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5-2025
120年前，公元1905年。从夏历来说，这是一个乙巳年，属蛇。于帝王纪年来看，是清光绪三十一年。当历史运行到1905年时，它突然加快了速度和频率。无关紧要和习以为常的事退居幕后，疾风骤雨的变革徐徐展开。
开智之年
▲ 南通博物苑旧照
开启民智，求得启蒙，成为清末先进中国人的共识。如何才能开民智呢？创办博物馆之外，还有关键一招：办报纸。
近代商业报纸的典型形态就此诞生。如果说，老《申报》的核心读者是同质化的士绅，新《申报》则转向了异质化的城市识字阶层。
▲ 1905年3月10日《申报》：论今日各国对付中国之大势
▲ 《国粹学报》，中国科学院文献情报中心藏
兴学之年
▲ 于右任（左）与马相伯（右）
开端之年
1905年，还是新生活方式和新质生产力的爆发之年。
7月9日，在北京琉璃厂土地祠附近的丰泰照相馆，老板任庆泰正在做一件史无前例的事。任庆泰请来了京剧艺术大师谭鑫培，将他主演的京剧《定军山》中几个做功强的片段——“请缨”、“舞刀”和“交锋”，用一架法国造手摇摄影机和14卷电影胶片记录下来。
《定军山》在丰泰照相馆院中的露天广场上拍摄。摄影机架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演员在镜头前表演动作，光线利用自然日光。12月28日，《定军山》被拿到前门大观楼熙攘的人群中放映，万人空巷。中国电影由此诞生。这是一个“影视媒体时代”的先声，大众的“看”将要排挤文化精英“读”的位置。
任庆泰为何会拍电影呢？原来，任庆泰除了丰泰照相馆外，还在北京有中西大药房、临记洋行、保太和药房、前门大观楼等产业，与王公贵胄过从甚密，被慈禧太后赏赐了四品顶戴。一个做洋生意的中国商人，也能登堂入室获得功名，看来世道真的剧变了。
9月4日，京张铁路开工。京张铁路是中国首条不使用外国资金及人员，由中国人自行设计，投入营运的铁路。八达岭南的青龙桥地段是京张铁路线的必经之路，为解决青龙桥地段坡大弯急，火车爬不上去、转不回来的难题，设计师詹天佑运用了折返法，设计出“人”字形线路，让火车扭成一个人字形夹角翻过了陡坡。开凿隧道时，詹天佑又创设出“竖井开凿法”，快速地打通了隧道。
这一年，中国大地上掀起了筑路高潮。在洛阳北邙山畔的陇海铁路施工工地，工人们无意中挖开了许多座唐代墓葬，发现了很多人形、动物形、器皿形的陶器。这些陶器表面光亮，在白色胎土上着黄、绿、白、赭、蓝、褐等色，被称为“唐三彩”。
不同于陶器的凝浊厚重，也不同于瓷器的洁白细腻，兼具陶与瓷特点的唐三彩，踩在了陶与瓷的分界线上，惊艳出世。
陇海线向东延伸，与南北走向的京汉线交汇后，一座铁路枢纽城市——郑州，应运而生。铁路到来之前，郑州只是一座城区面积仅 2.23平方公里，人口不过2万的县城。铁路贯通之后，郑州成为近代交通网的中心。
从郑州出发，向北可达北京，向南可抵汉口，向西可至观音堂（后至西安等地），向东北上通济南、青岛、天津，南下达浦口、上海，可谓四通八达。短短二十年时间，郑州蝶变为中原地区粮食、棉花等农产品及工业品的转运中心和集散地，最终跃居河南省省会，改变了近代中国经济与贸易格局。
沿着京汉铁路一路向南，到湖南醴陵看一看。1905年，以熊希龄为代表的有识之士，在醴陵窑创办了中国最早的陶瓷学校——湖南官立瓷业学堂。他们还建了中国最早的陶瓷企业——湖南瓷业公司，最早引进全套的陶瓷生产设备，采用机器生产。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手工作坊一下子转型为工业企业，并于1907年成功创烧出釉下五彩瓷。
醴陵瓷以其瓷质细腻、画工精美、五彩缤纷、永不褪色等特点，在国际上屡屡获奖，成为当时炙手可热的“明星产品”。一些达官贵人以收藏醴陵窑瓷器为荣，还大量定制瓷器赠送给亲朋好友。《时报》用“风潮所布，举国若狂，各埠商贩来醴贩运瓷器者络绎不绝”来描绘当时盛景。
▲ 清·釉下五彩花卉纹凤尾尊，湖南省博物馆藏
