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风光|牧野长歌

时事   2024-10-31 12:03   内蒙古  

  《内蒙古日报》(2024年10月31日10版)。





牧野长歌 

冯黎晖
  
  “除了这片草原,我一无所有。”人们总喜欢用诗意的语言来表达感受,因为诗的语言高度凝练、生动形象,又富于鲜明的节奏和韵律。说“一无所有”,就是一种诗意的表达,其实,有了这片草原,已经拥有了一切。

  京畿之北,锡林郭勒,从地理方位上讲,正是北疆。

  20余万平方公里的浩荡辽阔,110余万勤劳智慧的各族儿女,1100余公里边境线上绵延着的钢铁意志,这里涵养了万千气象的生态景观,融合了多姿多彩的传统文化,沉淀了可上溯至远古文明演进的足迹,回响着荒原上各民族你来我往“哒哒”的马蹄声,也铺展着由传统而现代华丽蜕变的画卷。

  这片土地以草原而著称,美丽、辽阔,我想不出更多的词汇,就认下它的美丽辽阔吧。由西向东,依次有荒漠草原、典型草原、草甸草原。人有人的性格,草原也有草原的性格。荒漠草原,生得坚韧倔强,沙地土质贫瘠,不肯施舍丰腴的地力,雨水更是吝啬,润物无声的细雨只是在传说中,可是那些沙地上的草类却不肯低头,春天里也要艰难地孕育生命,夏天里也要瘦弱地生长一季,走不出的轮回,却有看得见的生命。典型草原含蓄内敛,家有小财却不露富,闷着头自顾自地生长,草长莺飞,换得一季富足。而草甸草原却像豪门大户,绝不掩饰自家的富足,青草肆无忌惮地生长,野花肆无忌惮地开放,黄一季、红一季、紫一季的芳华无际。

  要写这片草原的丰饶吗?写不尽,一己之力,哪堪此重任,上千种的花草树木,以它们的姿态讲述着生命的延续,也讲述着生命的凛冽与繁盛,那些野花野草是坚韧、是欢喜、是感恩,是春雨夏日中欢呼着舞动着的生长,是秋风冬雪中荒芜着沉寂着的等待,一年又一年,生生不息。数不尽,草原上有数不尽的牛马驼羊,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它们已成为草地的一部分。草地中有上百种的鸟类,上百种的野生动物,且不说它们如何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栖息、繁衍,仅一只蝴蝶、一只闪着金属光泽的甲虫,都尽情展示着生命的美好。所有的生命都在自由呼吸、肆意生长、勇敢表达。

  锡林郭勒的地势东南高西北低,东部、北部、南部多低山丘陵,与乌珠穆沁草原相接的,已是大兴安岭的余脉,林木葱郁,芳草萋萋。我喜欢乌珠穆沁草原,平缓的草原与和缓的山丘恰到好处地牵牵连连,是的,那些山丘和缓温柔,无论长着草,还是盖着雪,都能把最柔美的一面展示出来。而西部的苏尼特草原,是一马平川的开阔,坦荡到天边,寂寞到天边。横亘中西部的是浑善达克沙地,当地人把这片沙地唤作“孤驹”,如今,浑善达克沙地歼灭战的号角已经吹响,这匹孤傲的马驹正在被套上笼头,勒紧缰绳,收敛着肆意的步伐。

  锡林郭勒深居内陆,高原地貌,温带大陆性气候,难以汇聚成大河奔流,但是有地下水出露,有天然降水的补给,在草原上也发育了万千星星般的湖泊和绸带般的内流河。锡林郭勒,以河为名,淙淙流淌的锡林河,是锡林人心中的母亲河,乌拉盖河九曲盘桓,是天赐的黄金水道,大水滦河环抱着南部的沙地草原,像是母亲抱着婴孩悠啊悠啊,还有恩格尔河、巴拉格尔高勒河,这些带着生命律动的河流湖泊,在茫茫草原原本的浩荡之气中切入了些许的温婉。

