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原创自微信公众号“南都娱乐”，微信号：nanduent
采写_本刊记者 余晓宇 实习生 宋卓欣
初创期
运气和实力？
养成系偶像，从饭圈走向大众
在流量明星刚兴起时，还未有“顶流”一词，大众瞩目的几位当红炸子鸡被用“四大三小”来指代，其中“三小”便是指TFBOYS组合成员，王俊凯、王源和易烊千玺三人。
很多人将他们视作一夜爆红的典型案例。在新人层出的娱乐圈，他们的确是被命运选中的人，但对时代峰峻而言，却也算得上蛰伏已久。
时代峰峻的创始人李飞（本名李霏）毕业于中央财经大学，他曾从事金融投资工作，后将目光投向了充满商机的娱乐圈。2007年，还是大学生的黄锐在某投资网发布了一份《关于在中国建立类似日本杰尼斯事务所艺人经纪公司规划项目》的策划案。两人一拍即合的经过无法考证，2009年，时代峰峻正式成立，开启偶像组合养成计划，黄锐则成了主要策划人员。
在初期阶段，时代峰峻的确像是一个打着才艺培训旗号自娱自乐的“小作坊”，发掘素人练习生，在社交媒体平台分享练习生动态和才艺视频。早期练习生中的王俊凯和王源，正式出道前因翻唱视频收获了一部分的关注度。
2013年，前飞炫少年组合成员易烊千玺加入公司，同年8月6日，TFBOYS组合正式宣布出道，与粉丝定下“十年之约”。
在组合正式成立后，时代峰峻也加大了运营力度，除去为TFBOYS制作原创歌曲外，公司在自制内容上也花费了更多精力，先后制作了《TF少年GO》《男生学院自习室》等网络剧综，为TFBOYS积攒了一批高黏性粉丝。
正是粉丝的力量，为TFBOYS赢得了破圈的机会。2014年4月15日，TFBOYS通过粉丝投票击败一众前辈拿下第2届音悦V榜年度盛典的“内地最具人气歌手”奖项，进入大众视野，并在同年用一首洗脑神曲《青春修炼手册》成为娱乐圈炙手可热的新星，自此一路高歌猛进。
就内娱市场而言，无论在TFBOYS之前还是之后，都有过其他公司推出的少年组合，但并没能再现成功，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时代峰峻是内娱最深度诠释“养成系”概念的公司，粉丝们看着自己的偶像从素人小孩，一步步成长为舞台明星，获得满足感的同时，也用自己的付出为他的星途加冕。
陪伴感是养成系的要素，也是提高粉丝黏性的重要方式。创立至今，时代峰峻始终在运营上贯彻这一概念。出道前，还是TF家族练习生的王俊凯和王源就常在社交媒体平台发布生活动态，即使在出道之后，三位成员也时常向粉丝分享自己的生活，还会发布亲笔写的日记，拉近和粉丝之间的距离。而工作人员剪辑的日常训练和工作花絮，则为粉丝提供了一个可代入的旁观者视角，让“养成”这件事变得似乎更加真实可感。
2015年到2017年，是TFBOYS扶摇直上的三年，他们手握多个商务代言，出演了许多热门综艺，有量身定制的剧集，音乐上也和周杰伦等许多乐坛前辈开展合作。但作为还未在行业扎根许久的成长型公司，时代峰峻在成熟艺人的运营上仍有不足。因此，在2017年9月16日，三位成员分别成立个人工作室，借助外部其他经纪团队的力量寻求更好的发展。
可以用“散是满天星”来形容TFBOYS的单飞，三位成员即便脱离了组合名号，依然是娱乐圈的头部级别艺人，现今各自发展如何是后话。不过从时代峰峻的角度来说，这并不完全是好事，组合合体机会越来越少，三位成员逐渐脱离公司的掌控范围。在2020年举办线上七周年演唱会后，TFBOYS的周年演唱会也出现了连续两年的空白，直到去年完成与粉丝的十年之约，虽然并没有一方明确表示解散，但组合的名存实亡大家已心照不宣。
过渡期
内忧与外患
波折不断，靠“圈地自萌”重生
在早期运营TFBOYS时，时代峰峻已有意识地在打造“家族”概念，让其他练习生在自制物料中露脸。TF家族二代练习生、现时代少年团成员丁程鑫，在2013年便已经出现在《TF少年GO》中。
伴随着二代练习生的曝光，时代峰峻的练习生培养体系也在逐渐完善。内容运营被前置到练习生阶段，2015年年末，时代峰峻正式推出以二代练习生为核心的自制节目《星期五练习生》，并在次年新增了练习生分组PK的月末考核策划。
