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洋和夜半乐的演出之前,我们请海洋和杨海崧做了一次对谈,关于音乐,南京,书籍,老朋友,以及偶尔的精神危机。
杨海崧:你们演出准备的怎么样?这连着三场。
海洋:排的差不多了吧,我觉得跟他们一起碰撞一下,编曲啊,那种新的感觉啊。虽然是老歌,但是还是比我想象中的兴趣大,以前我都不想唱了,现在排排还是有劲了。
杨海崧:对,我也觉得是,我看你们排练是不太一样。
海洋:我觉得那个感觉不一样。鼓的节奏啊,音色呀,还是把歌里有些新的感觉的,挺好。
杨海崧:我还蛮喜欢,就是有好多编曲的地方,然后编得不一样的地方。
海洋:他们都很有经验。
杨海崧:终于要开始演出了。
海洋:是的是的,第一次正经的,应该是非常正经的第一次,从来没有卖过票的第一次,哈哈哈。
杨海崧:上次应该是就是南京那个跨年的那次。我觉得那次就是,有点怀旧的感觉,就是很高兴的感觉。这次可能我觉得可能会不太一样。
海洋:嗯,而且这次把所有歌都排完了,也是一次回顾音乐的整个小结。
杨海崧:我感觉可能更像是,我倒是觉得可能更像是个开始。
海洋:这是温故知新啊。
杨海崧:看看未来会怎么样,对吧?
海洋:对,已经挺好了。我觉得这次创作时候一方面是歌,本身自己去写,还是跟乐队相关,就是有的时候写歌的时候脑子里要有乐队的想象力,之前都已经没有想象力了,那写歌就往民谣方向写了,但是呢,乐队在一起的时候你会想到,哎,顺着这个情绪应该怎么做,这创作挺好的。
杨海崧:所以你现在还有在写新歌这样。
海洋:写写写。
杨海崧:发了狠的要写,哈哈。
海洋:哎,要立个flag。
杨海崧:对啊,我们都等着你们新唱片出来呢,等着新专辑呢。
海洋:对,哎呀,也挺好的。我那天跟那个杜磊在聊天,还在讲一个好玩的事,就是人就不能过于什么,就是嗯,有时不能太忙。就是有时候一忙之后,你对这个生活的感知就不够嘛。
杨海崧:对对对。
海洋:现在其实我觉得挺好的,现在这个时候跟90年代的时候不一样。90年代是什么都是开始,对后面不知道,那种很兴奋的迷茫。现在是,什么都在幻灭,反而又不知道了。幻灭中还是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又值得你去思考。反正两个时间都是可以去创作的好时间。
杨海崧:所以感觉是一个头一个尾的感觉。
海洋:是,一个是小时候去想未来,第二个是经历了以后去想想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海崧:对,那我觉得你说的跟那个我前段时间看那个Leonard Cohen的那个采访有点像的。你不是也在看嘛?