湖南省博物馆馆藏的清代醴陵釉下彩瓷器不多，但件件堪称精品，最有名的是釉下五彩花卉纹凤尾尊。它的主人是谁呢？可以通过器身上的墨书来追溯：右上墨书“浭阳尚书钧鉴 属吏晏元枢监制”。“浭阳尚书”指的是清朝大臣端方，这件瓷器是醴陵窑为他精心烧制的。
终结之年
戊戌变法中，朝廷下诏筹办农工商总局，端方被任命为督办。端方全身心投入到新筹办的部门当中，曾一天连上三折，但变法很快失败，端方也被革职。1904年，端方代任两江总督，创建暨南大学。1905年，调任湖南巡抚，后又被召回北京，升任闽浙总督。
1905年，是各种新生事物的“开端之年”，更是中国传统社会的“终结之年”。9月2日，袁世凯和张之洞上奏《请废科举折》，继1903年后再次提出的废除科举制。这一次，两个人还拉上了端方等名气极高的封疆大吏，痛陈科举制弊端。慈禧太后在收到奏折当日下旨，停止一切科举考试。至此，在中国延续1300年的科举制度寿终正寝。
▲ 清嘉庆甲进士庄瑶殿试卷，南京中国科举博物馆藏
废除科举，终结了“学而优则仕”。传统读书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失去了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有效通道，不得不另谋出路，纷纷流向各种社会新职业。
尽管朝廷极力维护儒学独尊地位，但儒学赖以生存的“皮”已不复存在，儒学的“销沉沦丧”便成为必然。伴随着儒学的衰落，传统士绅阶层加速向新知识阶层转化，逐渐游离于朝廷政治和思想控制之外，朝廷统治的社会根基动摇了。
就在同一年，提出“丝绸之路”的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去世了。李希霍芬对中国进行过7次考察活动，曾三次到过山西。在《旅华日记》中，李希霍芬考察过山西平阳、太原、泽州、大同等地。
身处“终结之年”的士绅，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境？1905年，王国维写了一首《点绛唇· 万顷蓬壶》：
万顷蓬壶，梦中昨夜扁舟去。萦回岛屿，中有舟行路。波上楼台，波底层层俯。何人住？断崖如锯，不见停桡处。
▲ 中国文字博物馆位于甲骨文的故乡——河南安阳
1911年，王国维随罗振玉东渡日本，协助罗整理、编辑、考订所收藏的大批甲骨及金石等文物，开始了甲骨文字的研究。正是他将甲骨文的研究从文字学领域推向史学领域。
陡峭的海岸像大锯剖开一样，连系舟的地方都没有。在这个痛苦而混乱的转型时期，旧的东西已然消失，新的东西远未建立。两头不到岸的知识分子，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徘徊。未来在迷雾中，究竟应该怎么办呢？
变革之年
答案只有一个：往前走，不回头。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1905年，清王朝试图延续统治的“新政”改革，和试图推翻它的革命正在紧张赛跑。
7月，直隶总督袁世凯、两江总督周馥、湖广总督张之洞等联名上奏，请朝廷宣布12年后实行宪政，并奏请朝廷简派亲贵大臣分赴各国考察宪政。奏上不到十天，清廷即发布谕旨，决定派遣镇国公载泽、户部侍郎戴鸿慈、兵部侍郎徐世昌、湖南巡抚端方、商部右丞绍英等五大臣，分赴欧美日本等东西洋各国考察宪政。
8月20日，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正式召开成立大会。11月26日，在东京出版了机关报《民报》，孙中山在《民报》“发刊词”中首次将同盟会十六字纲领概括为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义。
当9月24日考察宪政的五大臣出发时，在北京正阳门车站遭革命党人吴樾炸弹袭击，这就像是改良与革命的一次短兵相接。
这次刺杀，至少迟滞了清廷立宪的步伐。它即使失败，也造成一种必须再往前走的气氛，使己方前仆后继，对方欲罢不能。是年，《革命军》作者邹容瘐死狱中；《警世钟》作者陈天华蹈海自沉，他们都曾试图以热血或死亡来唤起同胞，开辟革命的道路。
奇迹之年
