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贡山先锋”开设“我的驻村生活”专栏,为坚决打好“五年过渡期”收官之战,向全县27支驻村工作队提供交流互鉴平台,以擦出智慧火花,提供对外宣传平台,以展现奋斗姿态。欢迎关注。
一
自2015年开展脱贫攻坚“挂包帮、转走访”工作以来,贡山县检察院、税务局和文联共同挂联帮扶独龙江乡迪政当村。根据脱贫攻坚工作要求,三个单位向迪政当村派驻了驻村工作队。当年派出郁黎明、余燕华、丰泸新三名工作队员。2016年郁黎明任工作队队长。
由此,迪政当驻村工作队形成了一个团结、实干和心系群众的团体。虽然从工作队组建至目前为止,队员轮换了不少,迪政当村也如期实现了脱贫,但延袭下来的团队拼搏精神没有变,对践行脱贫攻坚工作职责的“初心”和担当始终没有改变。
2017年3月,县检察院办公室主任章国华,被派驻到独龙江乡迪政当村担任驻村第一书记、工作队队长。章队长个子很高,近一米八,以至于刚到迪政当村时,有的村民提到章队长时,就说“那个高高的队长”。和其他挂联帮扶人员一样,我也是在迪政当村才认识了章队长。
“作为挂联单位派来的工作队员,我们到迪政当村是来干工作的,是来为村民做事情的,不是来村里‘镀金’的。希望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一定要把工作队员当作迪政当村的成员。”有一次村组会议上,章队长对村民如是说。而对工作队员,他要求,“驻村队员要树立起迪政当是我们的村,村民是我们的亲人、朋友的思想。因此,我们既然担任了工作队员,村里的大小事务均无小事。无论多忙、多累,都要在第一时间解决办理村民所反映的难事、急事和问题。”章队长如此说,也是带头如此做的。
彼时的迪政当村,环境卫生不太理想,村委会纪律有待加强。对此,在县检察院工作了十几年的“老检察”,章国华决定先从纪律和村容村貌整治入手,而且要求党员起带头示范作用。在章国华和驻村队员的带领下,村里开展了卫生评比、“一周三活动”等系列活动,村民的自觉性一天天提高起来,迪政当村的人居环境也逐步得到了改善。
在村里开展工作,队员和群众都在看队长。因此,驻村工作队第一书记、工作队队长是关键所在。作为工作队长,在做事、干工作的过程中,章队长形成了“说一千遍,不如实干一回”的干事理念;在大小事务中,也是往往带头做、带头去干的。
2020年4月20日,驻村工作队、村委会和挂联单位一同在村里组织开展人居环境整治提升工作。当天在村委会按片区分配好任务后,章队长开车带着挂联帮扶人员到熊当安置点开展工作。熊当安置点有三个公共厕所,排污池中满是塑料布等垃圾。村民、帮扶人员等一圈围在排污池,对此似乎无从下手。突然,只见章队长套上了胶手套,蹲在排污池边吃力地捞那些塑料袋等杂物,实实在在地当起了“铲屎官”。
一众人见状后,便拿着锄头、铲子七手八脚地捞了起来。将近一个钟头后,排污池被清理得空空的,比原先干净了不少。章队长不失时机地向村民说:“如果平时大家不往排污池扔塑料布等垃圾,今天我们就不需要在这里费半天时间捞了。”说完,叮嘱在场的小组组长龙建新,今后组里要形成定期清扫制度,组织村民轮流清扫。此时,有些村民向工作队员竖起了大拇指,说:“工作队杠!”(独龙语,意为工作队好)。
在迪政当村冷木当安置点建设安居房时,把从迪政当河谷中流向村里的溪流顺势建成了近一米深、两米宽的景观水渠。水渠建成后,两边是成排的民居住房,溪流弯弯曲曲穿过村庄。小桥、流水、绿树和民居,整体布局合理、舒适。但一到下雨迪政当河暴涨时,泥沙、枯枝树叶会顺流而下,致使水渠堵塞,加之有的村民往水渠扔垃圾,村里时不时需要组织人员清理水渠。
