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年前,她女扮男装,成为他的同窗,与他联手破了许多案件;
5年后,他男扮女装,助她逃离不堪婚姻,帮她实现昔昔日愿望。
八月末了,大明湖荷花已谢,午后的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澄明得宛如一面镜子,照着靛青的千佛山。
一只围着纱幔的画舫游荡于碧波之上,董侧妃和几位官太太坐在轩敞内玩牌。
这话问的是董侧妃。
她年纪不上二十,身材丰腴,面若满月。
她头一偏,细细长长的眉毛一挑,拈着一张牌道:“她身边闹邪祟,除了那个样儿,还能怎样?整日挂着张脸,死气沉沉的,要不是皇上赐婚,王爷早就休了她。”
赵晚词知道他刚服用五石散,正飘飘欲仙呢,站着不作声。
中间的桌上放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沾满红色汁水的柳叶刀触手可及。
宋允初睁开眼,半昏眩半兴奋地打量着赵晚词。
他目光黏着如有实质,每次被他这样看着,赵晚词都感到反胃。
赵晚词看疯子似地看他一眼,动也不动。
宋允初站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
董侧妃忙不迭地跪下谢恩,就趴在地上,猫狗一般吃了起来。
宋允初弯下腰,满意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转身将刀身贴上赵晚词的脸颊。
东苑比西苑冷清得多,一路上看不见几个下人,每道门上都贴着黄符,院中那株五人合抱的柳树上更是密密麻麻,鳞片似的贴满了黄符。
晚风吹过,层层叠叠的符纸翻飞,发出簌簌的声响,灯光又暗,朱砂画就的符文若隐若现,平添几分鬼气。
这些黄符是为了镇妖,镇什么妖?需从三年前说起。
彼时她被宋允初一顿毒打,撞破了头,在屋里养伤,宋允初和一帮狐朋狗友去千佛山游玩,烈日炎炎,当着佛祖的面,火光一闪,他的衣服自个儿烧了起来。
众人惊诧至极,听他惨叫,急忙找东西扑火。
那火极不寻常,绿幽幽的,像画上的地狱业火,怎么都扑不灭。幸好旁边有个莲池,宋允初跳下去才保住了一条命。
阿弥陀佛,此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宋允初伤得并不重,吓得却不轻。
这天深夜,他辗转难眠,忽然听见滴滴答哒的声音,好像是屋顶发出的,还有一股血腥味。
宋允初躺在床上,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叫人点起灯来一看,高高的顶梁上不知何时挂着一只沾满血的布袋,渗出浓稠发黑的血,滴在下面的横梁上。
他吓得面无人色,急声叫来侍卫打开布袋,里面的东西更惊心,十几只被拎断了脑袋的死老鼠!
王府看守森严,什么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样的东西挂在他房里?
众人皆是骇然,惊魂未定,窗户上一道披头散发的影子冉冉升起,长发在风中妖异地飘舞着,那姿态实在不像是人。
宋允初和众侍卫都看见了,都看呆了。
等他们回过神来追出去查看,却是半个影子都没有。
宋允初原本受了伤,这一吓便病倒了,养了好些日子,又请道士和尚来做法。
有个道士问出事之前,他是否在府中殴打女子,致使其见血?
宋允初见他问得蹊跷,也不好隐瞒,道:“是有这回事。”
那道士手持罗盘,走到东苑,指着院中的柳树道:“这株柳树得日月精华,修炼成形,柳树本性属阴,王爷殴打女子,触怒树灵,故而与你为难。”
宋允初大怒,当即便要叫人砍了这株柳树。
道士忙道:“万万使不得,树灵有千年道行,我等都不是对手,贸然砍树,后果难料。天地自有规则,她也不会随便冒犯于你,王爷只要避着她些就是了。”
宋允初心想也是,连佛祖都压不住这妖孽作祟。
他是个惜命的人,又着实被吓破了胆,因此再也不进东苑,身边果然恢复了平静。
赵晚词的日子也好过多了,院里的下人见她红颜未老恩先断,又没有孩子傍身,机灵点的都捡高枝儿飞了。
此时偌大的院子阒无人声,只有正房亮着灯,丫鬟绣雨在屋里看着茶炉子。
夜色中,赵晚词伸手轻抚柳树的树干,低声道:“十一娘,多谢你。”
柳枝低垂,温柔抚过她的脸颊,宛如女子的青丝,散发着草木芳香。
绣雨打了个哈欠,转头见门外柳树下一抹白影飘飘,登时打了个激灵,头皮发麻,困意全无。
她目光在周围搜寻一圈,拿起门闩,向那白影张望半晌,蹑手蹑足地靠近。
赵晚词一转身,见她举着门闩,愣了愣,道:“你做什么?”
“小姐?”绣雨松了口气,放下门闩,嘀咕道:“婢子还以为是……”
“是什么?树妖?”赵晚词笑了笑,道:“妖有什么可怕的,她从来不欺负咱们,人才可怕。”
绣雨默不作声,进屋沏茶给她。
茶叶还是去年的,赵晚词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晚饭没吃,她也不觉得饿,看着绣雨道:“你跟着我进鲁王府,受了不少苦。你的卖身契我早就烧了,若有一日我走了,你也走吧。”
绣雨变了脸色,道:“小姐,您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明日怎么样呢?”赵晚词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开看着。
绣雨见她不愿再说,只好去做自己的事。
这几年日子难过,她常有悲凉之语,绣雨也没有放在心上。
一个月后的清晨,绣雨撕心裂肺的尖叫惊破了鲁王府的宁静。
宋允初姬妾众多,管家匆匆找到侍妾卓氏院中,他在卓氏床上还没有醒。
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卓氏先醒了,侧耳细听,推醒宋允初,道:“王爷,好像出事了。”
宋允初叫丫鬟开了门,管家走到垂幔前,低头道:“王爷,王妃殁了。”
这话不啻惊雷,垂幔里的两人吓了一跳,卓氏觑着宋允初变幻不定的脸色,没敢说话。
宋允初道:“怎么殁的?”
管家道:“大夫说是昨晚服毒自尽。”
宋允初穿了衣服,疾步来到东苑。
进了房门,只见赵晚词白衣白裙躺在床上,双袖交叠于胸前,通身没有一点装饰,面色平静,好像只是睡着了。
绣雨在旁抹泪,宋允初伸手探床上人的鼻息,又摸了摸她冰凉的脸,一时还觉得难以置信,愕然看她半晌,跌坐在脚榻上。
绣雨低着头,恨恨地瞪他一眼。
董侧妃闻讯赶来,见这情形,按捺欣喜,面色悲戚地上前搀宋允初,含泪道:“王妃已经走了,王爷节哀。”
宋允初天潢贵胄,习惯了别人巴结讨好,对他冷若冰霜的赵晚词更像是一件别致的玩物,眼下香消玉殒,地位陡然擢升。
唯有死人,才无可取代,于是变成了最好的。
他心里竟有些悔意,推开董侧妃,喃喃自语道:“她怎么这样倔。”
赵晚词为何服毒自尽?
她为何如此憎恶丈夫宋允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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