海洋:一直在看,一直在看,好看的很。
杨海崧:他有段时间也是这样的,就是他后来去山上修禅什么的,也是有类似一样的,就是有一个开始,然后有一个感觉有个小尾巴要结束,但是其实又是一个开始,又是在崩塌,所有的那个成人的那个世界,感觉又在崩塌,然后又重新开始一个东西。
海洋:对啊。
杨海崧:我前段时间回南京,跟朋友们一块吃饭,然后就聊了很多吴宇清的事。
海洋:我觉得讲到吴宇清,我在排练时候我还在想这个问题,其实那个“此去南京三千里”和那个“电台天书”,它究竟是两首歌,还是一首歌的不同情绪?我觉得这就是写两首歌的触发点,都是因为吴宇清那件事情,总觉得用什么办法把它给弄完?一首这种狠一点的发泄的,一种这种慢一点的思考的,结果那天在排练的时候,我就发现唱着唱着两首歌好像就是一首歌的不同辩证部分。
“此去南京三千里”
杨海崧:哎,没错。不过我感觉这个事可能写不太完,就是两首歌可能不太够,我觉得可能还需要可能,未来我不知道会怎么样,可能想起来还会写,因为这个事其实对大家影响的都还挺大的。
海洋:是的,值得回味的很多东西。
杨海崧:因为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吴宇清要知道你们又开始重新演出,然后有几场演出,他肯定跑来看了。
海洋:是的是的,以前就是他最有劲,就他其实最有劲的。
杨海崧:对啊。那时候我还记得在如意里三号的时候,我觉得你们是第一场吧,我印象还蛮深的,应该是冬天的时候,应该是你去澳大利亚之前,其实就演的那一场。然后就去薛勇那边,扬声器乐队那边录了一个样带,其实就那一场,所有的歌都在那儿,我印象还蛮深的那一场。
海洋:我觉得他在那个时候主要,我觉得主要那时候太小了嘛,就是对音乐是有冲动的,但是对这个,作品能往哪走,和乐队怎么做是没有方向的。我觉得那个时候他在整个这个七八点的事情里面,我觉得他是就有一点像老大哥的指导,你看那时候我老在这个乐队里面这个给他们吵架吧,他一天到晚也会教导我做人啊,来来来,拉着我们一起吃吃饭啊。
杨海崧:对,这才是吴宇清。
海洋:然后做这个思想政委的工作,然后这个写歌什么东西往前走两步,什么东西没有意思,别搞了,那时候有一段时间就是,你像包括一些继续写民谣,这种风格其实我觉得我比较擅长,但是后来这个吴宇清也在说适可而止啊,但是你可以再复杂一点编排啊。我觉得他很多时候一直在影响,只是当时就是没感觉嘛,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时他应该对整个音乐的风格,包括对整个乐队怎么运作,还是起相当关键作用的,所以我们其实那时候我都太小了,完全是小孩,完全不懂。
杨海崧:我觉得还好了,也不太小了。
海洋:唉,不懂,完全不懂,现在看还是不懂。
杨海崧:我觉得那时候已经还好了。不过他因为吴宇清他有自己的审美的嘛,我觉得他其实能听到一些我们的,不光是你们,P.K.14也是啊,就是他有时候可能听到一些我们我们没注意到的东西,就是我们身在其中吧,然后他能抓住一些,哎,他觉得那个方向其实对的。也特别好的。
海洋:是的,而且还拼命的推荐书啊电影看,那个我觉得那种营养还是挺好的。
杨海崧:我觉得他还是敏锐的,他就是能敏锐的抓到一个乐队的一个最核心的东西。我觉得就像你们就是那种比较,虽然其实我们俩底色都是那种生活比较绝望的,还是对世界不报什么,对,很悲观的虚无的,但是其实表现出来的方式就不太一样。
海洋:不一样,对。
杨海崧:我觉得他是肯定,肯定从你们身上看到那种比较,这种叫什么?对着绝望来唱欢歌的那种感觉,然后我们属于那种,就是对着绝望就可能就很悲观了,这种然后就很冷漠和疏离,就两种形态,两种性格。所以我觉得他肯定抓住这个东西了,他看到这个东西,所以他在那个做这个东西,跟你们说这些,我觉得是特别的意思。
