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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海，对于初来乍到的打工人来说，吃饭恐怕不是件易事。“黑珍珠、米其林都榜上有名的法餐、日料Bistro倒是遍地开花，但大几百元起步的人均，实在是不接地气。并且，在人脉为零的沪漂开局阶段，没有本地人的引领，你又很难探寻到性价比优秀的苍蝇小馆。”尤其是在工作餐的选择上，当年轻人憧憬着传说中沪上白领的精致生活方式，却不得不向麦门肯门低头时——起家于上海本地的特色快餐小杨生煎，则成了年轻人登陆上海的第一口热乎饭。“无论你是刚下高铁、在车站手足无措的时候，或是还没租到房、在快捷酒店凑活的前几天里，都势必会吃过一份30元上下、包含6个小包子、一碗粉丝汤的小杨生煎套餐。”而且，这家餐厅甚至与安福路和东方明珠，被并称为沪漂探寻上海的“新手打卡三件套”。“在拿到offer还没入职之前，每个沪漂大概率都经历过这样的经典一日游。在逛过了各种网红景点，自以为对沪上生活已经摸透底之时，到了饭点，却被上海餐饮界的沪币定价和客流量来了个下马威。于是，你会自然而然地钻进每隔几步路就会出现一家的小杨生煎，并且在心里暗暗决定，等入职之后，就把这家餐厅当成自己的打工人食堂。”由于这家店只开在南方地区的某些城市，有不少年轻人忍不住在网上喊话，希望小杨生煎开到自己的城市。而对于那些已经离开上海的沪漂前辈来说：“被小杨生煎滚烫的汤汁滋到上牙膛，也许就预示着我注定无法适应沪上生活，但它也是我午夜梦回时，对上海最怀念的东西。”不过，在本地土著的语境中，小杨生煎的风评却十分两极分化。拥护党认为，小杨生煎的确是年轻人的工作日餐食安全牌。在某点评软件上，它是上海各个片区的“小吃快餐榜单”前几名。而破防党则表示，在上海吃小杨生煎简直是道反天罡，“就像是你到了川渝，却要吃x亮x国福的麻辣烫；在西北地区，却要吃x华拉面。”不过，无论外界如何评价，一个事实是，小杨生煎，确实是上海年轻人又爱又恨的保底饭。![]()
一开始，初到沪上的年轻人对小杨生煎也是满心怀疑，“他们家的门头招牌被做成了匪夷所思的粉红色，更像是县城的连锁饰品店，看起来在口味上毫无保证。”但时间久了沪上青年便发现，这些遍布上海大街小巷的芭比粉门脸，如同沪漂的灯塔、工作餐的指路牌，给上班不知道吃啥的年轻人指了条明路。当同龄人把“打工人午餐吃啥”搜成了上千万阅读量的词条，甚至靠截屏动图来抽签决定上班吃什么的时候，小杨生煎的上百家门店遍布上海市版图，无时无刻都在刷存在感。你在公司楼下能看到它，下班路上能看到它，打开外卖软件还是它。“沪漂所到之处都会被小杨生煎包围，你很难不经常吃上一顿。而且，某些门店从早晨六点半营业至深夜十二点，简直是打工人稳定可靠的加班套餐。”肯门有“疯狂星期四”，那么小杨生煎就有自己的“超级星期三”。“原价12块钱4个的生煎，周三花6块钱就能拿下，还有9块9任选一份汤品。平时想找人V你50很难，但找人V你10块却很简单。”还有人发现，人称“穷鬼套餐”的麦门“1+1随心配”居然只能堂食，他们便扭头奔赴小杨生煎的“1+1随心配”外卖。网友辣评：小杨生煎的外卖打开方式，必须是叠加上红包群里抢到的最大额优惠券
“在别的包子铺、饺子馆点外卖，多要一包醋还得多花5毛钱。但我给小杨生煎备注多给点醋，竟然一下送来了十几包。”至此，小杨生煎成了上海版的麦当劳，快餐界心软的神。它不仅喂饱了打工人的胃，还用自己的周边宇宙，帮沪漂打造出一个精致生活的样板间。“别的快餐店，赠品都是小玩具。但它家的周边，却是中产运动必备的飞盘、走过伦敦时装周的潮牌卫衣，或是宠物互动按铃。暗示你就算没房没车，也可以先猫狗双全，满足新上海人的最低配置。”最终，小杨生煎被年轻人吃成了沪漂大食堂，市面上甚至出现了大批打着它旗号的假店。不过，这更加成为了沪上青年对其偏爱有加的佐证，“要知道，一个东西只有成为经典，别人才会山寨它。”![]()
