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怪老头
文/大熊哥
我的老朋友,市国资委副主任老和说,他接到一个新任务,要务必做通李老头的工作,让李别再闹了,还要求特别要提防其越级上访。
我问:“李老头是谁?”
“李老头是我们私下乱叫的,其实他也不算老,只是显老,他的名字你可能听说过,退休才三年多,但他真是一个古怪老头,退休前后变化太大了,让市长也下不了台。”老和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到。
“是不是他在工作时有点权力,退休后太失落了?”
“是有点权力,但不是失落的原因,他是发电厂原厂长李谨,对去年市里国企改革,把市发电厂与市能投合并的事有意见。”
“李谨这个名字我听过,但没有过交集,他有意见应该正常向你们国资委提出,何必去找市长的麻烦,看来对你们不信任哦。”我开玩笑到。
“是啊,有什么不满意应该先找我们,但他直接跑去找市长了。因为他在当厂长期间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做事公正、平和务实,深受广大职工爱戴,又曾是省级劳模,并获得过其它很多荣誉称号,有点社会威望,市长不好不见。谁想到他见到市长后,先是质问,后是大骂,最后提出整改条件,要求市长限期解决,并威胁市长如果不妥善处理,他将逐级上访,让市长极为尴尬。”
“是有些怪,看来不只对你们,他对政府也缺乏信任吧。”
“他不仅不信任我们,大闹了市政府,与曾经的发小、同事,在任省级部门领导,还是儿女亲家的陈副厅长也闹翻了。”
“哦,还牵连了陈建副厅长?”
“是的,陈副厅长是市能投公司的组建人,他要求彻底查清能投组建以来的账目,这不是即为难市政府,也为难陈副厅长吗?。”
“他和陈副厅长是儿女亲家?还要求查清亲家的账?你这消息太吊人胃口了,快把来龙去详细说说。”
“好的,我长话短说,李谨刚从工学院水电专业毕业分配到市发电厂时,发电厂是‘香馍馍’,被称为‘电老虎’。与他同时分配到市发电厂的还有财贸学院毕业的陈建,他俩是高中同学,分配到同一个单位工作,两人都很开心,后来工作上配合得也很好,生活中的关系非同一般。
他们是第一批进入市发电厂工作的正牌大学生,得到了厂里的重用,很快李谨成为了技术方面的业务骨干,陈建则成为了财务和行政管理方面的骨干。十多年后,国家改革电力体制,实行网电分离,也就是改变过去地方自成体系,发电、输电、变电、供电都由地方发电厂一家负责的模式,把输变电和供电分离出来成立电网公司。他两没有被分流到电网公司,而是服从组织安排留在了发电厂,李谨担任厂长,陈建担任党委书记。
虽然他俩都走上了领导岗位,发电厂的日子却并不好过,按照政策,为支持新成立的电网公司轻装上阵、快速发展,电厂承担了所有历史债务。后来电网公司上划,日子越来越好,继承了‘电老虎’名号,而发电厂电量上网还得看电网公司的脸色。但是电力能源的需求增长是大趋势,特别是清洁能源。格桑花市有两条大江支流,分别是汤河和格河,两条大河水量充沛,落差大,水能丰富,且可自主开发梯级电站。汤河上原市发电厂已经开发了两级,有两个水电站,还可以开发两级,格河也可以开发四级电站。市政府常务会议研究决定,成立市能投公司,陈建调任董事长兼总经理,主要开发格河梯级电站,而汤河上还有两个梯级,仍由市发电厂开发。
这样,李谨和陈建成为了格桑花市的两大水电巨头。李谨懂技术,做事稳建,可是由于历史包袱重,贷款困难,开发速度相对较慢。而陈建做事高调、雷厉风行,得到各大银行的大力支持,开发进度快;陈建敢于创新,不仅建设施工、发电设备采用新技术、新设备,厂房和生活区的设计建设都很现代化;能投的职工福利也不错,除了工资高,每年还可以分别到国内外旅游各一次;陈建出手大方,市里每年举行各种节庆,能投是最大的赞助方,能投持续对边远山区的捐资助学也是一大亮点。能投成立五年后,格河的梯级电站还没有完全建成,陈建就被提拔为市发改委主任,又过了几年被选举为副市长,再后来到了省里担任工信厅副厅长。”
