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聊斋】杨防震:柳 瑟

文化   2024-09-17 00:00   青海  

组稿/编辑:圣湖雅韵


且说明朝曹州府东行三十里有一村庄,约摸二百多户人家,县志记载明洪武二年(1369年)一位违了政纪的马姓县令从山西老鹳窝迁此建村,故唤作马廉屯。忠厚传家远,诗书继世长,马氏传到六世这一辈,有一户人家接连生育了三个女儿,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来了一对双胞胎男孩,爷爷喜欢音乐,就给两个孙子起名:老大柳瑟和老二柳笙。

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待到兄弟二人长到三四岁的时候,他们的爹娘两年间先后死去了。柳瑟的奶奶哭的天昏地暗,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也经不起丧子之痛,郁郁寡欢,先是卧床不起,随即也悻悻而终。好在柳瑟、柳笙和三个姐姐还有一个叔叔,二十来岁,一米八几的大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他办完老人的丧事,两个粗壮的胳膊一伸:孩子们,爹娘不在了,还有叔叔呢!就是再苦再难也要抚养你们成人。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七八年过去了,仁义的叔叔打扮姐妹三人成婚出嫁,柳瑟和柳笙已经像杨树苗一样窜成挺拔的少年!当叔叔的自然也是几多欢喜几多忧愁。看到叔叔劳作艰辛,在私塾念书的柳瑟故意逃课,叔叔万般无奈,只好让他帮忙薅草放牛,小小年纪就懂得给叔叔端茶送水。弟弟柳笙自然懂得“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禄万钟”的古训,苦读四书五经,寒暑继往,于明英宗天顺六年中了状元!回乡报官那天马廉屯张灯结彩,人山人海,柳笙骑着高头大马感谢众乡邻,不在话下。


不多久,上门给柳瑟提亲的黄二婆来了。黄二婆进门两把抓住柳瑟叔叔的手,寒暄一番道:邻村有个村姑在曹州府远亲吴明大人官邸当丫鬟,粉脂眉黛,我看与您家柳瑟喜结连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柳瑟叔叔这般寻思:既然黄二婆高抬咱了,咱何不成全这桩喜事?于是,写帖子,备嫁妆,选在腊月初九用花轿把新娘子给柳瑟娶回了家。


婚后美满的日子就像是蜜罐子,新娘子接连生了一男一女,全家喜不自胜。可是,老天爷好像捉弄人—— 柳瑟的叔叔突发重病,卧床不起。柳瑟赶紧请来郎中先生,先生号了脉,无奈地叹气:你叔叔瘫痪了,无药可救了。柳瑟听了如同五雷轰顶,独自偷偷抹眼泪。原先柳瑟的媳妇还能早问安,晚送饭,侍奉叔叔。都说是久病床前无孝子,这侄媳妇说来脸子就来脸子。茶饭都是养病的根!柳瑟的叔叔慢慢地吃不下饭,没撑到半年光景就断了气。柳瑟总觉得一辈子对不住叔叔,俗话说,百善孝为先,柳瑟觉得这么大的事要给开封做官的弟弟打个执信,给叔叔买一尊雕花梨木棺材好好安葬,也算尽最后一份孝心。兄弟俩把叔叔安葬在祖坟旁,亲手栽上两棵柳树,柳瑟又守丧三年。


斗转星移,日月变换。这年中元节,柳瑟与三个姐姐到叔叔坟前烧纸,三堆黄表纸还没烧完,不知怎的,柳瑟的媳妇一把鼻涕一把泪“说话”了,乍一听,以为是感激叔叔的养育之恩,仔细一听,才听得出是叔叔哭着说话的声音,哭声真真切切是柳瑟媳妇的哭声,那哭着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又是叔叔。大家都觉得叔叔没有死,大姐甚至破涕为笑与她搭话。只见“叔叔”哭诉道:


“我在阴间瘫痪卧床三年了,我经常看到柳瑟的媳妇来问我饿不饿,我明明看见她端着满满一碗饭送过来,可是,到我吃的时候都是一个空碗……”


柳瑟的大姐说:“你可能是糊涂了,没记清,柳瑟家媳妇啥时候苛刻过你?”


“叔叔”气的直跺脚:“我看的很清楚,我有没有眼花!”


说完,柳瑟的媳妇直接老虎一般扑向大姐,张牙舞爪,又挠又抓,头发都扒拉散了。


大家这才感觉不妙,一定是叔叔的魂扑到柳瑟的媳妇身上了。一边抓挠一边骂道:“子女不孝,没有福报!”柳瑟从小到大,光听大人说这世间有鬼神,从来没见过。这回真是吓坏了,眼前这个疯婆子还是自己的媳妇吗?他赶紧抡起巴掌重重地打在媳妇脸上,只见她猛地回头,楞了楞,接着捂了脸哭了起来 —— 


“叔叔啊,你——你——活着的时候没过—— 一天好日子,你在那间里就——该吃哩吃,——该喝哩喝,别能会过(编者注:节俭意)啦,没钱花哩时候给俺当晚辈哩说……我会好好哩——操持——操持家,您也放心——孙子孙女吧……”几个姐姐一看弟媳妇这般诚心悔过,也都个个拉她起身,生怕哭伤了身子。


几个人擦干眼泪往家走,刚进了胡同,意外地发现家里的大门开着,进了堂屋门,抬头一看惊呆了——


叔叔正坐在饭桌前打瞌睡,脚步声把他惊醒了。睁开眼第一句话就说:“你们姊妹几个干啥去了,我做好饭等你们好久了!


作者简介

杨防震,笔名杨邦忻,曾用网名“又是五月槐花香”“美术星空”等,山东郓城人。郓城县作家协会会员,郓城书画协会理事,教育工作者,文艺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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