导员。很多牵扯你进步的事儿(比如提升、入团、入党、进集训队直至提干等等)他们说了算。但是连队支部班子成员还有副连长副指导员各排排长。

俗话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有些事儿成人之美雪中送炭很难做到。但是遇到关键时刻给你说坏话,“砸炮”坏你好事儿的人还是有的。我入党时就有一个副职很想使“绊子”。因为日常生活工作中他就很看不惯我。现在想来就是“性格脾气”不对付合不来,时时处处看不惯我。

我考虑当我遇到关键时刻时,他是不会帮我的,所以平时对他特别尊重特别小心翼翼。

那个时代一般的连干部结婚后都分居两地。很少有在部队驻地搞对象的(战士不允许,等提干要好多年一般都怕找不到,基本都在老家订好甚至结婚啦)。所以,他们只能期盼一年一度的来队探亲“鹊桥相会”!

每每有连队干部家属来队探亲时都是我最忙的时刻。要负责给他们拾掇探亲宿舍、被褥、副食甚至油盐酱醋都要准备好等等。别看这些工作都是具体“小事儿”,但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搞这些工作如果不细心,出了差错那肯定要出大事故!

说到此,有件事儿到现在想起都令人后背发麻直冒冷汗。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一年春天,一个排长的家属要来探亲,我提前打扫好探亲家属宿舍,准备好被褥后,还要去准备”瓶瓶罐罐”!也就是油盐酱醋大米面粉啦“开门几件事”的物资!

说来也巧,那时的排长家属正好有身孕。据过来人说孕期的女性有段时间爱吃酸。也许有意无意之间她就把我送去的“醋”嘴对瓶口小酌了一口,醋一入口感觉不对味儿马上吐出。

待排长下班回来问:“上士送来的醋不对味呀,你看看”?排长拿过一看吓一跳。你猜咋的?是炊事班没有标明“坛坛罐罐”里酱油醋标志。误把做豆腐的“卤水”,当作醋灌到瓶子里让我给送来了!好险,有惊无险!!试想,如果排长家属粗心灌下去那该是啥后果,想想都不寒而栗!你说不细心能行吗?!这,只是众多事情中微不足道的案例之一。

事情发生后要不是司务长李元明和我说我都不知道。尽管责任不在我而在炊事班灌醋的同志。但是我送去的。大人孩子出了事我能脱了干系?!起码是工作“粗枝大叶”不细致吧?!李元明司务长没有过多责怪我。只是再三强调说:“干咱这行可不容易,工作一定要慎之又慎细致又细。否则,出了大事悔之晚矣”!

其次是对老骨干老班长,哦,还有女兵要尊重,要敬畏有加。

我当“上士”时,除了有比我晚入伍的七六年的兵如邹本福、张道奎、张庆辉、姜早海、蔡玉光、亓玉梅、韩发梅(后调机关打字室)苏传芹(后调师医院)王汝兰;七七年兵孙华喜、张伟、王念慈、庄乐平、仲丛华、王伟、郑凤琴、张丽丽等等外,上边还有大批七三年的老班长级别的如郭玉刚、翟长祥、刘文华、赵庆德、严爱国、任令春、郭俊亭、商闽生、徐恩庆等。一九七四年春天入伍德州的周全来。

另外,还有和我一块入伍基本都是一个车皮拉过来的一大批同年同乡战友。比如郭明海、王光德、杨德元、葛庆杰、段光社、谭连庆、贾洪利、王素琴、王素平、孙敏、蔡文秀(后调机关打字室)等等!试想,这么多批次的兵员关系要想都搞好关系,让他们都满意是不可能的,也是万万不可实现的!

我当时的工作态度是:“尽心尽力尽情尽职尽责”。曾几何时,由于他们请假外出不方便(摩托排、守机班进出方便些),有多少人让我利用外出机会捎回急需日用品,可以说数不胜数!有时自己还要付出饥饿劳累为代价。

记得一次赶上“八一建军节”。为了过好节日连续几天外出采购(曾喊着连部卫生员谭连庆和我做伴儿去胶县赶“杜村公社”集,买鸡回来会餐)由于几天的奔波操劳不晓得啥原因,也许是急性上火得了比较严重的“腋窝炎”,腹股沟长了很大一个肿包,走起路来很疼很疼。

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别人更没和连里请假休息,一直坚持着待圆满完成过节采购任务才去卫生所拿消炎药 !

