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冬天将过未过，春天还有多远？

文化 2024-12-31 20:20 重庆

又到岁末了，回首这一年，相信不光是我，大家的内心也都是百感交集。这一年时间，真的发生了太多的事，我们过的也确实很不容易。

当然，这种不容易是相对的。无论是相对于过去的艰难困苦，还是相较于外面的乱象纷呈，其实我们在2024所遭遇的，都算不得特别糟糕——除了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绝大部分八九十年代过来的国人，都过过比现在更困苦的日子；至于所谓的绝望感和无力感，其实别的不说，光经历过下岗潮的那部分国企工人，比今天陷入困境的朋友也只多不少。

但这不是我们自我安慰的理由。毕竟那些所谓的黯淡年月，最晚的离现在也过了二十多年——虽说历史不会忘记，但毕竟已经陌生。最重要的是，日子本来就是应该越过越好的，我们也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持续向好，万没想到会突然遇到这么一坎儿。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想到。记得在早在21还是22年，云石君就曾经好几次在文章中说过，接下来我们会进入一个艰难期。当时主要还是从中美金融战的角度，认为美国加息周期后，我们这边难免会受影响，可能会有一段苦日子——这是不可避免的历史进程。

我记得当时大多数读者也对此表示认同和理解，并做好了坦然面对的准备。但现在回头一看，不管是我自己，还是读者，似乎斗把这次的困难想简单了——真实的大环境恶劣程度，可以说大大超过了我们绝大多数人的预期。

这也大大加剧了我们的痛苦感。

我不知道大家都是怎么回顾这一年的生活的。就我自己而言，可能还好，虽然预测强度方面有偏差，但至少在大方向上，我还是提前看到了这一轮的经济不景气，加上本身有量入为出、多多储备的习惯，本身也不是个大手大脚的人，所以虽然也受到了一定冲击，但至少生活层面没有大的影响——无论是自己的衣食住行，还是孩子的各种开销等等，基本上都维持了正常的状态。

但有些读者朋友确实受损很严重。这一年中，我也得知了好些读者朋友的情况：有失业了没有家底被迫跑滴滴的，有21年高位接盘房贷快还不上的，有做了工程收不了款的。这些情况不分地域，甚至不分体制内外，随机的发生在这片土地的任意一个地方。

每次遇到这种清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除了安慰，我什么都做不了。其实我的读者还算好的了，毕竟只要一直追看我的文章，多少还接收了一点提醒的讯息——只是情况比我们之前的更严重而已。还有很多人，真的是盲目乐观，最后在今年的形势下猝不及防。

为什么会这样？有些人可能会说因为内心的贪恋，让一些人失去了谨慎，平日没有注重积累，甚至冒进而忽视风险，结果在经济周期的下行期到来，很快就露了原型。

但我不这么觉得——至少我不认为这是全部原因。这里的所谓的贪恋，其实换一个表述就是上进心，就是努力改善自己和家人生活的世俗欲望——而这本来就是我们文化中所提倡的，是我们这个国家几千年来的优良传统，甚至可以说是推进我们这个文明进步的一种原始动力。

但没想到的，正是这种上进心，这种努力改善自己生活的世俗化欲望，在这个经济下行周期，给了很多人致命一击。很多没有那么强上进心的，没太多世俗欲望的，反而在此期间得以保全；而平时充满想法，动力十足的积极分子，这两年的阵亡率似乎还更高一些。

这个确实很打击人，对大众心态的影响也很大。现在我们明显感受到，前些年社会上弥漫的热火朝天、奋力拼搏的氛围没有了，躺平越来越成为事实上的社会主旋律——除了头部的那少部分精英，越来越多的普通人似乎放弃了梦想，选择了苟安。

对此，很多人痛心疾首。但也有些人认为这是暂时的，毕竟最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周期也已到了底部，随着明年经济形势的大概率向好，积极的社会氛围又会回来。