有一次,在清理景观水渠时,村民只清扫水渠旁边的垃圾,没有人去清除沟渠里淤泥杂物。看见这样根本达不到预期的效果,章队长便第一个跳入水渠中清理起淤泥和杂物来。十二月的迪政当格外寒冷,村里72岁高龄的老党员李自才看到队长下了水,也跟着跳入水沟。于是党员、壮小伙、老大哥、老大嫂跟着跳入水渠……水渠里顿时热闹起来,也干净起来。
村民对这位“凶”书记又怕又爱,但就是用这些刚柔并济的方法,章队长走进了村民的心里。从此,村民空闲的时候也自觉开展起了室内外环境卫生。与此同时,在开展入户走访、政策宣传等过程中,根据村民早出晚归下地干活劳作习惯,驻村工作队及时调整了工作方式,创新性地开展了“火塘夜话”走村入户工作。每到晚上,村委会班子、驻村工作队就会来到村民家里,和群众在火塘边谈心聊天,了解生产生活上遇到的困难。“火塘夜话”的工作方式,使驻村工作队和村民的心走得更近、走到了一起。独龙村寨中千百年来生生不息的火塘,被赋予了新的使命,使火塘边的人们暖了身,更了暖心。
二
2017年10月,根据县里的统一安排、扶持下,县供销社在迪政当村建起了一个超市,配齐了收银机、货架和各种日用百货后,作为村里的集体经济移交至村委会。还起了个独龙语名字:腊嘎达农产品经营部。11月中旬,按照集体经济建设的有关工作流程和要求,在村委会会议室召开了迪政当村有史以来第一次超市经营权拍租会议。
拍租会议中,作为村民代表,村里一户一人参加了会议。村委会班子、工作队员一同组织开展拍租会议。章队长向参会人员讲清了超市的来源、所起的作用、拍租程序和租金用途等事项后,村委会书记斯小东再次用独龙语向村民代表进行了详细说明和解释。通过参加会议的村民一致同意,拍租会议正式开始。
参加竞拍的村民有六、七户。随着章队长的起拍声响起,竞拍的村民不时把心里掂量的租金说了出来。几回合下来后,最终村民李自荣家成功拍下来了超市经营权。之后,李自荣和村委会书签订了租赁合同书,当按下手印时,会场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接手农产品经营部一个星期后,李自荣到村委会邀请村委会班子、工作队参加超市开业宴席。晚上,章队长和工作队员到超市购买了一些饮料、糖果等物品后去参加宴席。席间,工作队员向李自荣建议,在超市经营中还可以收购迪政当的重楼、葛根粉、贝母等土特产对外销售;有的建议从网络上购回衣服、雨鞋等向村里销售。网购比到乡里、县里进货便宜,又方便快捷,所网购回来的货物又不是饮食品,不存在过期的问题。而且独龙江雨季长,雨鞋、雨衣更是村民需常备的,应该好卖。话语融融,大家对超市的发展前景充满着希望。
除了腊嘎达农产品经营部外,在县里有关行业部门的大力扶持投入下,迪政当村还建立了养殖、种植等方面的集体经济合作社。章国华在走访过程中,发现村里有的家庭因经济收入较少,导致孩子上学存在困难。于是他向迪政当村委会建议,从村集体经济收益中拿出一定的经费资助村里在读的大中专生。此事在村委会的组织下,通过村民大会会议集体表决后,从2018起,决定每年从集体经济收益中拿出9000元,力所能及地资助本村20多名在校大中专学生。从而使集体经济收益用到了最需要用的“刀刃”上,用到了村里的教育事业上。虽然资助的钱不多,但这事在迪政当村里产生的意义是深远的。
“把村里的每一件小事都当成大事放在心上,群众也会把我们放在心上。”自派驻工作队以来,章国华和驻村队员们真情倾注,从细微处入手、从小事做起,想尽办法纾解困难,创新方法引导群众。
村里家家户户搬进了新居,道路也修到了家门口,通了水电等。但改变生活习惯、转变思想、培养文明意识,仍是一个老大难问题。章国华和工作队员与村民同吃同住、帮村民解忧解困,手把手教村民叠被子、整理衣柜、摆放物品、装饰房屋。通过村民大会、挨家挨户走访、火塘夜话等多渠道宣传,村民观望、依赖的思想渐渐发生了转变。
