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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耗时五年
范景中教授亲笔修订
字字斟酌，精心打磨
……尽管无奈，2021年还是勉强出版了上半部讲稿。自那时以来，我几次惊悸地想起贺拉斯的告诫：一本书的修改得花上九年。说句老实话，要花费时日，静静写一本书，像奥维德说的（再次偷句），诗文从宁静的心中精雅地纺织出来 ，对我来说，已成空幻，所谓垂老文章忧患成，修途促景，已无金色的钟点可供细数：岁月之不可把玩者如此。
文字的视觉艺术，美术史用 Ekphrasis 表达，不同于“物质的视觉艺术”，它的希腊词原型为 Eκφράσεις，意为描述，由于它专对艺术品做描述，故译为“艺格敷词”：“艺”指“艺术”，“格”是“品格”，“敷词”是铺陈展开。给出这样一个译名，是想让它声音和意思兼顾，又带点古雅的味道。西方学术界为了让它跟通常用的“描述”[Description] 区别，干脆保留了原型；此处用“艺格敷词”，也是让它不同于平常使用的“描述”。我相信一个词语、一个概念有时会创造一个世界，会创造一片新的知识领域，说不定“艺格敷词”也会给我们带来新的创造；因此，为了让这个词语的视觉艺术世界能昂然纸上，中文必须另铸新词，去予以照明；否则，只是不费力气地用“描述”对应，这个世界可能会被模糊，甚至被埋没。20 世纪 80 年代，我在讨论中国古代画论时引入了 Ekphrasis，当时写道：“这一希腊词的原义即描述，中文没有对等词，我兼顾音义二者杜撰了艺格敷词来应急用之需。”
（红字为新版修订内容）
正好，佛罗伦萨的新圣马利亚教堂［Basilica di Santa Maria Novella］的多明我会修道院的西班牙大礼拜堂［Cappellone degli Spagnoli］中就有一墙湿壁画名叫《圣托马斯·阿奎那的胜利》［Trionfo di San Tommaso d’Aquino］，安德烈亚·迪·博纳伊托 [Andrea di Bonaiuto］（活跃于 1343—1377），绘于 1365—1367 年之间，画中央是托马斯·阿奎那坐于宝座上，拿着打开的智慧之书。上方（原版为周围）飞翔着代表“神学三美德”[Virtù teologali] 信、望、爱 [Fede, Speranza e Carità （Faith, Hope and Charity）] 和“俗世四美德”[Virtù Cardinali] 智、义、勇、节 [Prudenza, Giustizia, Fortezza e Temperanza（Prudence, Justice, Fortitude and Temperance）] 的天使（原版为拟人像）。阿奎那两侧是以撒、摩西、大卫和四福音范景中教授等，他们位于第二层。再下一层是十四位拟人像，他们位于壁龛，坐在椅上，象征着阿奎那知识的广博。
02 .
新增7万字、145 幅图
海量内容重磅加码
大约公元600年，大格列高利（540—604）写下了关于艺术教育的一段至关重要的话，大意是说：教堂中使用图画，为的是让那些不识字的人至少可以通过墙上的画看到他们在书本中看不懂的文字来阅读。文字对于识字者的作用，就像图画对于文盲的作用，因为无知的人从中看到了他们应该做的事；这样一来，那些不识字的人就等于读懂了它。尤其对于那些外邦人来说，图画代替了阅读……因此，图像不应该被毁坏，它放在教堂里不是为了受崇拜，而是为了指导那些无知的人。
显然，这段话的文义与十诫中的“不许崇拜偶像”有冲突，当时就引起了争议，至今人们还在讨论它的意义，例如2000年的一场讨论会中有几篇论文专门针对这个问题。但不论如何，有格列高利这样的大权威为图像保驾护航，图像的新世界就出现了。这一世界不仅对于文盲，也对于有文化者，甚至对于圣徒具有重大的意义。据说，明谷的伯尔纳（1090—1153）虽然反对偶像，却在一尊圣母雕像前祈祷，口诵赞美诗“向我显现你是母亲的样子”，此时，雕像竟然把一股乳汁送入伯尔纳的嘴里。牛津大学饱蠹楼图书馆的一部法国16世纪初期的手抄本中的“授乳奇迹”描绘了这一场面。
授乳奇迹, 手抄本 , 16世纪初期
牛津大学饱蠹楼图书馆