海洋:是的是的,那时候我一直记得那时候,他,马可,我们在辩论那个Bob Dylan和Leonard Cohen的时候, 那还有Donovan,我那时候最喜欢三个,就是那个排名啊,排名是当时Donovan第一,Donovan的旋律好,当时不是打口碟有一个什么《Sunshine Superman》,有一个打口碟。
杨海崧:对对对。
海洋:然后那个时候正好我们喜欢听Beatles嘛。他有Beatles的旋律,但他词写的也比Beatles高级,当时我被他那个吸引了。然后慢慢听到中间是Leonard Cohen,Bob Dylan太粗糙了,听不进去。然后就辩论到底谁高级,哎呀那个,反正每一次跟他们就在辩论谁高级。现在我是比较服的,确实Bob Dylan和Leonard Cohen应该是不相上下的,那种思想很深。
杨海崧:Donovan其实也蛮好的,我还蛮喜欢,但是我没有那么喜欢,他有点甜,我是觉得,当时听他的时候。
海洋:Donovan受的影响是那个英国古典文学,叶芝的那种神秘主义文学。
杨海崧:他爱尔兰的东西太多了,他里面好多爱尔兰的民谣的东西,其实歌词写的很好,其实也很迷幻的。
海洋:很美,对,美学上很美。
杨海崧:没错,而且唱的有点甜。
海洋:对,他是唱的甜。
杨海崧:反正我是还行,Donovan,但是那时候没有那么喜欢他。
海洋:对,现在我看那个Bob Dylan,我买一本厚厚的从美国扛回来,厚厚一本那个叫《Chronicles》,就把所有歌词的那个红的那本,现在看Bob Dylan的歌词。我也买了那个,我去加拿大买的那个Leonard Cohen那个诗集,我就找了他70年代《Beautiful Loser》的原版啊,二手书店,先买回来,就看,哎呀,Bob Dylan还是厉害,Bob Dylan狠的是他跟那个时代的那个触角啊,Leonard Cohen的感觉就是,他感觉一个部分他觉得不好玩,他就不想去感觉时代了,他还是看文学,那么一想就在文学的拉美文学,在洛尔迦那里,他找到了。我觉得Bob Dylan胆子大。
杨海崧:因为Leonard Cohen其实跟时代没有太大关系,他其实是超越时代的,他就是一个,真的是诗人的感觉。Bob Dylan还是跟时代的结合特别紧密。
海洋:我觉得Bob Dylan的勇气更大,他的触角更深。
杨海崧:是很敏锐的,我觉得一直是审视自我的那种感觉。我觉得他是一直有那种,这就是我喜欢Bob Dylan一个特别好的原因。好的,我反正都很喜欢的。
海洋:是的。
一些唱片和书
杨海崧:南京那时候我就觉得我,我一直有种感觉,当时跟吴宇清聊过这个事啊,就是我觉得你们特别象Beatles,我们特别象滚石。就是永远有个阴阳的两面在那里吧,就感觉,因为吴宇清也是跟我说过,以前我跟你说过这个事,吴宇清有一次特别动情的跟我说,就我觉得听了这么多音乐,只有两个乐队跟我生命有直接关系,一个是七八点,一个是P.K.14。当时惊呆了。
海洋:也有道理。那毕竟在南京,你看我们整天就当时就混在一起,其实创作也好,虽然你说他不是直接创作,但是他间接影响了。
杨海崧:没错,没错,因为那时候就是,我们也在学你们,你们也在看我们,看有些你们在做什么,然后我们要这个写的歌是怎么样的。
海洋:嘿嘿嘿嘿嘿。
杨海崧:互相在飙着,哎这个歌怎么样,那个歌怎么样,哎,当时写了一首好歌,对吧,我觉得印象特别深的,我为什么知道这个是因为这个事,因为有一次你在电台做节目,跟吴宇清,然后就聊到你们写歌的事,然后聊到说你们这首歌其实,看到P.K.14写了一首歌是这样的,你们就是要朱捷,就和弦可能要这样,然后把和弦拆开来,然后哒哒哒哒,然后我听到说,哦,原来是这样的,他们也在偷偷看我们这些歌怎么写。
海洋:对,好玩的。那时候我们主要是跟乐队相关嘛,乐队里面他们几个人,还是最受Beatles影响,因为在文字上面,就是我一个人比较敏感,他们乐队,就是当时对音乐敏感,对文字不敏感,就是一开始我们的所有的排练开始都是扒Beatles嘛。
