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新了原创故事,点这里:初恋约我见面,老公拎回一条大鲫鱼,一切都打回了原形
01
“小婉,来看雪吧。”
周五下午,正在上班的苏小婉,又接到林大白的电话:“山里下了大雪,红的枫叶,绿的松林,白的雪山,很好看,你来赏雪嘛。”
顿了一下,林大白又补充一句:“方便的话,可以带上家人,滑雪场也开放了,不少游客来玩。”
这已经是今年冬天,林大白第2次邀请苏小婉去他的山里看雪了。
上一次,是半个月前初雪降临时。
那一次,苏小婉谢绝了:婆婆住院,孩子也发了高烧,她忙得焦头烂额。
但这一次,苏小婉有点心动。
天天窝在城市钢筋水泥的雾霾天里,她也很想到山里呼吸新鲜空气。
只是,这种心动,又掺杂着些许不安,抑或还有一点紧张。
林大白,曾是苏小婉的初恋。
他们俩,11年没有见过面了。
02
苏小婉和林大白好时,才19岁。
他们俩都考上位于省会的同一所重点大学,苏小婉读的是经贸,林大白读的是广告设计。
俩人都是学生会干部,熟悉后才知道,高中时就在同一所学校,只是那时候大家只顾着埋头学习,谁也不认识谁。
林大白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笑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性格超级好,学生会搞活动,他忙上忙下,是他的活不是他的活,他都照接不误,毫无怨言。
该怎么形容呢?
就是那种一看就靠谱的穷孩子。
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一路吃过苦,所以特别勤快能干。
也因为没有靠山,所有事必须靠自己,难免底气不足,谁都不敢忤逆,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再后来,俩人都交付了自己第一次后,苏小婉才在林大白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对他有了更深的了解。
03
林大白9岁父亲患病去世,妈妈也下了岗。
后来,妈妈带着他再嫁。
继父也有一个儿子,比林大白小5岁,继父和妈妈又生了个妹妹。
继父虽然从未虐待过他,但对他和对弟弟妹妹,终究是不一样。
妈妈为维持家庭的平衡,对林大白特别严厉:“你是老大,必须懂事,应该让着弟弟妹妹。”
“我倒是从来没怨过父母。”林大白搂着苏小婉说,“但小时候也常常想,我也是个孩子啊。”
“我会把你当孩子看的。”苏小婉摩挲着林大白的头说,“会永远永远爱你。”
年轻真好啊,就连情话都可以不假思索地说出来。
不像现在,见个面,都要愁肠百结。
04
大三那年,苏小婉决定考研,她父母都在政府部门上班,就她一个女儿,希望她读研,然后再以学历优势报考公务员,在父母的庇护下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
林大白也动过考研的念头,还陪苏小婉准备了两个月,但最终他还是想早点工作。
他大四那年,妈妈查出甲状腺癌,虽然不凶险,但终归病了,弟弟在读高中,妹妹在读小学,继父明确告诉他“大白啊,早点工作吧”。
好在,林大白在校期间表现好,得过不少奖,拿到院领导的亲笔推荐信,到一家知名互联网公司设计部实习后,留在了公司的广州分部。
从那时起,他和苏小婉开始了异地恋。
感情,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吧。
曾经,他们都以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后来,他们都懂了,不在朝朝暮暮,也就渐渐弄丢了两情。
05
异地恋后,苏小婉上课读书,准备论文。
林大白是新人,又在任务繁重的设计部,工作特别忙,两人总是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苏小婉想找林大白说话时,他在赶设计项目,常常凌晨还在加班,就连打电话都弥漫着匆忙焦躁的气息。
苏小婉打电话来,他连接的空都没有。
有天晚上,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了,他接着苏小婉的电话,竟然困得睡着了。
时空的错位,和无法及时沟通带来的矛盾,一点点叠加成一堵厚厚的墙。
苏小婉感到害怕,变得暴躁易怒,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甚至一次次哭着说:“林大白,你不爱我了!”