《淑女与独角兽》的名气也在当代的文化中传播，电影《哈利·波特》使用了全套挂毯去覆盖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裸露石墙。动漫系列《机动战士高达 UC》选取第6幅挂毯为主导特色。雪佛兰是34卷本《艺术大词典》的助理编辑，她先是根据维米尔的名画创作小说《戴耳环的少女》，没过几年，就又根据挂毯再次创作同名小说《淑女与独角兽》，虚构了挂毯制作的情景……
《淑女与独角兽》（第 6 幅）
克鲁尼博物馆
我们对达·芬奇这幅画太熟悉了，会忽视上面的深意，不容易把它理解为一件西方文明有史以来的圣像式图像。因此，当我们看到当代艺术家保罗·菲弗尔［Paul Pfeiffer］（1966— ）创作的《维特鲁威人》（2008），把一座可容纳 100 万人的“概念体育馆”制作为一个高 3 米的圆形模型，或者听到有人以画圆为方的古老难题来解说达·芬奇的《维特鲁威人》，一定会意识到，达·芬奇的图像是怎样强烈地左右着人们的创造性想象。
保罗·菲弗尔 维特鲁威人（局部） 2008 年
与《马内塞古抄本》的制作约略同时，尼德兰的林堡兄弟 为挥霍无度的赞助人和收藏家贝里公爵制作了两部彩绘手抄本，一部是《美丽时祷书》[Les Belles Heures]（1405），现藏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一部是《豪华时祷书》[Les Très Riches Heures]（始于1413），现藏巴黎尚蒂伊城堡孔蒂博物馆。
《贝里公爵豪华时祷书》，孔蒂博物馆
尚蒂伊城堡，法国巴黎郊区
后者第一次以豪华的方式绘制12幅成套的月份彩画，肯尼思·克拉克 [Kenneth Clark]（1903—1983）称之为“美术史上的一个奇迹”。此书共 206 张精美的羊皮纸，每张尺寸 29 厘米×21 厘米（18 世纪被重装裁截后的尺寸）。每页底部都有与下一页对应的词语标记，以免失次。抄写员未知，1413 年，贝里公爵雇用了一位名叫伊冯内特·勒杜克的 escripvain de forme [ 版面书写者 ]，可能参与了书写。此书林堡兄弟未能完成，他们和公爵都于 1416 年死于瘟疫。
15 世纪末法国书籍彩饰画家科隆布（约1430—1493）受萨沃伊公爵委托才最后收笔。潘诺夫斯基讨论这部手抄本的风格时，指出它的特点是：
一、建筑、风景、人物类型和衣纹样式中的普遍意大利主义。例如，意 大利北方艺术家乔瓦尼·德·格拉西速写簿上的一幅《猎野猪》即出现于十二月份的画页中。布鲁内 莱斯基闻名遐迩的 1401 年“竞标浮雕”中的以撒形象也被改造为接受夏娃苹果的亚当。因此，林堡三兄弟中至少有一位研究过佛罗伦萨的艺术。
二、手法主义倾向，主要特点为：以空间错觉为代价强调书法式的线条、斑斓的色彩和金银颜料的运用；过分研究人物的比例、举止和衣着；装饰华丽的盔甲、锦缎织物和珠宝；对图案中的图案的专注。我们可以在《圣母加冕》一幅中看到这种趣味的纯粹表 现，两位天使托着圣母斗篷的裙裾，裙摆流动，形成漂亮的节奏线，而不像意大利许多绘画中那样堆成具有造形感的皱褶。
三、随处可见的自然主义冲动。他们以灰色画绘《基督被捕》和基督受难，缀以金色的斑点表示星星和火把，把场面画成了真正的夜景，这种不可思议的简单手法使历史悠久的灰色画呈现出一种崭新的自然主义结构。三月的犁耕场景也是一幅自然主义风格的画面，同样情况更明显地出现在十月和十二月当中。在这里，自希腊化时代以来人们首次看到人物在地上的真正投影，这种划时代的革新，在意大利似乎要到了马萨乔的时候才开始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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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数量和质量大幅度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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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内容重新梳理
整体架构焕新升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