杨海崧:但是我觉得你们早期有很多Neil Young的东西啊,有很多的。
海洋:对,Neil Young简单,扒别的扒不出来,Neil Young五个和弦就出来了。
杨海崧:那个时候看你们演出就是,因为其实说起来简单,因为其实对我们当时要求还很高,因为Neil Young有很多那种solo的东西,像“Down by the River”那种啊,“Cinnemon Girl”那种啊,我就觉得那个很难弹,就对我们来说能力技术根本达不到,但是我觉得朱捷有很多现场,你们两个两把吉他一起,这个也很吃惊的,我觉得,哦,这可以,还蛮牛逼的,就是你看不出来技术不好,那感觉他一直在solo,然后一直在,这种很迷幻到最后,因为我记得在天堂酒吧,那时候跟王东海我们一起演的时候,我觉得那个solo已经到迷幻了,太有意思了。这个我觉得这个也还蛮奇怪的。
海洋:是的,那个迷幻这件事情也很好玩,就是那时候有个电影就是《大门》。
杨海崧:《火乐焚城》,那个Olive Stone拍的。
海洋:对,那个谁推荐啊,好像也是吴宇清推荐的。然后推荐以后呢,那天呢,我就喊他们一起到我家看了,以前其实我们对美国音乐的感知,嗯,除了吉米,我们对吉米是有感知的,吉米就是感知,但是那他太难了,他太难了,我们没法弹。然后呢,后来就是看了那个《大门》以后。开始对布鲁斯,对那个迷幻就非常感兴趣了,那时候包括我们现在在美国的杨笑忍,他是,这个有美国朋友嘛,家里也有美国亲戚嘛,就开始带那个布鲁斯的教材书,磁带,然后我学的是木吉他的布鲁斯,然后那个朱捷就开始学那个电吉他的布鲁斯,唉,都没学下去,但是被那个大门的那种感觉给吸引了,然后突然发现,最简单的,或者是最容易发挥的是Neil Young,然后我们又看了,那时候,嗯,有DVD。你知道吧。有DVD。我们去淘了一个DVD的光碟,是Neil Young的《Unplugged》,很神奇,在珠江路买到了一个那个Neil Young的《Unplugged》的DVD这种大光盘。
《大门》电影截图
杨海崧:不是,那个是镭射光盘,LD。我知道你说那个。
海洋:对对对,LD,买了个大的巨大无比的LD,在珠江路买到了一个那个Neil Young的《Unplugged》,神奇的不得了。
杨海崧:我知道你在哪儿买的,这批货我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因为那批货我买过两张,一张是吉米的,一个是蒙特利音乐节67年的纪录片,然后还在一个朋友家看到U2的那个《Rattle and Hum》那个现场纪录片,也是LD看的。只有武敏家有LD机,我们那时候都聚在武敏家。接着说,Neil Young的《Unplugged》我特别喜欢。
海洋:对,就是这些东西,然后就慢慢就影响我们了,就开始往那个方向就去学呀去弹啊。
杨海崧:对,这个Neil Young那段时间就是《Unplugged》,然后那个《Harvest Moon》那张,然后那个《Ragged Glory》那张,就是那种特别燥的那个。
海洋:《Ragged Glory》,《Mirror Ball》,《Freedom》。
杨海崧:我特别喜欢那个时间,那时间也是最早我听Neil Young一开始听的就那几张,也是90年代初出来的。那个《Unplugged》当时对我影响也是很大的。
海洋:对,就是很神奇,90年代这个摇滚乐爆发式的从这个70年代80年代20年的垃圾以后,突然到90年代就好了。
杨海崧:对对对对对对,这还是跟Nirvana肯定有关系,哈哈哈。
海洋:就那几年所有好听的就都出来了,现在看看又没有什么好听的了。
杨海崧:现在摇滚乐我听的很少,就是大概听一耳朵,听的有时候还行,就觉得就过去了,但是过得很快。那不像,不像那时候就一直在听。但是我就觉得感觉是不是我太老了,就是新的乐队有点听不进去,或者是,是不是只能听那些老的东西,或者一直还在听老的东西?
