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始于好奇,继则得之入迷,学围棋的人往往很快就会成为弈者了。围棋确实是一个王国,一个世界,弈者就是一位经天纬地的王者贤达。从全息学的角度来看,围棋只不过是大千世界的一个子系统,正是因为其以“零成本”即可小众山而牧天下,使得无数弈者跳入其中后就乐此不疲,而“一旦误入赘,终身为佳婿”。弈棋的欢乐与痛苦,忧伤与喜悦,劳累和兴奋,得意和失望是从来不分家的,弈者屡屡被牵引被折磨,恰如那永远年轻的生死恋人。
据说围棋起源于龙山文化时代,四千多年来,对于它的诘问是一日也没有停止过。我若即若离地与棋相伴十来年了,忽一日想到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下棋就是好吗,一定有必要吗?看似痴者之问,却着实困扰了我一些日子。《射雕英雄传》里的郭靖对生活心生怠倦,有一天就请教导师周伯通:整日介练习武功有什么用?周反问道:不练武功又做什么?看后我哈哈一笑,就又想起黑格尔的话了。黑格尔有一次和朋友们在一起谈生活时说,既然生活是琐碎枯燥的,那么,就让我们谈哲学吧。招牌式的大师之言啊,简单而高妙!
慎勿轻弈。写下这个题目是想说,不要轻慢下棋行为;不要随手码棋;当然,也有慎重选择从弈之路的意思。否则,你会短则几十分钟,长则一辈子地“陪太子读书了”。
某老,嗜棋。为棋故,终身不娶,有好事者挟美人之盛左右引之,终不为所动,见者无不整冠束襟而退。年届不惑已家徒四壁,每日除了必要的劳动外就一心扑在棋上,或为求学者答疑解惑,或草履简囊,问高人于山水间。我崇而敬之,择日登门造访。见君绳床瓦釜,颇有当年曹梦阮的架势。时值正午,君正手捧一海碗,唧唧有声地啜着那碗里的汤水,两眼还在盯着一份手抄的棋谱。君的教诲娓娓而来:宇宙之大豆芥之微,皆不可轻慢也,师从一事即是求道,而求道者多殉道也。君瞄我一眼,在确认我听懂了后继续说道:弈非小道,慎勿轻弈!我问:下棋究竟好在哪里?君微愠,稍加思忖即朗声说道:星气始于臾区,勾股始于隶首,浑天肪于机衡,机器造于班墨。激光不过是临镜成影,电脑不外是《易经》延嗣,今皆光大于世界也。围棋发于中土,达于外帮,吾潜而亲近之,一则求道,再则报国,虽困窘而不辞也,你怎可轻以好歹论之?我含羞拜退,从此视下棋为大学。
某美女,以文名,善弈。一日下网棋与我相遇,遂黑白侍侯。尽管其貌可比环燕,但是一出手小家子气尽显。掏去三个小角后,放一条小黑龙在我的白洋里游弋,伊竟得意地哼着小曲,修起了指甲。我一点一镇,大瓮之势立成。彼时黑有一搭断转身的好手,但那恰恰是一个死胡同,我以后只要注意避免一个接不归就行了。美女果然跳搭,随即一声尖叫。我插门上锁,嘿嘿。抽空又闲悠悠地一立,该死,正好做了那接不归!美女嘻嘻一笑:“和我比着犯错误,最后一棒交给你啦?贼眼忒忒的,随手撂子,这叫下棋?”那美女棋力业四,曾是某省城女队的,可授我二子。她笑时,朱唇轻启,微露出糯米白牙,好看。她不经意的批评是一个道理:下棋不可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