这句话说出口时,苏小婉忽然想起小时候,她爸出轨,夜里不回来,她妈疯了一样逼着她不准睡觉,一遍遍给她爸打电话,但她爸就是不接的情景。
“他不爱我们了,他不要我们了……”
多少个深夜,苏小婉她妈披头散发地在苏小婉面前,控诉她爸。
再后来,苏小婉他爸当了副局长,又当了局长,职务和权势的加持,让他意识到家庭对仕途的重要,才渐渐舍弃外头的女人,和她妈过起安稳的日子。
但,那些来自深夜的恐惧,始终隐遁在苏小婉心头。
直到多年后,她爱上林大白,那恐惧还从魔瓶里钻出来,化身狰狞面目的怪兽,折磨恐吓她。
06
“你还爱我吗?”
俩人矛盾越来越多后,苏小婉在电话里,一遍遍问林大白。
林大白不知怎么回答。
他无法像过去那样,时时守在她身边,体察她的情绪,关注她的内心,哈哈大笑地逗她开心,搂着她单薄的身子说:“我爱你。”
他甚至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未来,他想到还在读书的弟弟妹妹,想到身体糟糕的妈妈,和每月准时让他往家打钱的继父,他觉得自己不配。
他不配爱苏小婉,也不配把爱说出口,更不配用爱捆住那个安全感匮乏的美丽女孩。
这种“不配”感,支配着他,让他步步躲闪,节节后退。
他很想勇敢一点,对心爱的姑娘说:“我爱你,我对你的心从未变过。”
但他深知,勇敢是需要资本的。
他没有,最起码当时没有。
直到多年后,他彻底失去苏小婉,才明白,那时自己太懦弱,懦弱到连一句承诺也不肯说。
他以为自己把一切藏在心底,就不会伤害到心爱的女孩。
最后才明白,不沟通不坦白不诚实的爱,是另一种刻骨的伤害。
07
苏小婉研究生毕业那年,和林大白分了手。
分手,是林大白提出来的。
那年初雪时,林大白回了趟老家,然后回母校看苏小婉。
两人因为毕业和工作的事,说着说着又吵起来。
苏小婉的父母让她报考老家的公务员,苏小婉希望林大白也回来,但林大白说他要留在广州。
苏小婉的泪簌簌而下:“你为什么不能回来?你根本就不爱我!”
林大白很想对苏小婉说,他需要钱,需要赚很多很多钱,才能支撑起家庭的重负,才能理直气壮地站在苏小婉面前,不被她爸妈嫌弃。
但男人的骄傲和惯性的压抑,让他无法说出口。
他沉默着,回避着,躲闪着,就像青春年少时,无法面对真实自己的每个男孩。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初雪簌簌而下,林大白去火车站坐开往广州的火车。
苏小婉闷闷不乐地去送他。
火车站大厅里,林大白突然说:“小婉,我们分手吧。”
说完这句话,他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进了站。
苏小婉站在他身后,哭着喊:“林大白,你给我回来!”
林大白就像没有听见一样,消失在人群中。
犹如一个落魄的逃难者。
多年后,苏小婉一次次在梦中梦见林大白,都是这一幕。
她站在人群中拼命喊他,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08
25岁那年,苏小婉如愿考到市纪委,她爸妈特别高兴,开始操心她的婚姻大事。
因为苏小婉长得好,工作好,家境好,很多人给她介绍对象,但苏小婉都没有点头。
这些男孩的条件都好,但苏小婉知道,这种好,没法满足她心头的那个黑洞。
她怕失去,怕背叛,怕被冷落,她要找一个笃定的人,笃定他永远都会爱她。
所以一直到29岁,她才遇见丈夫程诚。
程诚出生普通工薪阶层,也在体制内上班,父母健全,阳光自信,温煦体贴,还特别喜欢运动。
尽管,苏小婉的父母嫌弃程诚家底有点薄,但看苏小婉坚持,最终也只能默认。
09
30岁这年,苏小婉结了婚。
婚后,她生了一个儿子。
公公婆婆都是本分实在的人,也特别知道分寸,来帮忙带孙子,从不干涉小两口,白天带娃,晚上回家住,什么事都考虑苏小婉的感受。
程诚本来就顾家,有了孩子后,做饭带娃,陪睡陪读,样样拿手。
苏小婉心里头那个洞,开始慢慢充盈,她在充足的安全感中,变得眉眼含情。
是谁说的,好的婚姻能治愈糟糕的原生家庭。
尽管所有的治愈,最终都是我们治疗了自己,但好的伴侣会缩短这疗愈的过程,并在不断助力中,加速我们找到那个安稳的自己。
10
只是,婚后这些年,苏小婉还是会梦见林大白。
梦中的场景总在变换,有时在母校,有时在车站,有时在陌生街道上。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着,林大白忽然一转身,不见了,只留下苏小婉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从梦中醒来后,苏小婉的心头,会隐隐作痛。
他们已经分手这么多年了,她都为人妻为人母了,她已经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为什么还为年少时那段感情心痛?