海洋:我其实做过这个实验的,就是那个,嗯有一段时间这个,我有那个苹果音乐的那个账号嘛,我就听所有新发行,我就专门把这个新发行的各种风格乐队,就是拼了命的听,我认认真真想开放式的去接受,真的是凤毛麟角,真的就不行,这个时代就不行。
杨海崧:我现在听的最多的还是90年代美国独立音乐那一挂的,整个80年到90年这一挂,差不多就是到94,95年这一挂,差不多还是这个。
海洋:我现在想想看只能太神奇了,你看那时候九几年的时候我们在那个买打口带打口碟,军人俱乐部的时候多幸福啊。这一个月我靠这个买到了这个,比方说Soundgarden,后一个月又买到了Pearl Jam的《TEN》和《VS》,最后一个月你又买到Nirvana,就觉得一直都有好东西,就是一直兴奋,觉得生活特别美好,一堆好听的东西。
杨海崧:而且有时候会,我这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感觉就是,哎,我今天去可能会买到Patti Smith,然后去了,果然就到货了。我还是觉得特别。
海洋:那时候这个生活非常美好,就是因为一直有好音乐。
杨海崧:而且很刺激,就是不停的,就那几年一直在刺激,在听音乐这样的。
海洋:是啊,包括那时候好像吴宇清推荐听那个Lemonheads,那个时候,我觉得也挺好。一天到晚有一些新的东西。
杨海崧:其实这个地下丝绒可能也是吴宇清推荐给你的,对吗?
海洋:对。地下丝绒,Lou Reed。我是先听Lou Reed再听地下丝绒,我听到那个Lou Reed的有一个就是那个叫《Magic and Loss》,就是完全像诗朗诵,我觉得有点像JIm Morrison那个气质啊。然后反过来去找,听到了那个《白光白热》,再去听到那个香蕉。很好玩。
杨海崧:《Magic and Loss》是我第一张听的Lou Reed,应该是,就是第一次被打动,一个是《Magic and Loss》,一个是《纽约》,这两张我特别喜欢,《Magic and Loss》有段时间我是一直在睡前听的,就睡觉之前听,磁带A面听到一半差不多听到“Magician”那首歌就快睡着了。然后因为我印象比较深,就是后来听地下丝绒还是吴宇清有一次从北京买了一套蓝色的地下丝绒的现场,93年那个重组的现场,在法国演的现场,双张磁带,他跟我说他去了趟北京,然后北京有这个货,他买了。然后他说,那时候很贵,他们卖70块钱,35块钱一盘,一开始他舍不得买,但他坐了那听了一下午,一直在听,值不值得买。后来决定还是买。70块钱,所以印象特别深,他说是太好了。然后听了一下午,他决定还是买了。他也很犹豫那时候了,所以有意思这个南京当时。
海洋:哎呀,南京现在没感觉。南京附近有没有好玩的地方?哎呀我觉得南京啊,这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反正要么是我以以前的这种幸福感太强了,就现在总觉得失落太大了,就是。失落的就是,你没玩儿的地方,除了先锋书店给你转,你还哪有地方。
杨海崧:先锋书店现在也转不了了,人太多了,这是网红书店。
海洋:真的也没地方去,去了南京就觉得特别的失落,没有那种感觉。
杨海崧:南京我是好多年前因为我们家不是拆了嘛,拆了以后就有点回不去了,就回去以后就没根的感觉,就好像这个城市好像跟我没什么太大关系了已经,我每次回去,那时候吴宇清在的时候呢,经常回去还有他在那,而且他不在了吧,我觉得一个巨大的空洞在那。
海洋:没有人玩,然后也没有地方去,你想现在南京哪有什么酒吧,你会想去转一转,也没有什么店你想去逛逛,没有酒吧,没有店,不怎么好玩。
杨海崧:对对对就是这样。所以在南京我就也就只剩几个朋友,然后回去跟老朋友见见面啊。就是这样的,我也是。我也是这种感觉。
海洋:对啊,就是南京确实现在没什么东西。
杨海崧:嗯,唉,没办法了,就是只能这样。
海洋:只能靠记忆中的南京。
杨海崧:我们都是完全是靠记忆喂养的人,我们都是靠记忆活着的。
杨海崧:那后来你就去佛学院了,对吧?