此外，线下演出活动的增加也是变化之一。2016年，二代练习生不仅在TFBOYS的周年演唱会上表演节目，也受邀参加微博粉丝嘉年华，还举办了TF家族圣诞奇幻夜，相比一代练习生拥有了更多展示舞台表演的机会。
但与TFBOYS相比，时代峰峻的二代组合可以说是命运多舛。
2016年底，时代峰峻的元老员工黄锐出走创办原际画，并带走了黄宇航、黄其淋和严浩翔三名练习生，打乱了二代练习生原有格局。时代峰峻先在2017年上半年，以五位练习生为核心新策划了一系列自制内容，继而在6月做出进一步调整，将二代练习生扩展为十人，重振旗鼓，十人形式的二代练习生还登上了《快乐大本营》和跨年晚会的舞台。
而后，2018年初101模式选秀兴起，外部竞争加大，在多方因素影响下，二代练习生原本定于暑假参加的出道战综艺告吹，公司内部选择了五名成员组成台风少年团出道。该决定造成了练习生粉丝群体的动荡和流失，加之选秀冲击等多种原因，台风少年团未能取得预期的成功，出道未满一年便宣告解散。
2019年暑假，《台风蜕变之战》紧接着台风少年团的解散到来。这档节目集结了台风少年团原有的四名成员丁程鑫、马嘉祺、宋亚轩和刘耀文，原二代未出道练习生张真源和贺峻霖，还有曾随黄锐出走的严浩翔，打响重组出道战，按照粉丝打投的金额排序，争取出道名额。最终，七位成员全员出道，成为如今的时代少年团。
创始人李飞今年接受娱理工作室采访时曾表示，时代峰峻与其他公司的差别在于不依赖平台，独立做内容。“偶像，是通过持续性的原创内容生产出来，建立跟粉丝的情感纽带，练习生也是一样。我们练习生出道前有海量的自制物料，一点点积累粉丝黏性，这是我们跟其他公司在练习生培养上最大的不同。”
诚然如此。在二代练习生及组合运营中，优质粉丝向的内容和活动的盘活作用得到了体现。相比其他公司，时代峰峻称得上“高产”。
以2017年为例，二代练习生的线上策划内容涵盖了纪录片类《2017，夏》、粉丝投稿类《台风夜话》、测评类《人气好物测评》、舞台加游戏类《星期五练习生》、短剧类《第二人生》等多个类型，线下活动除了《星期五练习生》的主题公演外，还有冬日和夏日各一场的运动会和演出嘉年华，这些丰富的内容和活动为人员出走后的二代练习生吸引了不少新粉丝，可谓是先破后立。
时代少年团出道后，时代峰峻也拍摄了许多游戏综艺、舞台秀、纪录片、日常花絮、节日策划等不同类型的自制内容，光是纪录片就有《光环下的少年》《光环中的少年》和《光辉岁月》三个系列。在时代少年团官方B站账号的963个投稿视频中，播放量破500万的视频有82个。
大量粉丝向的内容和活动的存在，一方面让粉丝与艺人的情感联结更为紧密，另一方面也能更刺激粉丝的消费欲。在二代练习生时期，时代峰峻进一步强化了自身的粉丝经济模式，不仅贩卖周边，还通过抽送门票、增加会员专属内容和互动的方式，吸引粉丝购买官网会员，把原本应该是投入阶段的练习生运营变成了稳定可持续的收入来源。
秩序和失序
氪金比拼，迎来反噬
每一个阶段，时代峰峻都会从上一代吸取经验和教训。TFBOYS过早地单飞导致组合的价值没能最大化，因此，在运营二代组合时代少年团时，时代峰峻尤其预防过早解绑的问题。
尽管组合内每个成员都有自己的外务，此前南都娱乐探讨国民综艺发展时曾提到，《你好星期六》《奔跑吧》《极限挑战》和《王牌对王牌》四档节目均有时代少年团的成员担任常驻嘉宾，但总体而言，团体活动仍被置于优先位置。
而三代从二代运营中学习到的结果，是把打投和番位从练习生时期就开始贯彻执行。
2019年的《台风蜕变之战》，粉丝通过投票确定了七位成员的排名，也让时代少年团成为第一个非限定时长的番位组合。经此一役，时代峰峻大概尝到了甜头，在后续许多活动中，都采用了投票形式，让粉丝用真金白银为偶像争取权益。在2021年时代少年团的队内双人舞台的打投比拼中，总票池金额超过千万元人民币。
又例如，2020年初的TF家族新年音乐会，在粉丝投票决定时代少年团和二代其他练习生的双人舞台时，三代练习生同样靠打投结果分配不同的舞台表演，只有第一名才能拥有单人舞台。同年5月，三代练习生又一次开启投票，前五名才拥有开通微博账号的权利，比其他练习生要早上一年多。