因为这分手太突然,而林大白走得又太决绝?
因为分手后,林大白狠心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连她的电邮也不再回复?
还是5年的感情化为乌有的剧痛,全部由她一个人承受,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
苏小婉不得而知。
她觉得林大白没有像她爱他那样,深刻而长情地爱过自己,不然他怎么说走就走了。
这种“他没有爱过我”的否定,让她羞耻而疼痛。
哪怕时光过去好多年。
哪怕她再次听到林大白的消息。
11
苏小婉是无意中听到林大白消息的。
同事暑假带家人去山里玩,在朋友圈晒图,说有个新开发的山庄度假区,特别好。
度假区内,不仅山清水秀,还有各种采摘园和茶园,特别适合带娃体验生活。
同事还发了一家人和老板的合影。
苏小婉看见那张合影时,呆住了。
那老板不是别人,就是林大白。
苏小婉怕认错人,以也想带孩子去玩为由,向同事求证老板的名字。
果然是林大白。
“我给你说,我挺佩服这个林老板。”同事告诉苏小婉,这个林老板,原来是大公司高管,听说年薪都上百万了。
但不幸的是,他儿子是孤独症患儿,在广州康复几年后,效果也不是特别好。
后来,他发现孩子只要回到大自然中,就显得放松快乐,就辞职带着妻儿回来,在县城专门治疗孤独症的特殊学校旁,开发了这个山庄。
孩子能在学校学习,还能亲近大自然。孩子回来这几年,进步可大了,已经差不多恢复到正常小孩的水平。
听同事不停说着,苏小婉忽然很难过。
林大白已回来四五年了,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他终究没有爱过她吧,要不然,怎么回来这么久,连声招呼都不打。
巧的是,不久后,苏小婉就接到了林大白的电话。
12
“小婉,是我啊。”
电话里,林大白笑着说,他回来创业了,开发了一个山庄,虽然还没完全建好,但总算安稳下来,才和苏小婉联系。
林大白没有提孩子患病的事,苏小婉也就没说她知道他回来的事,俩人客客气气,就像经年不见的老同学。
他们都是30多岁的人了,再也不会像年轻时那样,歇斯底里地质问对方:“你爱不爱我?”“你想让我怎样?”
他们都成了云淡风轻的大人,成熟体面中,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
那是有过深刻交集,也见证过彼此脆弱的人,才能从对方身上体察到的哀伤。
“你有空的话,来我山庄玩嘛。”林大白顿了一下,像生怕苏小婉误会似的说,“可以带上家人和孩子,这里适合亲子游。”
林大白没有添加苏小婉的微信。
他只是在夏天荷花盛开时,秋天瓜果成熟时,冬天初雪降临时,给她打个电话。
电话中,他听不出情绪波动的热情和得体里,只诚心实意邀请苏小婉去山庄玩。
苏小婉觉得,如果她再拒绝,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所以,这个周五,在林大白再次邀请她去赏雪后,她决定去他那里看看。
13
“我们周末去山里玩吧,那里还有滑雪场,据说枫叶、松林和雪景,都很美呢。”晚上休息时,苏小婉对丈夫程诚说。
程诚想了一下说:“我去不了,处长上午才交代,这个周末要加班,儿子也不行吧,不是有补习班吗?”