  这20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走进去,却走不出,我们会困在时光的隧道里,流连忘返。沿着那条历史的长河回溯,一不留神,竟走到了5万年前,一个深藏在东乌珠穆沁旗西部叫作金斯太的天然洞穴,依序埋藏着旧石器时代中晚期至青铜器时代的文化遗存,依稀是人类踯躅而行的时光印记。东胡、匈奴、乌桓、鲜卑、契丹、突厥等游牧民族,渐次退去,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突厥石人、契丹墓葬等古迹,在后人的凭吊中诉说着过往。公元1260年,忽必烈在开平府定都,建立元朝。这座都城坐落于正蓝旗金莲川上、闪电河畔,这座兴亡忽焉的都城就像它的本命王朝,瞬忽而已,只留下一座王城的断壁残垣。但是这段历史却是一个一统与包容的历史,是民族交融、文化融合的历史。秋风渐起,秋草的荒芜叠加无尽的落寞,你懂那种忧伤。可每到夏季,川上金莲花盛开,遍地金黄,旺盛蓬勃的生命在无声的欢呼,沉睡的历史却无法醒来。公元1410年,明成祖朱棣率军北伐,在苏尼特草原誓师,勒石以铭,留下了刻有历史印记的“玄石坡”……岁月更迭,过眼烟云,不变的唯有生生不息。

  牧野上的人啊,他们在绿野长歌里走了千年,在酷暑严寒里走了千年,他们的骏马跑不出浩瀚如海的草原,他们的心却装得下浩瀚如海的草原。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个古老的命题,可草原上的牧人早早就知晓了答案,他们熟知自然的法则,在敬畏中寻求与自然和谐共生,自然也接纳了他们的智慧、坚韧和善良,他们识得天上的云、地上的草、远方的山,他们知道这个夏季雨会不会来,知道这个冬季雪会不会覆盖大地。他们的基因里天然地钤印着浪漫与激情,他们能歌善舞,他们心灵手巧,那些寻常的毡毛、皮革,甚至荒漠里的沙粒,都可以成为作画的原材料,闪着聪慧灵性的光。他们会用铿锵激昂的长诗赞美一切他们要赞美的,他们会用行云流水般的文字写下一篇篇长长的故事。你能相信吗,他们中的许多人,只是上马拿起套马杆、下马就能拿起笔的普普通通的牧人。他们把善良交给了自己的血脉,代代相传。那种善良在额吉迎风飘起的白发中,在额吉捧起你的额头轻轻地一吻中,在阿爸抱着马头絮絮低语的那一刻中,他们会吟唱一首叫作“陶艾格”的古歌劝说母羊认下遗弃的羊羔,他们当然就会为那些失去护佑的孩子敞开温暖的怀抱,他们把这些孩子叫作“国家的孩子”,大爱无私,大爱无疆。这就是草原上的人们,他们的胸怀已如草原浩荡辽阔。

  游牧文化,地老天荒却渐行渐远。勒勒车走啊走啊,走进了画里,走进了挂在墙上的照片里。蒙古包在美丽的夏天还是要住的,牧人们知道,那样可以让生命紧贴着大地,可以听到青草的呼吸。那些牛那些羊还是那些牛还是那些羊,从一个轮回走向又一个轮回,它们不会懂得宿命,它们知道低头吃草,知道在夕阳的目送中回转。蓝天白云很美,晚霞很美,它们大概也知道。草原上的马呢?它们当然还在,只是作为交通工具、生产工具的马已经淡出,它们的存在更多的是象征意义、文化意义,蒙古马与牧人千百年来的相守,蒙古马忠诚、坚韧、机警和无所畏惧的品性,注定了它们走不出草原,更走不出草原人的心。一位多年追随着蒙古马拍摄的资深摄影家说,马的腿上有眼睛,一群奔马呼啸而过,可草地上一窝百灵鸟的鸟蛋会毫发无损,你信吗?你应该信,如果你有机会注视蒙古马的眼睛,那清澈而多情的眼睛像是懂得一切,它也能看见一切,哪怕在如风的奔跑中。

  远道而来的游人,在草原上走走吧,如果遇到石头堆成的敖包,就顺时针绕上三圈,心中默念期许的美好,你该相信精神的力量,你一念祈望美好,美好就会在前方等你。走累了,你该在草地上躺躺,或者找一个牧人家喝碗奶茶,或者你该听听锡林郭勒的牧歌,那种清亮高亢的女声一口气可以拔多高,不知道,但是你能感觉自己被击穿,目瞪口呆,身体中会有一种生物的电流在倏倏地流动。这样的音域,这样的歌声,在草原上打马跑过,不等马背上出汗,就会遇到好多好多,哪家的女儿没有一副这样的好嗓音呢。马头琴就不要说了吧,说多了都是忧伤,那琴声是有生命的,一匹马悲伤的灵魂就伏在琴上。