但，真的如此吗？

首先，我不觉得过去的整体上进氛围会再重现。

原因很简单，经济肯定会复苏——毕竟美国金融战失败，必须放水降息的大背景在这，我们内部产业升级成功的基础在这，过去最紧张的几年我们都扛过来了，明年不可能更差。

但，再也不要抱过高希望，更不要奢望能回到10年前、20年前那种烈火烹油的状态。

毕竟时代不同了，生产力水平也不同了。过去20年，是中国历史上发展最快的20年，而且这种发展，是建立在一个极低的生产力水平基础上。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过去20年，是有很多机会的。建立在极低生产力基础上的高速发展进程，决定了不光是头部的精英，哪怕是普通人，留给他们的机会也是很多的——当然大部分人的所谓发展，依然是随波逐流式的跟随式被动发展；但确实有很多机会，是可以给普通人把握住的——现实中我们也确实见到了很多一文不名的普通人，在这个过程中鱼跃龙门。

但未来不一样了。低层次的增长已经到了尽头，未来就算还有增长，那也是高层次的，高含金量的。

高层次、高含金量这个东西，其实是有两面性的。好的一面，就是它意味着这种增长所蕴含的价值足够高——不需要再像过去那样，靠衬衫、皮鞋血汗工厂，苦哈哈赚辛苦费。但另一面，就是它的门槛也足够高——它是得靠技术、资金堆砌；而不是过去那种单纯靠规模、靠量级堆砌。

这对精英，以及有充分财富积累的人来说当然是福音。但是对普通人来说，意味着未来咸鱼翻身的机会基本上没有了——清华北大不如胆子大，随便一个人，逮着一个机会、空白闯进去，边干边摸索边干就能成功的概率越来越小。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本，又没有足够的智商、天赋——以及建立在此基础上的技术知识，你几乎不可能再拿下所谓的市场空白——连门槛都摸不到。

当然，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政府会进行一些财富的再平衡，资本这一块本身也有大量的国资参与，所以靠技术和资本堆砌出来的增量财富，还是会有相当一部分会转移给普通人，让普通人都获得被动的普惠性增长。但代价就是，普通人上升的门槛，被大大拔高——过去一百个普通人就脱颖而出一个成功人士的概率，在未来或许会被拔高到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

这就是下一个历史阶段，我们将面对的现实。新的经济增长周期确实来了，所有人也可以因此受益，获得绝对的生活质量改善；但想靠自己努力获得相对的阶层跃升，这个难度会比以前大大增加。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来说，不管你主观上是否有世俗的拼搏想法，是否愿意努力，可能最终的结果，跟那些一开始就选择苟安的人是一样的——原因很简单，你作为普通人的资质和财富积累，决定了你在新的周期中，可能连机会的门槛都摸不到。

这对绝大部分人来说可能都不是什么福音——至少是心有不甘。毕竟我们这个世俗化文明，它的文化传统就是推崇奋斗的。至于平庸，虽然注定是大多数人的最终结局，但这个也不过是努力过后不得已的妥协，如果从一开始就注定平庸，那明显不符合我们中国人的普遍价值观。

但我觉得，这种传统价值观，未来可能要稍微回调一些了。实际上，中国这种推崇奋斗的文化，本身也是有其经济基础背景的。在本世纪之前的几千年，我们这个民族一直都是在跟生存做斗争，努力追求吃饱穿暖这类作为人类的基本需求。而要想在极低的生产力水平下生存下去，就不得不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所以，当时的奋斗，与其说是基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倒不如说是基于对饥寒交迫的恐惧。

既然是为了生存而奋斗，那无所谓你个人喜欢与否，本质上都是没有选择的——你要活着就只能拼命去干，去争、甚至去抢。

当然，进入21世纪后，基本的吃饱穿暖已经解决，已经不再是我们努力奋斗的基础动力——反正在现在，你哪怕再懒，政府和社会也能保障个你的基本衣食甚至住行。这时候，奋斗的内涵其实就已经改变，对生活的追求取代了生存，成为奋斗的新内涵，新原动力。

