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年代
陈中
1
静默年代。意味敞口玻璃瓶倒立
山峰影子成为桌面晃动波纹
熄灭的路灯下，手心烟灰暗淡
影子与黑夜重叠，甚至深于黑夜
玻璃瓶里，所有语言张开
骏马驮着黄昏，向我卸下宁静
塑像封进去，一朵云托起莲花
一只手全部复活，一把石斧喊叫
窗口缓缓合拢，天空萎缩成圆形叹息
手臂总会伸远，抓捕没有方向的船
声音猜不透停滞的心思。空气在浮动
千万次撞击。想象玻璃洞穿的样子
2
想起喧哗。邻居家蜂箱水烧开了
那天玫瑰蛰刺可以杀死爱情
历史就是躺倒的花瓣，一会绽放
一会儿凋谢。满山果实，或者废墟
所有姿势，摆成动物们爱啃的形状
一些人喝着咖啡睡在往日闹市
一些人说，石碑上没有文字
现在要把烛火吹灭。让空白占领
夜色淹没丑陋，也覆盖美好
坐在街边长椅上很久很久
远行的烟头，寂静中一明一灭
3
视频白光闪烁一下，画面变黑
这个世界连死亡也悄无声息
巨浪什么时候冲刷崖壁。并且摔在
和平的岸上，哺育茂盛的夏天
结束一场屠杀，与祈祷经文没有关系
与激情恰好相反。从源头出发
认识祖国和土地。火焰将烧尽黑夜
刀刃从半空卷过来，你要闪躲
有一种预兆，让香樟树下的人不安
有许多空旷街口，停留疼痛
被手机屏幕拽进去的脸。写满忧虑
4
谜面等待谜底。人们在看墙上徽章
那些发热的词语暗淡。奋斗者的姿势
起跑后消失。我看见梯子背影
离开萎缩的粮仓。鸟群拨开了丛林
花朵在掩藏面孔。溅起自己清脆的声音
我捕捉空气中的激动。无数颗星星被烫伤
光线穿过黑夜。光明的斑点洒在身上
一个脚印折叠另一个，前往戈壁
荒凉索取更多的荒凉。我依靠静寂前行
没有想雾霭什么时候散去。天空放亮
5
海螺需要安静。在波涛低头时候
嘴唇紧闭。汽笛声飘出耳朵外
在铁轨喘息，另一只坐在站台上
翅膀振动，那是飞翔的语言
那时海水涌入岸边。海倒挂远处
在叫喊的沙滩后面收拾恐惧
注入内心的苦难。被堤岸包围
并且净化、稀释，成为怀念
如果大地选择上升，海水更蓝
如果潮汐涌来，号角会惊醒
6
成为一个精致人。臆想在荒漠跋涉
想喊又出不来声音，想伸拳头
前面没有敌人。虚张声势装扮一下
在远方寻找更加远方的自己
或者沏一壶咖啡，等待前来啜饮的人
台下铜锣响了很久，舞台不见演员
这场戏肯定掌声稀疏。化过妆的主角
在后台掩面哭泣。而甩袖、踮脚和清唱
追随你游动背影，若隐若现。节拍已经开始
敲击上场节奏。我们还能做些什么。
看着后退的一切，你的纯粹与野心又在哪里
7
谁在青苔梦里做梦。谁在讲树根的故事
接近死亡河水，向岸边岩石致敬
最后一次告别，预兆前面的闪电和雷鸣
谁不是在失去。谁不在阳光下悲伤
鲜花总是盛开时候，算计归宿
留下唯一的蕊蕾，光彩夺目的唯一
谁还记得当初冲动。谁奔跑在凛列的风中
寒冷吸收人生的空虚，又刺痛内心丰富
时间更多的压迫，让平凡的事情永恒
谁睁开眼睛，谁在看人世的浑浊或者清澈
8
月光里的石头。牺牲成为英雄
满头白发的人不见了。才知道失去与拥有
剩余的部分飞升，左翅是命运
托举沉重身躯。而右翅浮起希望
享用寂静这片宽广，以及厚实
储藏空白时间，足够的阳光与粮食
今夜词语流动，未知的生活隐约前来
一切都没有睡下，覆盖里自言自语
呼出石头，吸进银白色月光
承受死亡的，死亡沉没时重生
9
放大过幸福。今后我将以沉默舞蹈
许多锋利刀尖排列，还有切割
暮春灿烂，那些被风掠夺的词语
做完手术，在刀鞘里磨砺
一如既往的答案，难道就是唯一
一种明亮，为灰暗的未来镶边
天空还要说些什么，河流在上涌
花瓣缓慢下沉，云朵低垂
当雨水进入心脏，土地捂住自己胸口
舞池的秘密，被无数手臂托举
四季隐身，推开一扇扇美丽窗户
我站在蔚蓝后面。招摇阳光
10
暮色敲钟。寂静碎片落在树枝上
结局偏向更深。路径被疯长的草淹没
拨开幽暗，树林里有多少掩藏太阳
它们是露珠，也许凝结成闪烁的星星
后来的事情终将挂在时间的胡须上
什么样的面孔，什么消逝的痕迹
金子发光的根源，摈弃的宏大谎言
这是拒绝晚宴的畅饮和欢歌
我们拉着篝火，仰望覆盖的神秘
等待风吹起，等待声音划破夜空
2024.6.20
陈中
当代诗人新作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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