  远道而来的游人,你能在草原上待多久呢?三天五天,不行,太短了,你急匆匆的行走怎能看尽草原的芳华与深邃,十天八天,或许还行,实在不行,就做一季草原人吧,把你的灵魂安顿在这里。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去看浑善达克沙地的疏林草原,去看世界文化遗产元上都遗址,去看二连浩特的国门和沉睡的恐龙,去看锡林郭勒国家级草原自然保护区,去看锡林浩特的草原火山,去看乌拉盖河的婉转旖旎,去看东乌珠穆沁旗的草原,去看晨钟暮鼓的古刹,去看一场沸腾着的那达慕,还有,一定要驾车去体验西乌珠穆沁99号公路自由驰骋的感觉……

  你该去听听“国家的孩子”的故事、乌兰牧骑的故事、千里边关上的故事……

  要么,干脆坐在草地上,看万千气象的白云,看流淌的晚霞,听牛羊的哞咩,听从半空里坠落的百灵的鸣啼……

  远道而来的游人,在草原中,在夜色里,我不拒绝与你喝一杯烈酒,热辣辣的酒水咽下去,在你的血液中洇开来,然后,你想唱歌就唱歌吧,你想流泪就流泪吧,你想跳舞就对着星星跳吧,有人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可以让灵魂打滚儿的地方。因为这片草原,你可以把自己交给自己,除了这片草原,你可以一无所有。

  人的一生很短,短到只可以爱一个人,人的一生真的很短,短到来不及走遍万水千山。那么,就来锡林郭勒吧,与它相见,然后爱上它,一见倾心的那种。我忽然被一个词感动,叫作地久天长。到那时,首先迎面扑来的不是风,是苍茫。




四季的风

□李娜


  不羁的风,于天地之间肆意穿行。无形,亦有形。


  世人眼中的风,常以叠词形式出现:款款、徐徐、簌簌、飒飒、萧萧、凛凛……它有时携雨而来,有时裹雪而至,不论晨昏,不舍昼夜,或疾或缓,无拘无束。风向,象征着季节。在中国古诗词中,凡提东风,定是春天;凡提南风,定是夏天;凡提西风,定是秋天;凡提北风,定是冬天。四季之风,有着各自的脾气秉性。


  春风温柔,恰似春水的缱绻。它把温柔,给了河湾的白天鹅。白天鹅接收到春风的信号,引吭高歌,响彻云霄。它们浮在水上,潜下,嬉戏,追逐,优哉游哉。它们或成双成对,或三五成群,在大河上空自由飞翔,不停变换着方位和队列,曼妙的舞姿为不远处炊烟袅袅的小村更添几分禅意。与之遥相呼应的麻灰的野鸭子,在水面安闲地游弋,划出一道道剪刀水痕,渐行渐远,与蜿蜒的春水一同消失在草木深处。


  夏风慵懒,如阳台上的一只肥猫。有时明明就在,却很容易被忽略。其实,盛夏的风是绿色的。它为草木染上油碧的色泽,山间糖槭翠色欲滴,河畔垂柳碧绿如玉,门前老槐绿透窗纱。盛夏的风,也是清香的。它借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花丛、草丛,掠过油菜田、玉米地,迎面扑来,步步生香。盛夏的风,还是任性的。它忽而拂动一池碧水的涟漪,忽而卷起一地夏花的幽香,会在正午叫醒金蝉,也会在深夜叫醒青蛙。


  秋风深情,善于倾听,也乐于倾诉。这风,打着旋儿,助叶子完成华美的谢幕。它爱怜地倾听每一片叶子的心声,也乐意分享四季轮回的自然与落叶归根的宿命。这风,是神奇的,可化山间云雨,可成水中涟漪,能纵情于山水之间,亦能穿梭于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这风,又是诗意的,婉约处,如杨柳岸,晓风残月;豪迈处,似大江边,惊涛拍岸。这风,还是随性的,它摇身一变,成了草原上的蒙古族汉子,放牧漫天璀璨的星辰,很快又让这些星辰隐匿于苍茫的夜色之中。