离开中国，放眼世界。1905年不乏剧变，甚至奇迹。一个在瑞士伯尔尼专利局担任三级技术鉴定员工作的年轻人于3月、4月、5月、6月、9月接连在德国《物理学年鉴》发表了5篇改变整个20世纪物理学面貌的论文，由此奠定的相对论影响到人们的整个世界观和人生观。在现代科学史中，称1905年为“爱因斯坦奇迹年”。
这一年，爱因斯坦26岁。
世界在进步，城市在更新，商业在发展。沙漠能出奇迹，处于新旧交替时代的中国也能。生活在北京城中的百姓，也切身感到奇迹的发生。
1905年，在正阳门外的大栅栏商业区，开始营建一座崭新的建筑——京师劝工陈列所，后来更名为劝业场，意在展示和推广实业，振兴国家经济。
劝业场是北京首个设置箱式电梯、游乐场和开敞式卖场的大型综合商业楼，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北京最时髦去处，堪称“Mall”这种现代经营模式的鼻祖。陈宗藩的《燕都丛考》中这样描述：“层楼洞开，百货骈列，真所谓五光十色，人目迷。”这样的售卖和陈列方式颠覆了传统商铺的经营理念。
▲ 北京劝业场：2006年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京城百姓对劝业场喜爱有加，甚至生出了相关民谣：“放学归来正夕阳，青年仕女各情长，殷勤默数星期日，准备消闲劝业场。”那时的劝业场是青年男女游玩的必去之处。
文人雅士也是劝业场的常客。鲁迅和许寿裳、陈师曾、齐寿山、周作人都频频光顾。他在日记中曾记述过在劝业场二楼一家名为“小有天”的餐馆用餐时的情景：“晚饮于劝业场上之小有天，董恂士、钱稻孙、许季黻在座，肴皆闽式，不甚适口，有所谓红糟者亦不美也。”
2017年1月，北京坊亮相，将修缮一新的劝业场囊括其中。北京坊既像商业区又像文保区，同时还有几分新型社区的味道。
回眸百年，劝业场作为“老北京”记忆中挥之不去的片段，描摹出几代人对于“中国制造”的深厚情感。它带给人们的不仅是情怀，还有文化、历史的传承与创新。
同样营建于1905年的北京劝业场与南通博物苑，南北呼应。开智、兴学、开端、终结、变革、奇迹，这些在1905年撒下的种子，长出了参天巨树，共同描绘和定义了我们熟悉的这个世界。
2025年，又是一个新旧交替的年份，似曾相识的时节。北京劝业场的传奇，仍在续写。
在辞旧迎新之际，由中国文物交流中心、广安集团、《中国国家地理》杂志社、国文煊、北京坊、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博”数字文化艺术博物馆、北京市西城区文化产业发展促进中心、祥华智造等共同组织的“北京坊游园会”空降劝业场。
从正月初一至正月十五，50余家博物馆/文博机构/非遗品牌齐聚劝业场这座拥有120年历史的晚清民国时期古建与全国重点文保单位，带来各自的镇馆之宝复制品与爆款文创产品。购买爆款文创和精美非遗、看何以文明和中国航天特展、盖各种博物馆章、沉浸式Ar和手作体验……共同打造文博文创界的“天花板”。
新年开逛第一场，探秘北京劝业场。
春节专档，限时空降；
探秘古建，专展私享。
2025年“北京坊游园会”，等你来逛。
时间和历史的见证者
北京劝业场为非开放的全国重点文保单位，修葺后2025乙巳年首次对公众开放，正月初一至正月十五，限时限流。满满民国风！它定期举办各类艺术品展览，为艺术爱好者提供一个欣赏和交流的平台。
文明的传递者和文化的继承者
1：1还原仿制品和几个特展是本次活动最大亮点。观众可近距离感受国宝“何尊”，更可现场体验“何以文明：中华探源工程成果数字艺术大展，多维度、多形式、多知识，全方位为全年龄段的观众带来文化新体验。
情绪价值和艺术价值的提供者
一站式集齐限定文博文创，观众将获取各大博物馆专属福利，将浓浓文化年味带回家。爆款文创买买买，馆章戳戳戳！陕西古青铜铸造工艺等多种传统造法现场呈现，近距离接触并沉浸式了解非遗的魅力。
长按二维码购票
欢迎来逛
无尽之藏 福运绵长
Happy New Year
END
策划撰文：林少波、杜聪
平台合作：鲁思琪
供图：张舒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