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北雁南飞,我国众多候鸟栖息地陆续迎来鸟儿迁徙大军,观鸟爱好者也已准备好相机和望远镜,争相赴一场鸟儿的约会。
这个秋天,观鸟多了一份“世界级”指南。当地时间7月26日,在印度新德里举行的第46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上,我国申报的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二期)顺利通过评审,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位于世界最大的潮间带湿地,为东亚—澳大利西亚迁飞通道候鸟的重要栖身地。2019年,中国黄(渤)海候鸟栖息地(第一期)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今年,世界遗产委员会以重大边界调整的形式,将上海崇明东滩、山东东营黄河口、河北沧州南大港、辽宁大连蛇岛—老铁山和辽宁丹东鸭绿江口五处提名地扩展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雁字回时,百鸟翔集。本期,我们一起走进上海崇明东滩、辽宁大连蛇岛—老铁山、河北沧州南大港、江苏盐城丹顶鹤湿地生态旅游区等“世遗”候鸟栖息地,以及江西南昌鲤鱼洲、湖南常德西洞庭湖、浙江杭州西溪湿地、江苏苏州东太湖等“鸟的天堂”,共同领略“晴空一鹤排云上”“落霞与孤鹜齐飞”的秋日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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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鸭、鸥、鹭、鹳……
天空中的景色最为迷人。站在东滩抬头仰望,辽阔海天之间黑压压全是鸟。成千上万的雁、鸭、鸥、鹭、鹳、鹤,挥动着洁白、银灰、墨黑、镶着蓝边或带着斑点的翅膀,呼朋引伴,声音嘹亮欢快。它们在芦苇浅滩中觅食,在蓝天白云间盘旋,蔚为壮观。若清晨观鸟,还能同时欣赏大海涨潮和日出。海潮温柔而缓慢地从海天一线涌来,“唰”一下冲撞堤坝后又悄然退去。而天边的一抹光越来越亮,太阳最终跃出的瞬间,天地万物都仿佛为这庄严时刻而凝固,四下里沉静肃穆,却又暗暗积聚着巨大的生命力。只需亲眼看见一次,那种震撼便会长久留存于心。
穿上接近自然环境色的灰绿色冲锋衣,带上10倍双筒望远镜,来到东滩湿地公园的雀鸣渡,保持安静,对着镜头专心观赏。这是一座草房子,木头墙壁,茅草屋顶。这种房子与常见的钢筋水泥住房截然不同,能最大程度减少对鸟儿的干扰,让它们不用害怕或紧张。谁持彩练当空舞?只见湖面波光粼粼,白云自在遨游,鸟儿欢快起落,芦苇摇曳间,五彩羽翼若隐若现,海天之间仿佛舞动着一幅巨大的锦绣。(沐沐周)
凤头蜂鹰、苍鹰……
