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城诗文选读 | 张佳胤《大江东指钓鱼城》(总第63期)

政务   2025-01-08 12:53   重庆  


何以合川? 文象示之。何以文象? 诗文颂之。
本期要解构的文象是钓鱼城,要读取的诗文是张佳胤的《大江东指钓鱼城》。

0文象信息

说起钓鱼城宗教文化遗存,再要提及的便是“佛湾”。

唐宋时期,钓鱼山是著名的石佛道场。其南侧的一段陡崖,之所以被后世民间称为“佛湾”,其缘由就在于这里集中了钓鱼城最主要的摩崖造像和题刻。据不完全统计,钓鱼城共有摩崖造像29龛、摩崖题刻72处。其中,最令人拍案称道的是“一奇”“三绝”。

所谓“一奇”,是指钓鱼山摩崖造像中的悬空卧佛。该卧佛就一块悬空的巨型崖石的内壁雕凿而成,身长11米,肩宽2.2米,着双领下垂袈裟,头为高肉髻,两耳间距1.8米,赤足,双脚宽1.2米。它背北面南,头西脚东,袒胸露肌,面形丰满,端庄慈祥,情态自然,是一幅构图严谨,比例匀称,既大刀阔斧,又精雕细琢的摩崖造像。其雕凿时间为唐朝晚期,距今已越千年。

所谓“三绝”,是指钓鱼山摩崖题刻中的佛号大字题刻、“一卧千古”题刻、“钓鱼城”题刻。此三者并称钓鱼城“摩崖三绝”。

佛号大字题刻,碑面高3.4米,宽2.6米,面积8.84平方米。上有楷书、线刻“无量寿佛”“释迦文佛”“弥勒尊佛”12个大字,每字高0.8米,宽0.7米,为北宋著名文学家石曼卿手书。

“一卧千古”题刻,碑面高0.74米,宽2.73米,面积2.02平方米,上有楷书、阴刻“一卧千古”四个大字,每字字径0.65米,为南宋著名学者王休手书,其题刻笔力雄健,气势不凡,令观者无不为之赞叹。

“钓鱼城”题刻,碑面高0.96米,宽2.4米,面积2.1平方米。“钓鱼城”三字字径0.7米,为清代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时任合州州尉的会稽(今浙江山阴县)人沈怀瑗手书。该题刻为护国寺僧一清泐(lè,同“勒”,雕刻)石,刻艺精湛,再现了作者“笔锋俊逸酣沉”的神韵。

△钓鱼城山景


02 作者简介


张佳胤(1527—1588年),字肖甫,号崛崃山人(一作居来山人),明代合州铜梁县(今重庆市铜梁区)人。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进士。初知河南滑县,后迁按察使。隆庆时进右佥都御使,巡抚保定。万历中升兵部右侍郎,后任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协理京营戎政、总都蓟辽保定军务。因与权贵不合,于万历十四年(1586年)致仕回乡,两年后病逝,初被追赠少保,后追谥“襄宪”。

张佳胤自幼聪慧机敏,七岁时即可日诵书千余言。成人后,文武兼备,堪称“高才贵仕”。《明神宗显皇帝实录》称他“才猷卓荦,遇事勇敢,屡平大难。中外倚重。”《列朝诗集小传·张宫保佳胤》称他“镇雄边、定大变、入正枢席,以功名始终”

张佳胤才气纵横、工于诗文,常与王世贞等人唱和,为明文坛“嘉靖七子”之一。所谓“嘉靖七子”,是指明代的文学流派,成员包括李攀龙、王世贞、谢榛、宗臣、梁有誉、徐中行、吴国伦、余日德、张九一、张佳胤等前后“七子”。他们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强调复古运动。张佳胤的作品以诗歌和散文为主,著有《奏议》22卷、《居崃山房集》65卷等。

△万历十二年,张佳胤主持修建长城碑刻拓片


03 诗文推送


大江东指钓鱼城

(原题:万历仲春陈五岳学宪招游钓鱼山未赴承枉篇章答之)


大江东指钓鱼城,使者乘舟自在行。

壁垒尚含天地色,江川不尽古今情。

苔留屐址参差见,云爱松门次第生。

如此胜游难授简,野人虚负挂冠名。


释义:
题目系编者所加。诗中的“使者”,系指游览钓鱼城的陈五岳一行;“难授简”的意思,是指难以应邀赴游;“野人”,系作者自称,有隐居山野、远离尘世之意;“挂冠”,是指辞官,隐喻为不以为官为志向。全诗大意如是——