村民李忠华一家也是帮扶政策的受益者。李忠华和妻子娜松属于重组家庭,家里大人小孩共有8个人,6个孩子都在上学,家庭十分困难。这在村中情况比较特殊。章国华带领驻村工作队员多次入户谋划脱贫之策,村里按照相关政策将李忠华聘为生态护林员,娜松聘为河道管理员。自此,李忠华一家有了稳定的收入,加上挖中药材、住房出租、打零工等收入。2018年全家收入4万元,顺利实现脱贫。
脱贫只是第一步,更好的日子还在后头。目前,李忠华又有了新的打算:把租出去的房子收回,自己开办农家乐,管理好8分重楼地,日子会越来越好。通过数年来的脱贫攻坚工作,在迪政当村像李忠华一样,从“要我脱贫”到“我要脱贫”,进而向“我要致富”转变的村民还有很多。
迪政当村耕地面积少,种植的玉米、大豆、洋芋等只能自给自足,村民的经济收入主要靠卖重楼、三七、贝母等中药材。2014年以来,在各级党委、政府的帮扶下,迪政当村立足生态优势,因地制宜地种植了200多亩重楼,重楼将成为村民增收致富产业之一。
但重楼生长周期长,从种植到收获需要7至10年。村民增收致富、奔小康可等不得。迪政当缺的是‘短、平、快、稳’的增收项目。因此,村委会和工作队积极探索短、平、块、稳的致富项目。在有关部门的扶持下,迪政当村因地制宜地开展了羊肚菌、灵芝等种植项目,也取得了成效。同时,驻村工作队和村“两委”班子,根据迪政当传统民族文化丰富和山水自然风景优美的优势,积极推进乡村旅游发展,支持鼓励有条件的村民开办农家乐、民俗客栈,以使村民实现增收致富奔小康。
至2019年,章国华已在挂联村任驻村队员满两年了。按照驻村工作队员选派的相关规定,他应该轮换回到单位工作岗位上了。这天,村里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章国华向村民们告知了自己即将回单位的消息,村委会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后在打扫环境卫生的时候,村民们默默地围在章国华身边,大家心事重重的,都不说话。直到一个村民说了句: “章书记,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这简单的一句话,竟让章国华这位七尺男儿哽咽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心里知道,这些年来驻村工作队的努力和付出,已经得到了迪政当村民的认可。
最终,章国华因为工作成绩突出,组织希望他继续留任第一书记。虽然驻村工作已满两年,但考虑到自己熟悉村里的情况和工作业务,章国华毅然决定留了下来。
三
自脱贫攻坚工作开展以来,三家县级挂联单位和省文联派出的工作队员,虽然来自四面八方、来自各行各业,有白族、傈僳族、独龙族、怒族和汉族等各个民族。但在这个驻村工作队“大家庭”里,队员不分你我、亲如兄弟。在工作上大家积极服从村委会、驻村工作队的部署安排,生活上大家相互照顾、相互关心。就是有了这样一个团结一心的团队,才如期完成了脱贫攻坚过程中的各项工作。
张立忠是县税务局派驻的工作队员之一,在驻村队员中年纪最大,工作队员都喊他张大哥。2017年11月的一天,张立忠因痛风半夜敲开了队员余燕华的宿舍,余燕华、章队长等人开车把张大哥送到村卫生室输液,一群人陪伴至天明。当第二天还不见好时,工作队派出队员余燕华开车送张立忠回县城治疗输液。在县城输液了两天后,张大哥和余燕华返回到村里,又投入到脱贫攻坚工作当中。这样的事列在驻村工作队中还不少。
与平常工作队员中出现的感冒、痛风等小病小患相比,工作队最当心的是驻村期间队员的交通安全问题。2021年11月,驻村工作队员易力从迪政当到县城办事,途中至献九当村时,与相向而行的车辆迎面相撞。后来,易力谈起那事时,还心有余悸地说,那次要不是有公路护栏,后果不敢想象。