老铁山位于辽东半岛最南端,与山东蓬莱隔黄海、渤海相望,恰成“一山担二海”的绝美景致。下了崖,站在海边的一块巨礁上,正好旭日东悬,一半在老铁山的海风中昂首,一半在对岸山东半岛的雾气里摇摇晃晃,缕缕晨曦一分为二,果然各有其美,正如大连作家邓刚所言,“西去急流如云涌,南来薄雾应风生”,望不尽朦胧与澎湃,令人怦然。
还不够尽意,上了崖,顺着老铁山灯塔的视线远眺。这座百年灯塔的眼光十足好,越过层层浪,有“轻舟已过万重山”的风景,还有“秋水共长天一色”的壮美,一眼接一眼,叫人兴不知返。忽听一声高亢而有力的尖啸声,仰颈一看,嗬,孤鹰划过,接着是数十只齐齐振翅,在海面上掀起巨大的气浪,俯身后又一同冲天,犹如一股“鹰柱”,气势汹汹,让大家看傻了眼。有人喊道:“观猛了!观猛了!”原来老铁山也是鸟的驿站,尤其是猛禽类的栖息地,凤头蜂鹰、红脚隼、苍鹰等猛禽种类丰富。秋气肃杀,猛禽昂昂,最宜观猛,尤其是观各类鹰,别有一番浓烈秋意。(张迪)
丹顶鹤
听闻第一批越冬的鹤已然抵达,我们决定沿着海堤散步,绕旅游区一周,期待着和丹顶鹤来一场不期而遇。转入小道,沿途与观光车擦肩而过,它像作画时一个意犹未尽的墨色小点,淡淡隐入了无垠风光长卷的最深处。从丹顶鹤博物馆到徐秀娟故居的这一条石子路上,人影渐稀,喧闹声也被远远抛在身后。鹤宝宝却随处可见,在芦苇丛中、水草岸旁、夕阳尽头,时常一抬眼,就与它们打个照面。
芦苇丛中,徐秀娟的雕像巍然屹立。她微张着手,护住身后的两只小鹤,小鹤和她一样目光悠远,眺望向碧海青空。这个来自黑龙江的满族少女,为救一只走失的幼鹤,长眠在复堆河深处,成了中国第一位环保烈士。此后,每一次风摇芦苇,鹤舞长天,都是在为她年轻的生命写歌,那歌声仍在低回传唱,极尽婉转,讲述着“丹顶鹤的故事”:“走过这片芦苇坡,你可曾听说,有一位女孩,她留下一首歌……”(郗归舟)
翘鼻麻鸭、东方白鹳……
在沧州南大港湿地,蓬勃的芦苇铺展摇曳,构成碧绿的海洋。游船徜徉其中,绿头鸭、翘鼻麻鸭、赤麻鸭自在游弋,一对白天鹅正在翔舞。成双成对的天鹅划着碧波,优雅的姿态,让人联想到芭蕾舞剧《天鹅湖》。如海的芦苇荡里,美若仙子的丹顶鹤在苇梢上空飞翔,有急促的俯冲,也有漂亮的回旋。更多水禽隐在芦苇丛中“生儿育女”,初生的小鸟奶黄奶黄的,啾啾欢叫着,伸长脖子接过鸟爸爸鸟妈妈的喂食,这是普天之下最温馨的画卷。
鸟类迁徙离不开水。数千年甚至数万年,一只只候鸟扑扇着翅膀穿越高山峻岭,甚至飞越大海,到南半球的澳大利亚、新西兰越冬。有的候鸟,比如东方白鹳,在渤海湾待上半个月。有的鸟眼看着伙伴飞往南方,却留下来成为留鸟。渤海湾地处海陆交界,拥有丰沛的水源和食物补给,鱼虾蟹乃至蛇和青蛙都是鸟的美食。众鸟把这里当作安乐窝,也给爱鸟的人们带来视觉盛宴。(刘亚荣)
鸳鸯、水雉、白鹭……
杭州西溪湿地,面积阔大,水源充足。水,向大地奉送湿润,为众生提供物质保障。高大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丰茂的灌木、芦苇,蚌螺鱼虾等丰富的饵料,共同为鸟类营造了安宁的家园。长腿长喙的涉禽、泅凫潜弋的游禽、身手敏捷的攀禽、性情凶戾的猛禽济济一堂。环嘴鸭、野鸭、秧鸡是年深日久的原住民。南飞途中,候鸟会在西溪湿地歇歇脚,像鸳鸯、翠鸟这些过境候鸟耐不住诱惑,会改变主意,就地安营扎寨,成为留鸟。