大江急流奔涌,一路向东,直指钓鱼城,诸君沐浴在春风里,自在欢愉,荡舟而行。那陡峭险峻的钓鱼城拔地而起、直上云端,一眼望去,天地浑然一色。那川流不息的江水滔滔不绝,仿佛还在讲着往昔的故事,发着对历史沧桑的慨叹。大家乘兴而游,青苔之上,留下的足印参差迷乱,层层叠叠;松林之间,绕动的云烟,随行而生,又接续而散。如此盛景,如此盛事,我却不能应邀赴游,真是枉负了那颗归隐自然的心,空有了那不以为官为志向的名声。

△“悬空卧佛”


04 鉴赏提要


张佳胤的诗歌以七律、五律和七言古诗最具代表性,或叙写山川风景、羁旅乡愁,或抒发奔走边塞、戎马倥偬的胸襟怀抱,或抨击社会弊端、感叹志士沦落,其情感真实充沛、风格豪迈俊朗,形象慷慨奋厉,有较高的艺术价值。

《大江东指钓鱼城》一诗,系作者因未能参加友人邀约出游而作的一首应答诗。

这次受邀出游的地点是自己家乡的钓鱼城,时间是1573年。当时作者已在右佥都御史巡应天(今江苏南京)十府任上两年,正值仕途大有作为之时。是年,因遇兵变,作者亲赴九江,平定兵变。后因安庆兵变勘狱辞不合,迁南京鸿胪卿,就地转光禄卿,算是遇到了仕途上的一个小挫折。

诗的前两句“大江东指钓鱼城,使者乘舟自在行”,说的是钓鱼城山环水绕的大气豪迈和友人启行出游的自在轻快。

“壁垒尚含天地色,江川不尽古今情”,说的是经过数百年的岁月洗礼,钓鱼山上的钓鱼城已然和天地同色,钓鱼山下的嘉陵水依然滔滔不绝。处此江山胜地间,人们自然而然地会生发浓浓的思古幽情。

“苔留屐址参差见,云爱松门次第生”,说的是没有战事的钓鱼山是多么的清雅幽静,人们不仅心向往之,更是纷纷前来览景凭吊。

“如此胜游难授简,野人虚负挂冠名”,表达的是作者因公务在身不能从游的遗憾,并由事及人,自嘲自己空有隐居山野之意却为名利羁绊所困的窘迫心境。

全诗借钓鱼城昔年的战场壁垒和眼前的奔流江川,隐喻自己的家国情怀和使命担当。由此解了读者对“如此胜游难授简,野人虚负挂冠名”的疑惑,写作手法堪称高明。

△钓鱼城“一卧千古”题刻


05 漫读拾遗


历史上,合州所属有六县,包括今重庆市铜梁区地域范围在内,时称铜梁县和巴川县。两县名人除前面提及到的明朝大臣、文学家张佳胤外,还有度正、阳枋两位值得特别一提。

度正(1166—1235年),字周卿,合州巴川县(今属重庆铜梁区)人,官至礼部侍郎。在思想文化上,度正曾为宋代理学家朱熹门徒,学问精深,名望甚高,被誉为“朱熹高徒第一人”,时人赞其“细大弗遗”“精识博闻”“守师道如守孤城”,著有《性善堂稿》《濂溪先生周元公年表》等。

阳枋(1187—1267年),字正父,合州巴川县人,早年从度正游,毕生潜心治学,人称“大阳先生”,编有《伊洛心传录》《朱文公易问答语要》《九献图》《易学正说》等,后人则集有《易说图象讲义》《字溪集》,著述堪称宏富,于宋代重庆推为第一。

由于他们及其弟子们对理学的弘扬和阐发,使得宋代合川的学术思想和学术文化,与当时全国的理学和四川的“蜀学”相互联系、相互影响,比肩而立,遂成为一个派别和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正是基于他们对宋代理学的贡献,合州的学术文化开创了一个鼎盛时期。在这一时期,合州一改过去单一的政治、军事邑州的地位,而跻身于全国文化城市的行列。

南宋石曼卿手书佛号大字题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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