但生活跟生存不一样。生存是一个刚性的底线标准，达不到意味着死亡；而生活却不是。所谓的美好生活，它的标准其实是有很大主观性的——豪车美女大别野是美好生活，老婆孩子热炕头同样是美好生活，为人民服务从中获得成就感、满足感，它同样是美好生活。所谓的美好生活，虽然看上去存在一些具象化的标识，但本质上，还是在于你主观认知。只要在生存标准之上，满足自己的主观认知，那属于你美好生活其实就已经拥有了。

既然如此，个人奋斗的内涵，其实就发生了根本性改变——它不再像过去几千年那样，主要是客观环境的逼迫，更多的成为一种自身行为与主观认知的匹配。个人奋斗的刚性，或者说是必要性大大降低。

当然，这在过去20年表现的还不明显，毕竟当时刚解决温饱，社会发展程度依然较低，生产力的进步还确实需要全民的普遍性高强度参与；另一个层面，由于前面说了，当时能为普通人所捕获的机会也相对较多，奋斗进而获得成功的概率较高。再加上历史的惯性，所以奋斗文化依然大行其道，追逐世俗成功，依然被大多数人所认同并积极奉行。

但未来，可能真的不一样了。靠堆砌规模推动生产力发展的历史阶段已经过去，现有生产力水平已经很高，再加上AI、机械化在劳动中的普遍运用——这既意味着已经产生大量的劳动力冗余，也意味着社会已经到了不需要普通人过多参与，也依然可以推动生产力进步的阶段；而低层级机会的消失，未来潜在机会的高参与门槛，也让普通人通过个人奋斗获得成功的概率大大降低。

这种新环境下，我们可能真的不需要过度推崇奋斗了。当然，对于精英——无论是基于资本逻辑的资源型精英，还是基于资质逻辑的技术性精英，他们可能还有很强的奋斗动力，他们的奋斗也可能还有明显的推动社会生产力进步的积极意义——毕竟生产力是需要资本+技术的。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如果你手无财富（资源），读书阶段成绩也是泯然众人，其实你奋斗不奋斗，努力不努力，其结果可能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当然，我这么说，不是号召大家躺平。只不过，一个基本的逻辑是，能产生价值的奋斗才是有意义的，也只有能产生价值的奋斗，才有可能获得回报。但未来，普通人的奋斗，产生价值的概率会较越来越低，获得回报的概率也会越来越低。所以对普通人来说，当然可以追逐梦想，但追逐归追逐，也没必要过份执念——毕竟未来属于普通人的机会实在太少，为了这过于渺茫的希望而过度付出，最终大概率是鸡飞蛋打，除了挫败感和增加精神内耗，什么也不会收获。

所以，奋斗的同时，也要注意复盘，一旦发现自己确实不是那块料，那还不如提到止损，通过调低梦想——也就是降低美好生活的标准，来达到自身行为与主观认知的匹配，然后再这个基础上，被动的享受生产力发展带来的文明整体进步的成果就好。

说白了，就是学会与人生和解。激情燃烧的岁月有它的逻辑，岁月静好的和平年代也有自己的规律。站在2025即将到来的当下，第三次科技革命催生的高速发展时代已经远去，第四次科技革命尚未来临；至于一将功成万骨枯，用暴力重新洗牌的战争——外面怎么样不知道，咱们中国这一亩三分地，是绝对没人敢惹的。

这就是我们现在，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所身处的历史阶段。这个阶段虽不能说是历史的垃圾时间，但我们社会内部的变化空间和幅度注定是很窄的。如果过去那些风起云涌的岁月，你的祖父、你的父母或你自己都没有积攒下足够的资源或资本，你自己也不是什么天资聪颖的人才，那你想在这种波澜不惊的历史阶段逆天改命，难度真的挺高；强行去争取，不说一定不可能，但付出和收获不成比例的可能性，是相当相当大的。

所以，与内心的欲望和解，与自己的人生和解，恐怕是绝大部分普通人最合适的选择。而这，也是我在今年的除夕，想跟大家聊的内容。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听，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否一定正确。但如果你看了，听了，觉得能有点道理，尤其是对自己得生活有点用处，那也不枉我在这里絮絮叨叨一大堆了。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不管怎么样，起码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明年，肯定会比今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