记忆犹新的是。一天早晨外出采购连部文书翟长祥老班长交代我回来时,如果顺路给他捎回部分文具用品,也许那天赶上过节无论拉粮还是采购都要排很长的队,再不就是实在不顺路?反正回来已是中午一点多,开饭时间早过了。

过“八一”赶上炎炎夏日,中午的日头可以把人晒昏,一上午的忙碌连晒加热再加口渴,肚子饿得咕咕叫,回来卸下货恨不得马上钻进厨房,取出炊事班长徐恩庆给留的饭菜,吃饱喝足好好睡个午觉休息,但是当看到翟文书时,一想坏了。

文书交代的事儿没办!立刻感到无比愧疚不安。尽管班长说:“不急,你吃点东西再去吧?文具晚上才用”!但是为了使自己长记性“惩戒”自己(是否有点过分了?有“自虐症”?!),立即马上忍饥挨饿冒着酷暑难耐蒸烤,也要外出买回才安下心来,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当然不是每次都是因自己的过错而去惩罚自己。试看以下几件事:曾经把自己积攒一年的二十元津贴,悄悄寄给家里父母因病等钱治的战友,也曾买上礼品去23野战医院看望战友生病的娘。

更曾想尽办法在不违背政策的前提下,为干部、战友买回在地方需要用“票”才能买到的紧俏物资如“长青肥皂、红白糖、香烟、鱼类等等”。让他们高高兴兴带着回家去探亲!

我也曾给正谈恋爱女干部战友传送过“情书”!连里有个技术干部小姐姐。那时正值适婚年龄。凑巧她正好和军机关(在博山军部)的一个适婚男年轻干事谈恋爱。呵呵,也许看我“情商低”甚或忠厚老实木讷。

有很多次,她寄给男朋友的“情书 ”都是我亲自送到城里邮政局的。开始还要给我八分钱买邮票贴上(有一段时间干部寄信要花钱,战士寄信在信封上盖三角戳就可以了。)后来看我挺麻烦,干脆一次多买些邮票。每次直接贴上顺便投邮筒就可以了!试想如果不信任,你又嘴不严到处乱说能让你办这些?!

哈哈,光说好的了,是否有“卖弄之嫌”?!下来说说“走麦城”。

记得有一次换发衣服。按照规定必须把旧军服洗干净叠好上交才能发放新军装。要知道在当时由于训练强度特别大。特别是“电话连业务”的攀登固定、五百米收放线,训练起来非常费鞋子军装。

特别是外罩,凡是有过经历的,哪个不是缝了又缝,补了又补才能熬到上交?!不知道别人,反正我的第一套外罩是自己或者托来队探亲“嫂子们”(比如米益良排长、李元明司务长家属)补了四次才等到上交的。

由于军装要补就需要补丁,但是补丁从哪儿来?这就要自己想办法到处找。

现在想想真是难为这些兵了,也许为了留个补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当时那个战友把叠好的衣服给我时,以为我顺手就直接扔旧衣服大堆里了,但是没想到我却非常认真的一件件仔细检查。

说实话也不是故意难为他,主要怕到师后勤仓库不合格交不上完不成任务,换发衣服过后还要做总结评比,开会总结时怕在整个师直成绩落后。

看我检查很仔细。他有点紧张脸红,我顺手提出一件裤子,呵呵,你猜怎么着。只有一条半裤腿,检查的被检查的及一帮众人看到都愣了一会儿,随即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指着那个战友就开起了玩笑:“哈哈,李某某,你啥时战场截肢了”?!哈哈,哈哈!这一起哄把他闹得脸红耳赤,赶紧回去处理好了才算了事。

为此,我也没说什么,更不不好说什么,没小题大做告诉连首长。也就到此为止不再追查就此不了了之了。谁叫他是战友又是老乡呢。

后来我考学走后,听说一九七九年他去“南边边境前线打仗了”,具体啥情况也不清楚,至今未曾谋面,老战友,别来无恙?!你还好吗?当年你“一条半腿的故事还记得吗”?当年多有得罪,就此我在这厢有礼了!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眨眼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曾经的辉煌,曾经的“高光时刻”也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行渐远的消失在人类历史长河里。但是,曾经的军旅,曾经的人和事儿,不管是好事儿坏事儿还是“臭事儿”,却像电影蒙太奇镜头般,时时刻刻在睡梦中或在现实生活中一幕幕闪现。

“当兵后悔一阵子,不当兵后悔一辈子”,这,就是真理。这,就是我们这群当兵人的初心。

总归一句话:“正是为了我亲爱的祖国”,我们才心甘情愿的义不容辞的为她付出一切甚至生命,我,为何眼中常含泪水?那是因为我对你爱得很深很深”!

告别旧时光
在这里,让我们有美好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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