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藏黄金：朝廷的命根子，韭菜的定心丸？| 循迹晓讲

责编：马戏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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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段时间，国内黄金市场的波动和股市大A一样，虽然几经起伏，但总体来说两个金融产品表现得都非常稳定。一个红得发紫，一个绿得发慌。所以很多人都纷纷购买金子作为投资。

◇ 图为相关新闻截图

在如今这个社会，黄金极少作为通用货币来使用，但在许多官方货币纷纷贬值，甚至过去认为只涨不跌的房产也不保值的情况下，人们发现最保值的东西还是黄金。

老话说得好，所谓“盛世藏古董，乱世藏黄金”是也。纵观历史，无论中国古代的朝廷还是近现代的民族国家，都希望把民间的黄金尽可能收集上来聚敛财富，而老百姓也不傻，都清楚黄金的价值，只要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一般家里都会有一些黄金压箱底。这种对黄金的信赖已经成为了人类的朴素本能，今天就来简单聊聊这些故事。

◇ 图为商代的铜仿贝

自从人类有了商品交易的需求以来，可以充当交易媒介的一般等价物几经变换。中国商朝时期用过海贝，玛雅人用过黑曜石。而许多文明最终不约而同地选择金银这样的贵金属作为货币，这是由贵金属的特性决定的，这种贵金属本身就稀缺，而且质地软好加工好提纯，所以才有了那句“金银天然不是货币，而货币天然是金银”。

◇ 图为春秋战国时期各国钱币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 图为战国时期的郢爰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当然，由于这些贵金属的稀缺性，一开始金银都是掌握在有权力者手中。中国历史上最早有据可查的黄金货币记载是战国晚期的楚国，是一种被称为“郢爰”的金币，相比于刀币布币这样的铜钱，郢爰的价值非常高，使用的时候需要沿着预先画好的边缘切下来，这样保证每一份的重量是相等的。而用现代技术检验也表明，郢爰的纯度可以达到九成以上，古人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已经能把金的纯度提炼到这样，也从一个侧面验证了黄金作为货币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 图为楚国郢爰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到了西汉，黄金在古籍中频频出现，如果《汉书》当中的记载都是属实的，那么西汉皇帝以各种理由赏赐臣下的黄金有九十多万斤，相当于今天的两百多吨。比如刘邦给陈平四万两黄金让他在项羽那边搞反间计，再比如汉文帝一次就给了周勃五千斤黄金，等等等等。就算这史书上记载有夸张，西汉时期拥有大量黄金的史料也能通过各种考古发掘得以印证，比如前些年报道的海昏侯墓挖掘，共出土三百多枚金饼，五十多枚马蹄金，二十多枚麟趾金，这些加起来足足有一百二十多公斤。随葬的黄金能有如此规模，足可见西汉时期朝廷掌控黄金之多。

◇ 图为海昏侯墓主椁室出土的金器

◇ 图为西汉时期的金饼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当然了，西汉朝廷掌握的黄金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用各种办法从民间搜刮而来。按照当时的规定，诸侯王祭宗庙必须向朝廷缴纳酎金，这酎金多少按封地人口计算，每千人贡献四两，如果向朝廷缴纳的酎金成色不足，重量不够，那就是大不敬罪，严重的会丢掉世袭的爵位和封地。汉武帝时期就以这种办法削了不少诸侯的藩，当然其他诸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也就得拼命地搜刮财富。

据估计汉武帝时期朝廷储藏的黄金有五十万斤，大约是天下黄金的一半，这也是汉武帝“雄才大略”的本钱。而到了王莽时代，朝廷更是变本加厉。王莽改制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内容就是改革币制，颁布紧挟黄金令，没收民间黄金入宫廷，而发行毫无信誉可言的铜钱，比如“一刀平五千”之类，民生凋敝的同时王莽则是大赢特赢。他以每万斤为一柜把黄金藏在宫中，当这个短命王朝灭亡时黄金还有六十余柜。

新莽政权的灭亡也引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谜团，那就是“大量黄金消失之谜”。自此之后，朝廷的黄金赏赐，无论是历史记载还是考古挖掘，都比起西汉大大减少。关于这个谜团有多种解释，考虑到新莽政权灭亡之时的混乱情况，大概率有不少黄金流入民间。往后的岁月里随着铜钱的普及，黄金在中国历史上并不作为主要的货币，而是成了朝廷和民间储存和保值的手段。和朝廷相比，民间当然没能力一次性积攒巨量黄金，但是哪怕是少量的黄金在关键时刻也是保命的东西。