“陈建副厅长曾是我市的政治明星,对他的情况我听得多一些,但对李谨的情况不太清楚,你能再说具体点吗?”我插嘴到。
“李谨在发电厂当厂长,多年没有给职工长过工资,福利也不好,有些职工有意见,他在职工大会上说,市发电厂是一个老企业,所属第一个水电站是在人民公社时期,靠农民工投工投劳建设起来的,有些人还在电站建设中付出了生命,而更多的人在水电站建成后就回家继续作农民去了,如今企业还有负债,我们凭什么拿高工资,如果嫌工资低,想调离的我都会签字同意,这样职工就无话可说了。特别是在一些危难关头,李谨总是冲在最前面,例如一次暴雨,有一个电站几乎被泥石流淹没,李谨硬是在一线参加清淤,三天没有睡觉,干部职工对他更是尊重了。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市发电厂还清了所有历史债务,两级新建水电站的投资贷款也偿还了90%,他退休时说最大的遗憾是还有3仟多万元贷款没有还清。其实,这点欠款在他退休后的这段时间也已经还清了。”
“看来,李谨是市里水电企业发展的大功臣,他怎么会不顾大局,因为两个企业的合并而找麻烦呢?”
“同一地区的同行业国有企业整合,争取做大做强是国家和省里的要求,我们也是按照政策办事,他意见最大的是市发电厂多年来艰苦奋斗,还清了所有债务,而能投表面光鲜,成立前后的所有贷款至今没有还过一分本金。”
“能投有多少贷款?”
“九亿元左右。”
“成立近二十年,没有还过一分贷款本金,这确实有些过份了。”
“他意见大的还有,两个企业工资差距大,能投工资高、发电厂工资低,刚刚合并,人社部门也没有好的办法,建议维持现状,计划逐步缩小差距。”
“这是权宜之策,但得做好发电厂职工的工作啊!”
“我们派驻了工作组,通过会议、一对一等方式做工作,发电厂的职工目前还算稳定,但想不到李谨跳了出来。”
“他提出的具体要求是什么?”
“一是将发电厂职工的工资提高到能投职工的工资水平,并从能投组建时间起开始补发;二是请第三方审计能投成立以来的财务账,还要请纪检介入查清楚陈建等公司领导是否有为了给自己捞政治资本而让企业买单的情况。他说要不是陈建没有起好头,也不至于能投每年那么多的营业收入,却没有还过一分贷款本金。”
“他的要求看似合情合理,但又确实难以做到,处理不好,引发舆情,就是大事了,你找他谈过了吗?”
“政府领导也有同样的担心,所以我已抓紧时间,找过他几次了,见面时他都客客气气,但一说这个事,他就不让我说话了。”
“那你想到什么好办法没有?”
“我那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请组织部门给他的儿子施压,他儿子在市科技局工作,又是陈建的女婿,为了市里的大局和家庭的和谐,他的儿子都该出把力吧!”
“那就祝你好运了!”
过了几天,又见到老和。我问他李谨的工作做通了吗?老和苦着脸说:“李谨中风了。”
“中风了,人还在吗?”
“醒过来了,只是看上去有些反应迟钝,也很少说话。”
“怎么好好的,忽然中风了?”
“儿子多次做他的工作,希望他不看僧面看佛面,请他放过自己岳父和能投公司一码,但他都坚持说这是大人们的事与儿女们无关。一天儿子同他吵了起来,骂他说:老爷子,你又没有生活在真空里,你就是一个普通人,不要再作了。他很生气,想起身打儿子,没有打到儿子,自己却摔倒后中风了。”
“难说他去地狱门口走了一遭回来,想法会有些改变吧。”
“但愿如此!”说完,老和心情沉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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