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士人:美国大选,乱!大清不搞,好!| 循迹晓讲

文化   历史   2024-11-23 11:30   北京  



主讲:赛艇队长

策划:赛艇队长

责编:马戏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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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美国大选,从两党开始造势到最后总统就任,可以说一直都是全世界的新闻热搜,在中国也是如此。而中国人对美国大选的关注可不是现在才开始,早在清朝时期中国人就听说过选举,并在晚清时期还经历了大选,他们对美国大选持什么态度?其中思想经历了怎样的变化?今天就来聊聊这个话题。


中国人第一次知道美国大选来自鸦片战争结束后,此时大清被迫签署《南京条约》同意五口通商,朝廷委派徐继畬督办福建省通商事务,在这个过程中徐继畬结识了美国人雅裨理,后者此时正在给英国驻厦门的领事当翻译。


◇ 图为徐继畬画像


这是徐继畬第一次接触到外国人,天生的好奇心使得他对海外世界非常感兴趣,碍于通商大臣的身份徐继畬不好跟英国领事打听太多,但面对翻译雅裨理他就可以放下身份以私人名义敞开了聊。雅裨理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这次当翻译就是为了到中国来传播福音,一看徐继畬对西方世界这么感兴趣,觉得他可以受洗成教徒,自然是知无不言,其中对于英美两国政治制度雅裨理进行了详细介绍,徐继畬把两人的对话整理下来,编成书刊《瀛寰志略》。


◇ 图为《瀛寰志略》书影


其中在提到美国政治制度时他提到,每四万人中选出一人留于京师参议国政,或官吏,或庶民,均可参与总统竞选,总统卸任后,“与齐民齿,无所异也。”不会享有任何特权。对于这种制度徐继畬大为肯定,而对于开创这项制度的华盛顿,他更是崇拜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他说:“古今人物,能不以华盛顿为首哉!”今天华盛顿纪念碑上镶嵌着188块纪念石,其中写着中文的那块即为徐继畬所写,堪称是华盛顿的“神功圣德碑”。


◇ 图为徐继畬赞华盛顿中文石碑


另外一批开眼看世界的先驱们也对华盛顿多有崇拜,他们把这种指定任期,民主选举的制度和三代圣王的治世相提并论,先驱之一的王韬就赞颂华盛顿“虽古尧舜,不啻如是”。不过早期这些人都只是对美国选举有个大概的了解,并没有实地考察,自身官运也不是很旺,人微言轻,说出的这些言论并没有引发什么影响。直到19世纪末中美两国互派公使,中国上层官僚才终于见到了美国的选举制度。


◇ 图为1866年,时年19岁的张德彝


1868年清政府派出使团出使美国,其中京师同文馆的学生张德彝随团前往,他也成了第一个记录美国大选的人。此时美国刚刚打完南北战争没几年,共和党候选人格兰特在战争期间是北军司令,他和整个共和党携胜利之余威顺利当选,在这次竞选中,不主张废奴的民主党颇受打压,还有极端白人团体组成“3K党”四处攻击黑人阻止他们投票,有上千名黑人民众因此遇害。张德彝目睹了这些场景后摇头叹息,他说两党“各怀私意,彼此不睦”,今后定然迎来大患。


◇ 图为黄遵宪(1848年4月27日—1905年3月28日),汉族,字公度,别号人境庐主人,广东嘉应州人。1877年任驻日本使馆参赞;1882年调任驻美国旧金山总领事;1889年任驻英使馆参赞;1891年调任驻新加坡总领事


1884年美国又一次举行大选,此时驻美总领事黄遵宪将过程全程记录,这次竞选两个候选人分别是民主党的克利夫兰和共和党的詹姆斯·布莱恩,双方拉选票的方式就是互相给对方泼脏水,布莱恩的支持者查到了克利夫兰生活作风问题的黑料,知道他经常喝花酒,还有私生子,于是打出这么一条标语,叫“妈,我爸在哪儿?!”更狠的是他们还找来克利夫兰交往过的特种服务工作人员,让她给媒体讲“我与总统候选人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克利夫兰对此倒是全盘接受,并强调“坦率是最好的应对办法”,还答应私生子可以用克利夫兰的姓氏,这一套下来确实止住了社会对他的恶评。等克利夫兰稳定下来后就开始抨击布莱恩,说他年轻时候手脚不干净,偷老乡家牛,还聚众赌博出老千,有关部门借着这个机会往下查,查到了布莱恩的贪腐问题,这一下布莱恩彻底没办法翻盘,克利夫兰得以胜出选举。


◇ 克利夫兰会见李鸿章


对于两党在选举中的表现,黄遵宪写了叙事长诗《纪事》,对选举制度极尽揶揄,说他们“面目如鬼蜮,衣冠如沐猴,隐匿数不尽,汝众能知否?” 在他眼里,这样品德的人也可以出来竞选“一国之君”,实在是斯文扫地,言毕他又感慨地说:“倘能无党争,尚想太平世”。就是说如果他们不这样党同伐异,就一定会开启太平盛世。


另一位外交官顾厚琨则将政党选举与之前美国的内战联系在一起,认为一定是美国形成了南北党,党争日渐升级,从“口角相争”一直到“干戈相扰”,终至“兵连祸结,久不能解”。在他们挖苦美国大选的同时,又无一例外的都去歌颂华盛顿,称其高风亮节,不贪图权位,也就是说太祖爷是至圣至明的,都是被后来这群人给执行坏了。


这些官员能当上驻外公使,都是思想比较开明的,尤其是黄遵宪还参与过维新变法运动,但这些人看到美国大选后无一例外想到的都是混乱、党争、不稳定,并表示民主制度绝对不能用在大清朝。当然了这也不怪他们,作为祖祖辈辈都接受官学思想教育的人,认知也就是这水平了,让他们理解现代政党政治属实是有些超纲。


◇ 图为《皇朝经世文新编续集》书影


既然现代政制不适用于大清朝,那什么制度使用?当然是万世一系的帝王制度,1902年清政府出版了一本《皇朝经世文新编续集》,对美国制度大加批判,并强调清朝的帝王制度永远不会导致权力更迭时产生混乱。可日本也是帝王制度,夸清朝就等于把日本也夸了,没关系,这本书又给清政府找到了胜利的理由,日本天皇采用的是嫡长子继承制,如果嫡长子不贤明也会导致国家走下坡路,相比之下还是雍正发明的“秘密立储制”技高一筹,既可以避免混乱又可以让最有能力的阿哥继位,接下来当然是大清一统万万年,永远是国安民乐。这一波大清属实是赢麻了。


可惜清政府只麻了十年,1912年清帝退位,这套体制就再也找不到优点了,中国变成一个民主共和制政体,新的政府正在选举众议员、参议员,很快也要选举总统,于是各类介绍美国制度的文章犹如雨后春笋一般生长起来,正好是这一年美国又一次大选,威尔逊当选总统,民国的书报不吝篇幅的介绍民主党、共和党的政见以及新总统威尔逊。就连袁世凯也在夸美国说:“北美合众国者,共和国之好模范也”。后面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袁世凯废掉共和再造帝制,在他耳朵里大总统听着还是不如万岁爷过瘾。


美国政体自诞生以来从来没经过更改,建国之初有大选至今仍然有。然而晚清民国官僚民众对它的态度却大不相同,从晚清的人人嫌弃到民国时期人人追捧,制度还是那个制度,人还是那一批人,看来应该是时代不同了,对它的评语也就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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