水雉是相当独特的鸟。体形偏大的是雌鸟,熟谙色彩搭配和美色外交。它们将白色的短毛覆于头部、颈部和两翅,偏在翅尖镶上一圈黑色的绲边。雌性水雉抖擞颈后部的金黄色羽毛,泻出明亮的光泽。乌黑的长尾羽曳地拖着,向下弯曲成半个圆弧。雌性水雉酷似女强人,享有绝对的话语权。它们只负责开疆拓土,能同时拥有好多个心甘情愿追随的异性伴侣。雄性水雉首先输在皮囊上,它们体形偏小,头部大多出现黑斑;更要紧的是输在家庭地位上,它们得负责所有家务,孵蛋喂雏,是标准的温柔“奶爸”。
“莲滩鹭影”是西溪十景之一,也是莲花滩的精华。晨光里,数千羽白鹭扑扇着翅膀,陆陆续续从树林里飞出来,嘎嘎地叫。声带紧实,微微上扬的阳平音,不见一丝犹豫和含糊,呈现金属摩擦的质地。它们展开狭长的两翼,顺着气流,滑翔在水面,在完成一个流畅的腾空跳跃之后,闪电般俯冲,将铁色的长喙伸向游鱼。成功捕猎之后,它们叼着猎物,蹬直两腿,收缩长颈,掠水而去,瞬间,踪影难觅。(赵佩蓉)
罗纹鸭、白头鹤、黑鹳……
鱼鸟博物馆陈列着众多鱼鸟标本。如同时光凝固,那些鱼鸟保持着或游弋或飞翔或漫步或觅食的姿态。一艘渔船上,鸬鹚立于船头,凝视着湖面,仿佛一有动静就会一个猛子扎下去。一群群绿头鸭、绿翅鸭漫步湿地,优哉游哉。头顶,一只只鹤展开翅膀飞向蓝天。这些昔日的精灵,以另外一种方式在这里延续生命,成为一本鲜活的科普书籍。
博物馆内还有一处室内观鸟台,放置着几台望远镜。观鸟台外,就是宽阔的青山湖。透过望远镜,我清楚地看见灰色的湖滩上布满鸟儿,星星点点。这些鸟的鸣唱,仿佛透过镜头传递过来,呼唤着我赶紧走到户外,走到鸟的世界里去。
博物馆外有亲水游道,往湖的更深处延伸。游道上设观鸟亭,从亭中观鸟,不远处那些星星点点的“黑点儿”看得更清楚了。将镜头调整到合适位置,还能看见它们翅膀上不同的花纹。
瞧,数量最多的是罗纹鸭。它们的尾羽向后卷,羽毛上有螺旋状纹路,湖面到处都能见到它们灵动轻盈的身影。看,那是珍稀的白鹤。它们羽毛洁白,颈长腿细,无论是漫步水滩还是展翅飞翔,都十分优雅。快看,还有美丽的小天鹅。它们纤细的颈部弯成弧线,仿佛是书写在湖面的温柔诗行。(徐虹雨)
白鹤、东方白鹳、白枕鹤……
观鹤长廊上,人群一字排开。透过围栏的窗口,宽阔的湖汊遍布鸟儿,白的、灰的、黑的。有的逐水游弋,不时拍打两下翅膀。有的静静浮在水面,把头弯进羽毛,欣赏自己的美艳容颜。有的贴着水面缓缓低飞,溢出度假应有的悠闲。还有的两两成对,嘴对嘴,一只前进一只倒退,传出一高一低快节奏的叫声。特别是白鹤,在阳光的映照下,像极了一团团雪白的棉朵。本应枯燥的湖汊,被一只只灵鸟点缀得生机勃勃。
天地阔美。一堤之隔的鄱阳湖清波荡漾,与天相接。在浩渺的鄱阳湖上,像鲤鱼洲一样适宜候鸟生活的地方还有很多。每年冬季,一大批候鸟从北方启程,经过艰苦卓绝的飞行,驻留鄱阳湖畔栖息休憩,繁衍后代。它们中既有全球98%以上的白鹤、80%以上的东方白鹳、70%以上的白枕鹤,还有灰雁、绿头鸭、斑嘴鸭等。(罗铮)