苏小婉不假思索地说:“那我也不去了。”
“你去吧。”程诚摩挲着她的长发说,“你不是一直想像抖音上那个苏敏大姐一样,私奔一回嘛。择日不如撞日,你自己出去玩一天吧。”
苏小婉把身子往程诚身边靠了靠,说:“那好吧。”
周六早上,苏小婉自己开了160多公里,去了林大白的山庄。
林大白听说她一个人来,早早开车在县城开往度假区的路上等她。
林大白没有太大变化,依然皮肤黝黑,清瘦挺拔,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但眉眼之间还是有变化。
那是历经岁月和悲喜的人,都有的沧桑感。
他让苏小婉把车停在县城,坐他的车进山:“我熟悉路况,这样安全。”
苏小婉听从他的建议,在一路略尴尬略紧张中,进了山。
14
林大白的山庄,距离县城30分钟车程。
“这个山头,还有那个山头,都是,目前只开发了这边。”林大白领着苏小婉介绍,哪里是果园,哪里是茶园,哪里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园,哪里是吃饭娱乐休闲的地方。
因为是深冬,又下了雪,很多项目都没开放,只有滑雪场有一些游客。
这样也好,人少,就显得景安。
苏小婉大口地呼吸着山中清冽新鲜的空气,看着高低起伏雪山间,心情慢慢放松下来。
林大白一边叮嘱苏小婉注意脚下的山路,一边给她畅想着未来前景。
不知不觉中,俩人已经沿着一条山路,朝人迹罕至的山中走去。
然后,林大白说到了自己的家庭、妻子和孩子,说到了母亲的去世,弟弟妹妹都考上大学参加了工作,继父现在也跟着他在山庄做事。
苏小婉安静地听着。
他们就那样走在冬日的山间,白雪茫茫,万籁俱寂,偶有几只大鸟在山间树林里飞过,翅膀掠动枯枝,落雪簌簌而下。
忽然,林大白转过身来,看着苏小婉说:“有句话,是我欠你的,或许你已经不需要了,但我必须要说,小婉,对不起!”
苏小婉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林大白,有些吃惊,又仿佛等待已久。
15
林大白继续说下去:“小婉,其实这些年,我想起你,想起我们的分手,就会觉得很不安。
这种不安,不仅仅是离开了你,而是没有以一种更好的方式结束这段感情。
当年,我母亲甲状腺癌未痊愈,又检查出食道癌。你知道,母亲是我最重要的人,尽管她的养育方式,可能也伤害过我,但我爱她。
我必须承担起抚养弟弟妹妹的责任,我不想把这种责任转嫁给你,也没有信心给你更好的生活。
那时,我以为,放手,离开你,让你死心,就是最好的选择。
但后来,我娶了妻子,生了孩子,还是会在一次次梦见你。
每一次,你都哭着问我‘你为什么这么狠心’,醒来后,我才知道,我深深伤害了你。
这种伤害,就是我们即便最终还是要分开,但我可以用更温柔的方式离开。
或者说,在离开之前,我应该对你诚实,诚实地告诉你,我所有的困惑,所有的悲伤,所有的无助。
我想,即便这样,最终我们还是会分手,起码我不会愧疚,你也不会太难过。
毕竟,我曾很爱很爱你,也想过和你有个未来……”
16
苏小婉没有说话,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
然后,她感觉到,内心一角那个僵硬的地方,咔嚓融化,融成一汪清水,这水顺着胸腔而上,涌入头颅,化作一滴滴热泪,最后从眼眶里涌出来。
“谢谢你。”苏小婉对林大白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这对我非常重要。”
从山里归来那天,苏小婉到家后,给林大白发了一条信息:
“我进山之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见你。赏雪归来,我知道了这趟行程的意义。谢谢你,时隔11年后,对我说的那些话。是它们,让我曾经的时光完整而有意义。”
苏小婉没有告诉林大白的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确认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也曾用笨拙的方式爱过自己,是一种怎样的圆满。
这圆满,并非世俗意义上的旧情难忘,或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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