当我问起从省城昆明到这么边远的迪政当村当驻村队员是否后悔时,易力轻描淡写地说,那倒不存在。来村里能认识这么多值得一辈子深交的朋友,又能参与脱贫攻坚工作,可以说是一次难得的、非常有意义的经历,为人生历程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独龙江乡迪政当村雄当小组,从北方麻必洛山谷朝南奔涌而来的是麻必洛河,是独龙江支流;由西北汇聚而来的河流比麻必洛河流量大,是独龙江的干流,称为克劳洛河。
我在怒江、独龙江峡谷所途经的路上,那些村寨像藤节一样,隐伏在河流两岸古老的滩涂台梯密林间。麻必洛河东岸某处,村寨木当地势朝北顺河谷缓缓而降,错落有致地铺散着天蓝色的铁皮或木板屋顶,并与周围的山河和谐相依而存。
2017年6月开展入户调查时,按照工作队和村委会的统一部署安排,我和时任村委会主任木春龙、大学生村官胡才茂、乡政府工作人员杨进宝一同至木当小组开展工作。木当小组位于麻必洛河深处,据小木介绍,村民从马迪公路边的熊当小组到木当最多步行两个钟头就到了。由于当时处于雨季,暴涨的麻必洛河冲毁了岸边的部分路段,到木当开展工作难度不小。在村委会准备好入户材料、干粮后,驻村工作队章队长一再叮嘱我们有关注意安全事项,我们一行四人便向木当出发。
从熊当小组顺着吊桥走到独龙江东岸,雨季中的麻必洛河冲毁岸滩上原有的步道,浑浊的河水汹涌间拍击着山崖,要攀爬这近百米的山崖绕过河湾才能往前行进。从木当小组来往迪政当的村民临时砍来藤条系在山崖上的树木,用着攀岩过崖的扶手。看着那山崖上细如拇指的藤条和陡峭的山崖,我感到头晕目眩。虽然我也是在农村长大,但之前确实没有攀爬过眼前一样陡峭的山崖。
准备攀爬山崖前,小木对我们手要抓紧藤条、脚要踩实等叮嘱了一番后,躬身贴着山崖开始第一个往上攀爬。才茂和进宝二、三位置上去,我殿后。我们像一串葡萄一手紧握藤条、一手就近胡乱抓着草木向上攀爬,小木不时停下来说哪里可以落脚、哪根枯树枝不能扶。这样蜗牛似地攀爬了二十几分钟后,终于到了山崖顶部。不料,等我扶着树枝向另一侧山崖望下去后,竟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雨季期间临时行人小路至山崖顶部后,沿岩壁往下伸进河滩上,来往攀爬路过的村民把崖壁上的青苔、杂草踩踏落尽,湿漉漉的山崖比刚刚那侧山崖更湿滑,只有一根钢绳歪歪扭扭地贴着山崖,没有任何可以抓扶的树木杂草。我们必须扯住钢绳、脚踏崖壁的凹凸处往下半吊着小心翼翼梭才能到达河滩。
如刚刚往上攀爬一样,小木第一个小心翼翼地贴着崖壁往下爬行,向下两三米后停下来看第二个下来的人,等第二个人到了他所在的位置时又往下梭。约半个小时候,这样一个看护着一个地下到了河滩上时,我们才松了一口气,一身泥地又往前行进,一行人没入了茫茫原始森林中。
一路向木当行进,顺流而下的巨大木头,像鲸群搁浅在河滩上,与激流无数次破撞过后的裂痕历历在目。山路随河湾山势蜿蜒,顶上是参天古树,满眼的绿,空气纯净至极。
我可以想象得出来,那条小溪在不久前的雨季中,定是迸发出了积蓄许久的力量,像千军万马由东朝西冲出山谷,裹挟着路遇的一切直扑进麻必洛河中。这力量是静默的、久远的,但也是不可阻挡的,能给人以某些敬畏和启示。
当天晚上吃完饭后,我们找到龙贵华组长商量明天要开展的工作。当龙贵华得知我们三个第一次来木当,之前也没有走过这么长的山路时,有点生气地说:“夏天蛇多,也有熊,你们不应该来木当。”
我知道组长是关心我们,又担心路上出什么事,在火塘边和他聊了至深夜。和组长几天相处下来后,我和他也熟络起来,当我们完成了入户调查准备返回时,组长带我去他家地里看从山上移栽下来的重楼,膝高的重楼正打着花苞。组长说是重楼很好,可以当种苗,让我自己选一棵,他要给我重楼。我知道不善言谈的组长把我当成了好兄弟,我也无需虚假地客气一番,便选了一棵。之后我从笔记本撕下一页纸,写上了我的名字、单位和手机号码,并告诉他来县城时联系我,或是县城要办什么事时打来电话,我能办的一定帮你办。