白骨顶、黑翅长脚鹬……
每年10月,冬候鸟们便开始出现在东太湖。这些外来客以鸻鹬类、鸥类、雁鸭类水鸟水禽为主。数量最多、停留时间较长的,大概要数白骨顶了。
白骨顶的另外一个名字叫骨顶鸡,属秧鸡科游禽。它们黑身子、红眼睛,头上长着白色额甲,看上去像顶着一块白骨。每年秋天,白骨顶就一大群一大群出现在离湖岸不远的水域。它们和本地黑水鸡们混杂在一起,在湖波里悠闲地游来荡去,不时潜下水,叼些水草食用。直到次年4月,这支上万之众的越冬大军才陆续离去。
除了白骨顶,还有红嘴鸥、蒙古银鸥和鸬鹚。太湖中的肥美鱼虾,让来此越冬的鸟儿们有了取之不尽的食物。而在湖岸附近的湿地、农田、藕塘、芡实塘里,鸻鹬类冬候鸟同样生活得快乐无忧。鹬类中颜值最高、长着两条红色细长腿、走起路来颇有几分T台模特范儿的黑翅长脚鹬,头顶细长羽冠、身披暗绿色金属光泽华丽羽毛、如贵妇人般高雅的凤头麦鸡,以及鹤鹬、林鹬、青脚鹬、反嘴鹬、金眶鸻、环颈鸻等各种冬候鸟,在东太湖边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李希文)
天鹅
车到洮儿河边,河水湛蓝湛蓝的,没见到成对的野鸭,河里游着一只洁白的天鹅!
我下车,轻轻合上车门,悄悄踩着枯草往河边走。渠干了,芦苇和荒草在夕阳里金黄金黄,伴着凉风,呼啸。我悄悄跟着天鹅走,它往前游,我一点点靠近岸边。河水明显枯瘦了,钓鱼人踩出的小径在草里一条条显露着,岸边依然陡峭而让人心惊,但我顾不上看路,只顾跟着天鹅走。忽然,太阳隐进云层,天鹅一下子就不是白色的了,它成了蓝色,它和太阳一起隐,隐进寒波。我努力找它,找到了流动的水波里往前游的蓝色身影,又一瞬,脖子白了,身上白了,阳光又让它脱去隐身衣。我看一眼脚下小路的当口,天鹅看到或听到我了,高高芦苇后面的水面上有扑腾扑腾的声音。它先是贴着水面扑打着翅膀前行,再调高角度,奋力拍翅,再调高,像飞机起飞那样飞起来了!背景先是衰草,再是树梢,接着就是天边一大条厚厚的云层。它奋力飞着,可能是看到下面全是收割后的稻田,它调转了一下方向,飞到团结桥那边缓缓落下了。(行草)
小天鹅
我来不及伤心,因为母亲突然在一丛近泥地的咸水草里发现了什么,惊喜地招呼我们过去看。我凑近,看见了一幕宛若梦中的场景:十几米外,一只雪白的天鹅卧在咸水草丛中,它比公园里的天鹅要小许多,颈弯曲成月亮的弧度,黑黄色的喙被月光镀上鎏金的光泽。我捂住嘴巴,静静地欣赏,生怕惊扰它,可过了一会,它还是飞走了。
长大后,我才知道,天鹅也有两种。那天的天鹅,应该是有别于大天鹅的小天鹅。每当秋天来临,成群的小天鹅从越来越冷的北方南下,在闽江河口温暖的湖泊、湿地停留越冬,或向更南方飞去。
母亲口中的咸水草,学名叫短叶茳芏。如今,当年零零星星的草丛已经扩散为一大片一大片覆盖沙洲的“咸水草原”。红树林不遑多让,涨潮时分,让河口多出一块块小绿岛。鸟类和植物有着世代不必言说的默契,候鸟们在植株间安家,植株靠候鸟留下的养分茁长,生灵和生灵相互依存。(温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