相比一代和二代，三代得到的条件更加优渥，但也经历了更为漫长的练习生阶段。从2018年8月的暑期汇演正式公开，到出道名额尘埃落定，三代练习生阶段历时整整六年。正是因为早早进入丛林法则一般的残酷世界，三代不管是练习生本人，还是粉丝都感受到了强烈的竞争压力，甚至已经习惯了用排名来衡量“高低贵贱”。
但与此同时，时代少年团的永久番位制也对组合和个人资源的分配产生了阻碍，时代峰峻可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在三代练习生出道战的综艺《登陆日》临近尾声时，面向粉丝设置了是否支持三代组合是番位团的问题，试图补救，结果却是一边倒的支持。在如何决定番位的问题上，公司方与粉丝代表进行了多轮沟通，最终没能达成一致，暂且决定成团一周年时再进行番位确认。从结果来看，粉丝并不买账。
更严重的反噬是，练习生接连出现的负面争议，使公司的养成系根基遭受重创。创始人李飞接受娱理工作室采访时曾直言：“可能是三代赶上了时代峰峻最顺的时间点，练习生管理上相对一代、二代有所疏忽，暴露了一些问题，我们确实需要检讨。”今年8月26日，在马来西亚吉隆坡的“登陆时刻”演唱会上，时代峰峻宣布了三代组合登陆少年的出道人选，但仅两天之后，成员余宇涵就因负面争议退出，目前登陆少年以朱志鑫、张泽禹、张极、左航和苏新皓五人形式活动。
在2022年进入运营曝光阶段的四代练习生，也有人因“塌房”而退出。尽管公司方表示在后续练习生的培养中会加强管理，但信任一旦出现裂缝，不知道粉丝还会不会为下一场出道厮杀买单。
理想化
栽树与乘凉
要正视粉丝的力量
在时代峰峻的粉圈，TFBOYS被称为“祖师爷”。纵观时代峰峻的发展历程，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代际关系十分明显。每一代练习生，都或多或少地从师兄们身上攫取了便利。
在偶像经纪公司，这种现象并不鲜见。重要的是，能够借助前辈的力量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乘完凉还能再栽个树。TFBOYS显然是第一位栽树人，经过五年的发展，时代少年团不再像刚出道时那样要完全依赖TFBOYS师弟的名号吸引关注，逐渐建立了二代团的IP价值，新鲜出道的登陆计划也在今年9月参加了“湾区升明月”大湾区电影音乐晚会，进入在公众视野刷脸的阶段。
摆在时代峰峻眼前的更为棘手的问题是如何处理好与粉丝的关系。
时代峰峻的偶像运营模式，是一个先培养高黏性粉丝，再通过出圈获取大众认知度的路径。优势在于，早期在相对封闭的模式下能够迅速通过粉丝经济完成圈层内的产销循环，不那么依赖大众市场，后期也可通过粉丝的黏性和氪金能力有效连接资源，助力出圈，但问题在于，和粉丝深度绑定，借力太多，就更容易被饭圈裹挟。
时代峰峻可能是被各类粉丝问题侵扰最严重的公司之一，并且积病已久，这也许是因为公司长期以来只希望从高黏性的粉丝经济模式中获利，却没有真正承担起引导责任。2021年，中央网信办曾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为期2个月的“清朗·‘饭圈’乱象整治”专项行动，重点打击5类“饭圈”乱象行为。时代峰峻和其体系下的粉丝群体算是重点监管对象，每一次线下活动，公司方面都要再三强调禁止进行非理性应援行为，旗下团体的演唱会报批难度也几乎是国内艺人的最高级别。今年7月，在有关部门对于5000人以上的大型演出，公开销售门票不低于85%可售票的硬性监管规定下，时代峰峻的演唱会购买规定也做出调整，付费会员拥有优先购票权的设定在内地范围内已不再适用。
在娱理工作室的采访中，创始人李飞表示，时代峰峻已建立起一个独特模式，初步具备了不断产出人气练习生、团体的能力。他也承认，这个模式是基于庞大的时代峰峻体系的粉丝量产生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时代峰峻的偶像养成方法论，想要长久安全稳定地发展下去，必须正视粉丝的力量，与粉丝建立良性互动关系是把水位线控制在合理范围内的必要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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