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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的第一个夜晚,杭州爱乐乐团在比利时指挥家大卫·雷兰德的执棒下,与驰名世界的钢琴“鬼才”波格莱里奇完成了一场迟到了四年多的音乐大秀。
毫无疑问,这场名为《指尖上的情书》音乐会的主角是波格莱里奇。伊沃·波格莱里奇,外号古典音乐界的“伏地魔”。他的“魔”可能在其人生经历。1958年,波格莱里奇出生于前南斯拉夫,从小便是钢琴天才;21岁参加肖邦钢琴大赛却因不拘一格的演奏而未入决赛,“大祭司”阿格里奇以一句“你们淘汰了一位天才!”而退出评审席,自此,波格莱里奇名声大噪,开启职业生涯。
指挥 大卫·雷兰德
当然,一个古典音乐从业者,尤其是钢琴演奏家,面对观众、吸引观众的魔力还是在于其自身的艺术水准。波格莱里奇演奏的“魔”可谓是离经叛道、从心所欲。无论是刚出道时不被肖赛认可的剑走偏锋,还是经历生死离别后的另辟蹊径,波格莱里奇始终拥有自己演奏的魔法书,指挥棒虽然握在指挥手里,但他弹奏钢琴的内心同样挥舞着自己的魔法棒。
钢琴 伊沃·波格莱里奇
音乐大秀开始,原本身挂彩色披肩、头戴红帽的波格莱里奇在后台摇身一变,一袭黑色燕尾服缓缓踱步上台,可视的绚丽色彩流转至黑白琴键的可闻之上。“我以声音色彩在音乐中说话,借由音色变化来表现乐曲的深刻内在生命。”伏地魔“波哥”曾在采访中如是说。
现场,满堂掌声后,波格莱里奇在雷兰德的指挥之下,首次与杭州爱乐乐团联合奏响了肖邦的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Op.21)。该作品创作于1830年的秋季,古典协奏曲“快-慢-快”的三个乐章记录着肖邦离开故国波兰前“幸福的日子”。这并非是杭爱第一次演奏肖邦的“第二钢协”,但却是杭爱与雷兰德、与波格莱里奇的首次艺术触电。
现场,正如波格莱里奇亦师亦友的克泽拉斯所言,在演奏上,波格莱里奇拥有完全的自由,琴键让他拥有飞鸟的自由。他可以精准地用双手去“翻译”作曲家的谱子,每一个音符,每一个标注,但与此同时,他又喜欢去探索这份谱子之所以成为这样子之前的缘由。知其所以然而成其所以然,波格莱里奇的演奏魔力可能就在于理解之后的个人速度与力度,尤其是令人惊叹的“慢”,仿佛将肖邦的思维从音符间抽离了出来,在时间包浆里条分缕析两百年的“前因”以至当下时刻的“后果”。
乐队首席 袁泉
对于肖邦作品的诠释,波格莱里奇认为最危险的错误就是以浪漫的方式表现它。在他看来,肖邦虽然身处浪漫时代,但本质上是革命家,他的音乐在当时是全然的前卫大胆。所以,作为演奏家,波格莱里奇在一首公认的浪漫作品中“不紧不慢”地去表现革命性,也是给予观众一种全新的聆听视野。那些被波格莱里奇精准“计算”过的声音,从原谱的囵圄中挣脱而出,在一键又一键的饱满弹奏中,旋律慢得好像时间在被捶打、锻压。观众唯有屏住呼吸,聆听,才能听透那被誉为“天鹅绒上的钻石”般的音质。
整首作品演完,掌声与喝彩声雷动全场。波格莱里奇携杭爱乐队再度以第二乐章进行加演。良好的艺术互动成就更炽热的艺术反馈,加演不仅仅是独奏家给观众的“馈赠”,有时候更是与一支优秀演奏队伍的二次共鸣。
音乐会的下半场上演的是穆德斯特·彼得洛维奇·穆索尔斯基的《图画展览会》。该作品是穆索尔斯基的代表作之一,原为钢琴组曲,后被多位作曲家改编为管弦乐版本,其中拉威尔的改编尤为著名,当晚杭爱演绎的正是由拉威尔配器的版本。
《图画展览会》的创作灵感来源于穆索尔斯基一位已逝世的朋友——俄罗斯艺术家维克托·哈特曼的作品展。曲子由十个部分组成,每个部分都是对一幅画作的音乐诠释,其中开篇的“漫步”主题穿插于全曲,增强了作品的整体性。指挥雷兰德带领乐队模拟出一幅画展漫步的场景,让观众从听觉进入视觉,逐步在展览会中“看到”笨拙的侏儒、宁静的古堡、舞蹈的雏鸡、热闹的市场、阴森的墓穴……杭州观众对这部作品不会特别陌生,杭州爱乐乐团曾不止一次在普及音乐会中以重奏的形式呈现给乐迷,但此次在雷兰德的执棒下,整个交响乐队以更为磅礴、更为宏大的笔触将一幅音乐的图卷徐徐展开。
值得一提的是作为画卷开启者的大卫·雷兰德,作为梅斯国立管弦乐团音乐总监、韩国国家交响乐团音乐总监以及杜塞尔多夫交响乐团“舒曼客座指挥家”,他的职业履历足够让他游刃有余地从肖邦的钢琴作品转换至截然不同的俄罗斯现实主义作品。无论是上半场指挥在乐队与独奏之间的起承挪合,还是下半场指挥作为游走乐队与观众之间的图画展引导者,雷兰德的手势始终干净简明,浪漫中不失规矩,洒脱中保有自制,十分优秀而圆满地完成了他个人在中国的指挥首秀。
最后,整场音乐会结束,乐迷掌声久久不断。图画展的幻境逐渐散去,留下指挥与乐队,向观众鞠躬谢幕。
一场金秋魔幻大秀至此圆满落幕。或许会有幸运的“麻瓜”,在这个潺潺雨夜里,遇到一个头戴红帽、周身彩色的魔法师,背着他那塞着肖邦曲谱的红书包,慢慢地、慢慢地走过杭州的秋,不动声色,自成四季。
撰文|张月琴
摄影|洪 豆
初审|张月琴
二审|寿娜佳
终审|罗麦朔 洪 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