  冬风浪漫,纯情且长情。冬风一生冷酷肃杀,偏独宠雪花,将万般柔情都给了它。雪花驾着冬风,从广袤的苍穹翩然而至,它要做魔法师,一挥,世界全白了;它要当艺术家,一点,花草树木便都成了玉叶琼枝了。有了冬风,雪花才有了生机和灵气,有了勇往直前的魄力,有了穿越时空的期冀,有了地老天荒的永恒。风,是雪的节拍。有风的日子,雪才能呈现给世人最美的姿态。风卷着雪,雪挽着风,凌空劲舞,一路缠绵,演绎完美的一生。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穿越山川湖海,无论是四季更迭,还是地域变换,都活出了自己的精彩。人生当如风,自在、恣意,随遇而安。




米袋子上认识的村庄

□王太生


  买一袋米回家,见包装上写的产地是喜鹊湖镇春草村。

  好朴实的名字,不用多想便知道那个镇子辖地范围内有一片湖,湖边柳浪树丛中多喜鹊,那种让人觉得吉祥的鸟,在湖边飞来飞去,搭窝筑巢,叫声叽叽喳喳。春草村当然在湖的旁边,让人会意村庄四周芳草萋萋,一片碧绿。村庄被一大片水和碧树绿草环拱了,炊烟袅袅,鸡犬人声。我抓了一把新碾的米粒,放到鼻翼去嗅,清新宜人的醇香,仿佛闻到一座村庄的气息。

  大湖、小镇,村庄、纤草,是画和诗,春草环绕村庄,农舍、土路,都变成绿色的了,绿意盈盈。尤其是春天的草,让人想到生长、蓬勃、悦目、雨水和唐诗。

  一袋米,除了标明水稻品种、等级、灌装日期,还会标明产地。米厂加工的米,大多来自附近村落。

  吾地河湖水汊纵横,盛产水稻,那些品质优秀的大米,多引江水灌溉,掬一把在手,珠粒晶莹,闪烁自然温润光泽。

  乡村天地无垠广阔,有很多地方,我无法抵达,也无缘熟识,米袋上的村庄名字,成了我认识乡村、熟悉村庄的一个便捷渠道,而且肩扛一袋米,就仿佛是把一个村庄扛在肩上。

  能够生长出一袋又一袋润白好米的村庄,是幸福的地方。

  有一袋米,标注的产地是荷叶塘村。袋子上印着三三两两错落分布的水墨民舍,涟漪轻漾处泊一叶鲈兹小舟。这个传统农耕村落,应该是一处古意盎然的荷风水乡,村前村后,庄头庄尾,炊烟袅袅,渔舟唱晚,似有故人,不曾离开。风调雨顺的村庄,如一阕宋词小令,温婉清丽,水韵空灵。村巷里,老墙青苔,鱼鳞瓦上的凝霜,木门上有风的痕迹。如果借一只鸟的眼睛,于高空俯瞰这个盛产稻米的村庄,又似一幅微缩版的《清明上河图》,旧燕归来,人群熙攘,舟楫相继。

  舀米煮饭,不经意间瞥见一个村庄的名字。这袋米生长的那个村庄,或许就在附近,或许在很远的地方,一个村庄出产的米,被装进袋子里运到城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点。

  与一袋米在厨房相逢,并进一步认识米袋子上的那个村庄。

  那个地方我肯定没有去过,只能猜想村庄旁边有大片稻田,明净的水,顺着水渠流进,在接下来的伏天高温中,灌浆生长。到了秋天,村庄一片金黄,连四周、方圆的天地都变亮了。天地高远,稻谷明净,稻子成熟后变得垂首、安详。

  米袋子上识得村庄,是一个名字朴素、稻穗饱满、田畴斑斓、民风淳朴、四野寂静的地方。

  一袋米,标上村庄的名字,就有了它的籍贯属性,就像一个人,知道来自哪里。

  少年时,在父亲上班的粮店,我曾经邂逅一袋米,那是装满粳米的大麻袋,结结实实的,足足有100斤,上面用墨汁写着“新河大队”。这袋米和它袋子上的字,让我识得一个村庄的名字,并且知道了它的方位。若干年后,那个村庄消失了,成了城市的一部分,但我所知道的村庄的名字,却是从一个米袋子上开始。