我想人与人之间相识相知,只要我们以诚相待了,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这些在人生旅途中难得缘和友情,有时还会比血脉相连的亲戚还会浓厚。2020年9月,我陪同省作协的作家至熊当采访,趁着村委会书记陈永华带着作家采访文面女李文仕老人的间隙,我转至龙贵华的安居房中,见他坐在走廊上整理渔网,便与他聊了起来。我们聊到各自的家庭、小孩时,我告诉他我的小孩近几天感冒发烧,龙组长说独龙江的贝母对小孩咳嗽感冒好,说着从屋里摸出来一把贝母递给我。当10月份下乡时,我从县城带去一桶香油给了组长。我想我们之间的友谊无需按对等的物质来计算,通过脱贫攻坚工作相互认识了都是值得相处的朋友。
对事物的理解因人而异。当每次乘车前往独龙江乡迪政当村开展脱贫攻坚工作时,路遇那些各级各部门挂联帮扶人员时,师傅们都会不约而同地踩上一脚刹车,摇下车窗探出头彼此问一下路况及入户工作。这无意间的招呼,竟让我们心底升起了一丝丝暖流。
四
辛梦缘是迪政当村里较早开办起来的客栈之一。客栈主人是白忠平,80后的年轻人,勤快、精明,对客人热情,许多来迪政当的游客都喜欢入住辛梦缘客栈。同时,因客栈离村委会较近,挂联单位人员下乡时,一般都选择就近入住辛梦缘客栈。入住次数多了,就渐渐与客栈主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每当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我们在白忠平家的火塘边喝土罐茶,听白忠平用普通话讲他的理想、奋斗历程,是一种难得而温暖的讲述与倾听。
白忠平原先生长在独龙江献九当村,高中毕业后,虽考上了省外的一所大学,但因父母离世早,导致家境贫困而中断了学业。2013年,白忠平离开献九当孤身一人到迪政当村建设工地打工,期间遇见了现在的妻子陈学兰。成家后,瞄着独龙江旅游业发展前景,小两口便到迪政当村租起民房、开起了客栈。同时,白忠平还带徒步游客,收购、销售中药材和土特产品。在小两口的不懈努力下,一家人的日子一天天火红起来。
2021年1月26日,冬日阳光温暖,天空湛蓝无云,暖阳铺满了独龙江峡谷。在村委会采访即将收尾时,手机铃声《加州旅馆》在挎肩包里不停地阵阵作响。电话是陌生号码,接听后,才知道是县应急局的一位朋友,电话中说他要买重楼粉。我告诉朋友,我来迪政当这么多次了,一直没有听说有卖重楼粉。况且现在过了挖重楼的季节,这边应该不会有重楼卖了。又告诉他,重楼粉县城农贸市场有卖的,建议我的那位朋友可以就近在那里买,省得从这边带出来。
电话那头有些急了,固执地说,他的一位熟人几天前才从迪政当村买回了重楼粉,是在白忠平家里买的,一定要买回来两斤。还说迪政当的重楼药效很好。看这架势,朋友真的要和我发火了,他就要迪政当的重楼粉。挂了电话后,又火急火燎地把购买重楼粉的钱通过微信转给了我。我难以拒绝朋友所托,便匆匆收起笔和采访本,去找白忠平。
白忠平的正在扩建的新客栈在老客栈对面,位于村委会南边迪政当河岸上。客栈主体部分已经建成,六间独龙族传统木楞房门朝北而开,成排地立在近三米高的鹅卵石砌成的挡墙平台上;往下一台上是五间木质结构的房屋,与上一个平台的建筑一同形成了错落有致的客栈群落。有两个村民在上面的平台边缘平整着泥土。下面的一个平台中一辆黄色的小型铲车喔喔低吼着使力地从砂石堆中铲起砂石,然后熟练地倒转过来,把砂石倒在水泥搅拌机前面,有一男一女迅速用铲子铲入缓缓旋转的水泥搅拌机中。
白忠平可能请到了附近工地施工人员了。我边想边走近正平整泥土的两位村民,问白忠平在哪里。村民指了指那黄色的铲车说,在车上。