在不少沪漂看来，上海是一个文化自信极强的城市，当互联网上有博主模仿上海方言不够正宗时，评论区会立马被“洋泾浜”的评论淹没。而生煎，也是上海人不容侵犯的圣地之一。“在网上，如果有人夸小杨生煎，那么大x春和东x祥的信徒一定会闻声前来，并且在评论区把你开除沪籍。”27岁的上海女孩Lydia认为，网上关于小杨生煎好吃与否的讨论热火朝天，主要是因为生煎的种类太多了。“生煎的面皮分为死面、活面，汤汁分为清水、浑水，就连包法都分为褶子朝上、褶子朝下。光是名称，这玩意都有南北差异，北方人管它叫包子，南方人叫馒头。”“众口难调，别说是上海人，就连外地人也对各个品牌的生煎都难分高下。如果有人不喜欢小杨生煎，大概是TA不爱吃过厚的死面面皮，会觉得加了肉皮冻、汤汁更饱满的内馅反而是太腻。”在大厂工作的沪漂沸羊羊说，网上有种说法叫做“上班外卖羞耻症”，比如你在办公室里点了太便宜的外卖，会担心显得太不懂生活品质；点了热量太高的外卖，又怕被同事背后蛐蛐不够自律。“如果一个沪漂觉得在公司吃小杨生煎，就代表自己无法融入上海，那实在是过于内耗了。当你接受了小杨生煎不过是个无功无过的打工人口粮时，说明你才算混明白了职场。”沸羊羊还提到，也许上海人并不是讨厌小杨生煎，而是更怀念最初还未走上连锁经营模式的那家老店。“现在的上海人不爱吃小杨生煎，就像是美国人不再爱吃肯德基。本地朋友告诉我，在九几年的时候，吴江路还没被各种网红店占领，那时候小杨生煎的招牌是黄底红字，从早上7点多就开始大排长龙。周边的居民要想吃上这一口，都要挤到二层小阁楼上拼桌才行。”曾经，“年轻人报复性挤爆3.5分餐厅”的话题冲上了热搜；如今，第一批追求务实的沪漂，便自然而然地爱上了评分在3.9分上下徘徊的小杨生煎。在返璞归真的消费新哲学之下，沪漂也练出了一套识别小杨生煎不同门店出品质量的绝技。“网上的好评差评、店里的客流量多少，都无法成为某家小杨的口味基准。你必须看到这家门店里的顾客类型，同时包含了本地爷叔阿姨、游客、打工人，才能完全放心。”而对于生煎本身来说，原本外卖点这种餐品是美食圈的大忌。“生煎吃的是底部焦香酥脆的面皮，配以内里烫嘴鲜香的汤汁。等外卖送到了，皮都被水汽闷蔫了，汤汁一凉也容易变腥。”但通透的沪漂会选择自我教育：“不过是一顿快捷工作餐而已。”他们用空气炸锅复热，就能还原刚出锅时的口感。鲜虾馅的生煎被他们奉为健身碳水搭子，鸡汤馄饨则被戏称为减脂轻食。甚至有江湖传言，“上海外卖70%都是预制菜，小杨生煎至少是明厨里人工现包的。”沪漂不到一年的德子说，为了在职场和群，不善言辞的她每天都要忍痛消费一份和同事同款的“天价午餐”。“猪排饭、排骨饭便当动辄60多元一碗，它甚至不是个套餐，连佐餐的饮料和汤品都不包含。有一次我实在想省钱，谎称减肥不吃午饭，结果同事的新提议竟然是85元一碗的轻食沙拉。”每当这时候，德子都会想念自己郊区出租屋附近的那家小杨生煎，客流量不多不少，能让自己一边看剧，一边享受片刻安静闲适的晚餐时间。作为北方人，德子起初也不太能接受小杨生煎偏甜的口味，但如今她每周会吃上两三顿。“如果说蒸饺、油条、小笼包只能作为早餐，那么属于包子品类的小杨生煎，却能被打工人当成一日三餐外加宵夜。你也从不会觉得它浪费今日份的热量额度，因为它是一份中规中矩的中餐，反倒是健康又满足。而且，蘸了醋就能拯救一切。”![]()
有网友发现，小杨生煎之所以评价两极分化，是因为它“曾经推出过牛蛙馅、火锅肥牛馅的新品，就像是跟意大利人吃饭要点加了菠萝的披萨，以至于激怒了大批拥护生煎原教旨主义的老上海人。”但对于把它当作工作餐的沪漂来说，无论小杨生煎的营销方式再花哨，最古早的鲜肉和大虾馅才是他们简简单单的日常。“8个太多，4个太少，点一份包含6个生煎的套餐，用一碗粉丝汤溜缝就刚刚好。”就像沸羊羊说的，“即便外界对上海的生活方式，有着‘浮躁’‘伪精致’等一系列的刻板印象，但最懂享福的沪漂，依然能在认真生活和网红氛围中找到一个平衡点，过着体面但不别扭的生活。”![]()
*作者：tweety。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三联生活实验室（ID：LIFELAB2020），图源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