  有些村庄,名字是印在书上、写在诗里的,比如,杜牧笔下的杏花村,苏轼诗中的黄叶村;有些是写在文旅册页上的,比如,徽州的西递、宏村……而有些村庄的名字,却因为某种机缘和物产,被写在包装袋上。

  不单单是在米袋子上可以识得一个村名,禽蛋盒、茶叶袋……也可以认识一座村庄。

  在一个装有50只土鸡蛋的硬纸盒,发现一个村庄:桃花林。大概是一群土鸡,被散养在桃花盛开的树林里,啄小虫饮露水,在这一片自由土地上快乐生成,仿佛能听得林子里大公鸡们,此起彼伏的嘹亮啼鸣,看到一片树林,随着母鸡生蛋,公鸡打鸣,光线从树隙缝筛落下来,光束乱射,树与树,也渐渐变得明亮清晰。

  一包黄山绿茶,产地是石潭村。这个石潭肯定不是柳宗元《小石潭记》中的石潭,但村庄里会有一汪水潭,就是那种水流声声的清澈溪流,村庄周边的大山梯田上有着一丛一丛的茶树,春天到了,群山如笑,几个村民背着竹篓,上山采茶……

  米袋子上认识的村庄,虽然没有去过,于我是陌生的,有着好奇和向往,更多的是想象。那个村庄还有牛吗?是否依然炊烟袅袅?有没有一汪清澈见底、水草袅娜,可供人们垂钓梦想的金色池塘?




落香
高金鹰


秋魂


  一些花神已经走远

  离冬天更近的一些花仍然坚持着

  迎着风,微微抖动。它们像

  秋天的省略号一点点被抹去


  几只浪迹小区的猫

  被众人轻一下、重一回地爱着

  秋风一起,它们将尘埃落叶

  当棉衣裹了又裹


  隔着物种,我想细细聆听

  这大自然中不同的颤抖声响


戈壁滩传说

  额仁淖尔

  马灯游走在时间的洞穴

  穿过沉睡的土坯房

  门头的镰刀依然悬挂在秋天

  折断的木板

  用牛皮绳系着

  简朴的民居,沸滚的砖茶

  温热一座古城夜的秋凉

  尘埃中孤独被一缕馨香驱散


  而今阳光躺在旷野

  骆驼铜制的身躯抠着泥草

  在张库大道上

  驼峰摇着一点妆红

  仿佛燃着的火种

  聆听,一根草木与恐龙的守护


如万花筒起伏

  进入托克托黄河故道

  沟下,黄沙滞留形成山体

  这是光阴在另一个时度

  凝固的标本吗


  河流一路带着黄沙奔腾

  到此布局了砂岩的躯骨

  每一粒黄沙都像打马归来

  生怕走漏一点风声,舍身盘踞

  驱车行走沟下,夕阳斜射而来

  沙壁如山体沉沦于斧砍后的暗红


  河岸前方水鸟叼着湿地此起彼伏

  背后田野埋伏着苜蓿、燕麦、辣椒

  半袍子风随我落进葡萄园和花廊

  偶尔听到北面草地上马儿打着响鼻

  与黄河几字弯波澜声一同起伏

  傍晚明月升于亭檐。潮生壁岸


乌珠穆沁秋色

  虽然秋雨绵绵,草木已变枯黄


  谢幕的荆棘花斜戳地面

  打好的秋草一卷卷像豆腐皮卷

  摆在巴拉嘎尔苏木草地盘中


  半拉山用它的躯体把草原豁开

  两片草原便伸向远方


  飞鸟朝天的深处而去,翅翼上

  残留着秋风划破阳光的痕迹

  天地间宛如一整张牛皮画板

  听着催奶歌的母驼

  和着马的嘶鸣接纳了自己的孩子


落叶

  街道两旁的树,经过

  一个季节修行后,它们等待一场风


  在冬雪和腐朽来临之前

  谁都不知这些落叶将去何方


  或许在一幅画,它们凝固成河流

  在满载日月的喧嚣中

  随大军浪迹。燕子抠住天空

  霜冻锁住大桥,草籽贴在叶片上


  风尘带它们沿着寡言的画纸走远

  仿如大地脉管里舒展的血液

  又将奔一场轮回。在晚霞来临前

  人间大道满是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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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内蒙古日报
新媒体呈现:董文喆

编辑:董文喆

校对:孙净易

内蒙古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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