白忠平息了油门、停下了车,从车中跳了下来,衣裤上沾满了泥灰,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我说,你怎么什么都会。白忠平字正腔圆地用普通话和我说,没有办法,什么都要学,趁冬天雨水少、天晴,赶紧干才行。可能和天南地北的外来游客讲习惯普通话了。我这个在县里以作家诗人自居的人,讲起普通话都磕磕绊绊的,而白忠平却满口顺畅的普通话。我想,这小白确实有两刷子,边想边把买重楼粉的事说了出来。
白忠平领着我走进一个塑料大棚,里面摆满了大小不一的簸箕,其上是晒得干瘪了的党参、香菇、重楼、黄精等。那些自麻必洛河谷、克劳洛河谷深处的优质中药材,正散发出浓浓的味道,闻起来清香、纯正,不带任何杂质,如同冬天碧蓝的独龙江水一般清澈、透明。
是称了后打粉?还是直接买粉?小白问我。我说,先称了后再打粉。微信转账支付了钱后,我指着新建成不久的那间房屋对白忠平说,你忙你的,我想看看你新建成的那间药材销售屋。又问他,门是不是锁着。
白忠平看着我有些愕然,顿了顿说,门没有锁,你自己进去看就是了。说完,扭头走向鹅卵石挡墙旁,用水泥浆勾缝起挡墙来。我突然想起来在独龙江峡谷村寨中“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古朴民风。这在之前脱贫攻坚入户走访过程中,我也很少看到过主人外出后门户紧锁的农家。我想是那源自古时的淳朴民风还犹存吧。
那间木屋是木楞房,是连同上个平台上的六间游客住宿客房一道由白忠平从献九当、龙元等村寨收购运回来的,为松木或水冬瓜木,从斑驳的外观中我们不难看出木屋年岁的久远。这些室内使用面积大小不同的木楞房,被白忠平集中起来如旧复建后,在满足游客入住独龙族传统民居住房感受体验的同时,以实物形式立在迪政当河岸上,静静延续着传统民居习俗风貌。我想经过这些年的实践和摸索,白忠平深刻地领悟到了“没有文化的旅游是没有灵魂的旅游”这句话的内涵。
销售屋地板油亮光滑,三边靠墙的木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已经包装好的黄精果、重楼、香菇等。还有一市斤罐装的野生蜂蜜,成排成排地摆放在货架上。原来有一次和白忠平闲聊时,他曾说过要做个土特产品销售网络直播间。但我现在没有见到网络直播设施,可能他忙于客栈客房装修等事情,又或者是缺少资金购置网络直播设施吧。有一次白忠平和我讲过,做网络直播、抖音都需要好的相机拍摄器材等,还问过我能不能帮解决一部相机。
每每想起白忠平在那边远的迪政当村,从白手起家到建成目前的客栈,一直为追求梦想而默默努力奋进前行着,而我却帮不上忙。为此,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尽力去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帮小白。
作为基层文联,在之前的几年中,县里举办过几次摄影书画展,由县委宣传部牵头组织、文联具体实施。书画摄影展结束后,书画摄影作品成堆收回堆放在文联档案室。其中摄影作品大多数是反映贡山自然风光、民居村落和人文民俗的。为结合部门实际开展好对迪政当村的定点挂联帮扶工作,在征得作者同意后,我们把有关独龙江乡的摄影作品带至迪政当村,赠送给白忠平、李荣明等开办民俗客栈的农户。
而其它涉及丙中洛、普拉底两乡镇的摄影作品,通过联系乡镇工作人员或驻村队员后,送至当地客栈、农家乐。那些摄影作品展览完成后,如果只是堆放在档案室,是产生不了延续价值的。但安放在各处客栈、农家乐,不仅对那些客栈、农家乐起到装饰作用,还可以以静态的、就地的方式,把贡山人文美景直观地呈现给游客,对宣传贡山人文风景、促进旅游业发展应该起到些许作用。由此,我们进一步拓展工作思路,结合全县旅游业发展而思考工作方向:如果可以投入更多的财力、物力和时间,可以针对县域内村民所开办的客栈、农家乐的情况,组织县里文艺工作者,至各乡镇开展人文风光拍摄和作品赠送活动,所起的效果应该更大。而通过这些具体的、符合行业业务特点的活动中,县里的文艺工作者,也可以为巩固脱贫攻坚成果推进乡村振兴多尽一份力。当然,这事需要多方合作协调才能得以实现成行,而且也是应该文联积极主动去开展的工作事项。