◇ 图为武则天祭祀嵩山时候的金简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至少在宋代的时候，类似于现代结婚五金的金饰品就已经在民间流行开来，这些黄金饰品就被人们视为压箱底的保证，真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至少能去当铺换些必要的吃穿用钱。

虽然在明初的时候洪武皇帝朱元璋曾经试图强行推行洪武宝钞，用这种办法把天下的金银收缴朝廷，但还在他活着的时候这宝钞就已经严重贬值，最终重八一死，被朝廷用作聚敛民间财富的宝钞就跟擦屁股纸一样，被天下人抛弃，无论是经济流通还是财富储值又回到了传统。到了明朝中后期隆庆开关以后，大量白银流入中国充当了流通货币的职能，金子就更成为了储值保值的手段，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 图为明代墓葬出土的黄金饰品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鉴于黄金保值的恒久性，除了中国古代朝廷，近现代也有不少民族国家的政府也对民间的黄金打主意。比如美国在大萧条之后进行罗斯福新政，当时罗斯福就下了一个命令，要求所有美国公民必须在一个月内以每盎司20.67美元的价格向国库缴纳黄金，否则会被处以一万美元的罚款和五到十年的有期徒刑。

罗斯福这么做在相当程度上是迫于无奈，经济低迷之下政府需要多印钞票，而为了避免多印钞票引发的通货膨胀，只能增加政府手里的黄金持有量，也就只能苦一苦美国老百姓了。当然，这美利坚合众国也还是有底线的，不会出现军警挨家挨户敲门翻箱倒柜找黄金的情形，民众上交黄金全凭自觉，而不交黄金面临的惩罚，则是典型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据估计罗斯福的这个命令之下全国上交的黄金占民间黄金保有量的四分之一都不到，但在法令之下，就算自己不把黄金交出来，藏着黄金也是非法的，民众当然不能长期忍受这件事情。

◇ 图为1933年罗斯福签发的收缴黄金法令

在1970年代，一些自由主义者成立了“黄金合法委员会”，希望美国政府能够承认民间私藏黄金合法，他们甚至还找了一架飞机，后面拖着写有“黄金合法化”的横幅，飞翔在美利坚的天空，公开抗议美国政府的流氓行为。最终在1974年，美国总统福特签署法令，承认美国民间私藏黄金是合法的，美国人终于结束了四十年躲躲藏藏囤黄金的悲惨历史。

跟美国比起来，另一个超级大国苏联对民间黄金的掠夺就没有美帝这么扭扭捏捏了。斯大林下令在全国开设外宾商店，这些商店里卖的食物都是日常必需的，但普通的老百姓没有外汇的话，要么用卢布去买，要么也可以按照规定用家里的金首饰之类的去换食物。

◇ 图为苏联斯摩棱斯克广场上的外宾商店

可问题是外宾商店卖的食物价格按照卢布来算的话，价格非常高，普通老百姓根本买不起，但为了活下去，换一块黑面包或者几个鸡蛋，只能把家里祖传的金戒指金项链给拿去外宾商店了。就这样，斯大林通过这种方式从苏联民间搜刮了大约两百吨黄金。当然，苏联老百姓也不可能有机会表示不满，这些黄金也成了苏联迅速崛起的原始资本，而后来苏联为了跟美国争霸，到处花钱，到苏联解体的时候，他们的金库也就见底了，那些苏联老百姓多少代攒下来的黄金，也就化为乌有。

◇ 图为巴塞罗那Mares私人博物馆的藏品，有点资产的都会收藏金银珠宝 图由三喵先生拍摄提供

纵观历史，无论古今中外，朝廷政府和民间对黄金的争夺一直都存在。虽然总有各种各样的说辞，说有比黄金更好的办法理财，但多少年的历史已经雄辩地证明，黄金就是可以保值的财产。普通老百姓不求闷声发大财，但求苟全性命于乱世，那也还是尽可能想办法囤点黄金，或者至少尽可能保证自己的黄金不被暴力抢了去，这也是历史教给韭菜们的一种生存之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