几年前,有省外的茶叶种植公司到迪政当考察,白忠平第一个积极响应种植,并带动附近的村民种植茶树。当我问到茶叶种植发展前景时,白忠平对他们所种植的茶非常熟悉,向我细细讲解起了迪政当的气候雨水、地理环境等,说是村里适合种植发展茶叶。后来,白忠平还到西双版纳考察过茶叶种植技术。
或许是受所从事工作的影响,在我心里更赞许白忠平的是他对独龙族传统文化的热爱。在我们相处交流过程中,白忠平告诉了我这方山水间的诸多传说故事和生产生活习俗。白忠平说,他会以开客栈和带游客为契机,向山外的游客讲述独龙族传统生产生活习俗、文面习俗和卡雀哇节等,让天南海北的人们从中了解、感受和体验到独龙族传统文化。
对于生活居住在州府六库、省城昆明的外地人而言,贡山已是边远县份了,可在贡山县,独龙江乡迪政当村又可以说是边远的村寨了。但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网络通讯给村里人们生产、生活带来的改变是前所未有的。这现代网络信息带来的便利,作为开客栈的白忠平,认识得更早、更到位。他告诉我,现在是“网络经济时代”。要跟上时代的发展速度,我们才不会落伍。这个从白忠平通过网络抖音、微信等平台,倾力向外宣传独龙江、迪政当传统生产生活习俗和自然风景中可以见得。
也许是年纪大了的缘故,除了工作上传送稿件、收看信息的微信和QQ外,我可以说是“网络盲”,直到2020年底,我才知道网络上还有抖音。于是让同事帮我下载了抖音后,用于刷看有关独龙江乡的视频和图片。之后,无意间刷到白忠平的名为“独龙族独立松”的抖音号,有2.3万粉丝。在抖音视频中,白忠平操着流利的普通话,向游客介绍村民种植重楼、党参和采集蜂蜜的过程。我想不仅是外面的游客,诸如像我一样的贡山的“网络盲”,都可以从白忠平的抖音视频中,源源不断地得关于到独龙江、迪政当的很多山水风景和传统人文信息视频图片。
当和白忠平说到旅游时,他对独龙江旅游发展前景信心十足。特别是现在网络通讯日益发达,可以深居山中而及时知晓天下事,网络通讯带来的便捷与山外没有差别。很多省内外的游客,通过电话、微信和抖音等媒介联系白忠平,并来迪政当旅游。而白忠平对今后客栈经营、迪政当村旅游发展,有一些很有必要、亟待开展而可行的思路。这些在后来采访陈永全时得到了证实。
2019年5月,有省外作家要到独龙江乡采访采风,我随同前往协助开展相关工作,当晚我们入住辛梦缘客栈。一行作家原本没有采访白忠平的计划,但晚饭间和白忠平聊起来后,年轻的白忠平对独龙族传统生产生活习俗讲得头头是道时,众人立即决定采访他。随即拿出纸笔、相机,采访至半夜。
第二天,当作家一行计划到迪布里拍摄风景时,白忠平放下手中的活计,二话不说带我们去迪布里。在途经一雪崩积雪处时,一些翠绿的植物冒出雪面,尺来高,成对成排地生长在坡地上,远远望去好似毛茸茸的绿毯子。
白忠平让司机停车,众人下车后,白忠平指着那山那河,讲起了久远以前的独龙族撵山狩猎过程中的禁忌等,随后引领着一行人到雪地上采摘那不知名的植物。白忠平见我们一脸凝惑不解的模样,便说那植物是一种蕨菜,是头对头两两结伴生长的,像相守终生的情侣。白忠平还告诉我们独龙语中那植物的称谓,有作家拿出来录音笔在录音。
至迪布里,待一行作家拍摄完成后,正上车返回时,白忠平约我上皮卡车后箱,说是站在车箱上可以更好地看风景。第一次站乘皮卡车箱,一路颠簸着顺江而下,独龙江两岸的雪山、山林起伏着掠过眼前,确实可以观赏到另一番壮丽美景。
车返回至迪政当村老向红小组前后时,江对岸几近光秃秃的岩架上,突兀顽强地生长着几棵松树。白忠平似乎想到了什么,迎着呼呼扑面而来的风,在我耳边大声喊:人活着应该像那些松树一样,即使是生长在岩石上都要努力向上成长!因为我认识白忠平久了,我知道他骨子里有的那股劲,就赞许地向他点点头,然后一起望向前方。
五
在迪政当村委会班子成员中,文凭为高中的只有木春龙、龙德成两位年轻人,其他成员文化程度为初中。针对这个情况,驻村工作队在工作之余,不时鼓励他们两个读函授大专。同时,还动员他们趁村里有驻村工作队,积极主动向工作队员学习办公室公文写作等,不断提升业务能力。因为从各挂联单位派驻的工作队员,业务素质高、责任心强,可以从每个队员身上学习到好的、有用的知识。驻村工作队计划在驻村期间干好各项工作的同时,尽力培养带出一两个熟悉现代办公室业务的村委会班子成员,留下更好的一支“队伍”。或许是工作队的鼓励起了作用。后来,木春龙还到州府六库参加成人高考,还考上了函授大专;龙德成从县城新华书店买回来有关公文写作的书籍,主动学习起了业务知识。
在2021年2月村“两委”换届中,迪政当村冷木当小组的村民陈学龙当选了村委会副主任。陈学龙2020年7月毕业于云南农业大学,本科生,学的是园林专业。在大学读书期间,曾担任过学生会副主席,班级体育委员、班长等学生干部。这是迪政当村委会中,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大学生副主任。我想年轻的陈学龙,一定会像他在竞选演讲中所说一样,不计个人得失,发挥所长,挖掘长期致富产业,致力于迪政当村的脱贫攻坚成效巩固和乡村振兴工作。
2020年1月1日,挂联单位又一次一同到迪政当村开展挂联帮扶入户走访工作。因为是元旦佳节,驻村工作队员和帮扶人员都好像想起了家人。准备晚饭时,几乎所有人都洗菜、淘米地忙碌了起来,兴致高涨。章队长说,今天是元旦,难得在独龙江一起过节日,我煮给你们大理酸辣鱼。说完,就到村委会厨房外的水龙头下剖起了鱼。
晚饭过后,屋外寒风阵阵、飘起了蒙蒙细雨。所有人围拢在火塘边天南海北聊着,当跨年时针滴答响起时,来自昆明、大理、泸水、贡山的工作队员和挂联帮扶人员亲如一家,大家相互祝福起来,暖流一时间阵阵涌向心底。我不知道屋外雨何时停了,月光浅浅地洒满了村委会院坝里,朦胧间想起了在怒江大地上无数个村落间,那些无怨无悔的驻村工作队员和挂联帮扶人员。
2021年春节前夕,驻村工作队完成了年前的各项工作后,准备返回家过春节。工作队员各自在宿舍收拾整理着途中所需的物品,等关好门窗和电后,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村委会院子里。章队长在向新近当选的村委会书记、主任孔智觉,事无巨细地交待着春节期间村里值班和火电注意安全事项;易力正在打开车前盖检查车况。突然,易力喊了一声,原来线路被老鼠咬断了。
听到叫声后大家围拢到了易力的车子旁边,七嘴八舌地出点子、想法子。章队长从自己车里的工具箱中找来材料后,接线、理线鼓捣了半天。易力的车子终于修复正常。工作队员相互道了春节快乐、路上注意安全,工作队员的车子从村委会缓缓驶出,开上了返回县城的马迪公路。
在2021年春节期间,我在微信朋友圈看见陈永全、白忠平等几位开办客栈的村民集中在金都利农家乐,正组织村民进行射弩、歌舞等传统娱乐项目活动。晚上,许多工作队员所熟悉的村民围在陈永全农家乐院子中熊熊燃烧的篝火,手挽手、唱起了欢快的歌,跳起了古老的独龙舞蹈。
春节假期刚过,那些驻村工作队员,易力从昆明、章队长从老家大理、麻剑锐从老家泸水、海黎军从贡山,汇集到贡山县城后,又踏上了回去迪政当村的独龙江公路上。
来源:丰茂军 原县文联驻独龙江乡迪政当村驻村工作队员 贡山先锋
编辑:杨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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