海洋:对,那个时候精神困顿,就是在那个佛学院之前,我学过一点点的那个基督教,后来在国外上学的时候,这边过去要去那个,周末去上课,学的是旧约,我好像觉得是,是在这种街上,被那种就说因为末日来了,那个上帝要惩罚你,然后就很狠的一个什么之类,那个传教士,然后就把我们拉到我们那边的一个教堂,就澳大利亚,还挺好的,然后还给吃的,还给点心,完了以后给大部头的旧约。上帝是一个就是很严厉的一个唯一的造物主,我觉得那个有点压抑。后来在那个澳大利亚时候,其实那时候精神状态还是不太好,一直就不太好,后来我遇到那个街上就是唱歌跳舞,没心没肺的印度教吧,然后整天在街上唱歌跳舞弹吉他,然后他们也吃肉,呃,这个也很开放。我觉得就参加过几次他们的那个印度教的,就是友善就是兄弟姐妹,就是很有归属感,很疯狂。印度教有一个麻烦,神太多了,从原来一个这个上帝要记住这么多的神,而且每一个神的故事都自成体系,是个平行宇宙,哎呀,那时候有点复杂,当时有一点混乱,就是还需要一些精神归宿,然后后来回国的时候,这个就碰到了这个禅宗的一个师父,在南通碰到一个禅宗的师父,那禅宗师父是那个,正好是佛学院的那个讲师教授。后来就开小灶,就帮我先就是先皈依嘛,皈依然后就混进去,学了两年,就在那上课,在各种山里面寺里面学,那两年学的就想当和尚,特别想当和尚。后来这个在隆昌寺,我还专门等了时机想当和尚,后来被那个师叔,因为隆昌寺的方丈是我师叔嘛,他不让,后来试过了这个,完全不符合这个流程。
杨海崧:是受戒的流程吧?
海洋:对,那隆昌寺是中国的律宗的祖庭。后来这件事情还是很有意思,但帮助我读了好多书,那个时候,佛教的这些书读还是很有意思。剃光头剃了几年。
杨海崧:师叔还是看见你尘缘未了,还是搞音乐吧。感觉像Leonard Cohen一样。我看那个Leonard Cohen书里面说禅宗也是啊,因为我知道他信的是那种禅宗,就是日本那个禅宗,就是特别放松的,我看那个采访说他师父佐佐木就特别放松的,其实什么都不教,只是每天给他倒清酒,那种其实就是很能悟到。
海洋:我那个师父是教禅的,但是他自己在一个净土宗的寺里面,很分裂,就是他是在一个净土宗念阿弥陀佛的寺庙里,但是呢,他又是禅宗的传人,我也问他为什么,他就只是说了个问题,就是这个禅宗的这个心性,是要有一定的一个理解能力,如果不具备基础的一些理解能力,直接去信禅宗容易疯疯癫癫,对佛教有很多的误解,所以他还是鼓励很多人,还是先老老实实按照净土宗先修进去,修到一定聪明了,你说,济公,那是罗汉,那是大菩萨,但是不是每个喝醉酒的人都是这个悟了的?也不是,但你非得要悟了以后,你再那样才对。
隆昌寺
杨海崧:这就是有个所谓的因果关系了就是。我觉得所以你回来工作什么的,就是我是知道你是一直没放下来这个音乐的东西啊,但其他几个人也不太行。其他几个人真的是工作就去工作了,朱捷和杜磊就基本就是工作了。
海洋:对他们来讲好像是,就是生活中一段经历了,可能要到进入的下一阶段了。
杨海崧:没错没错,也都快50了,40多了也差不多,就感觉到了年纪,好像都是不是都离开一下,然后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就算了那种。要回到音乐,所以最后感觉南京那场那个跨年好像最后感觉像跟告别,对吧?
海洋:是是是,因为本来那次很不容易,喊他们要排练啊什么的。但是还是在说其实这个,因为你也知道,就是我们那时候在南京玩的,就是非常业余啊,其实也不是很多人当回事,不是很正经的。只是包括后来,出了那个唱片以后,我们也没活动过吧,就是那个出来他们也没有活动过,就是那次是相当于是一次了结嘛。就说,人家应该都已经知道你搞过音乐了,要不要再证明一下自己。
七八点在南京极地77演出,1998年11月
杨海崧:说到那个《屋顶上的猫》那个最早的CD啊,不是后来的那个黑胶啊,黑胶是后来是那个独音的郭诚做的。最早的那个CD跟吴宇清还是有关系的,就是他促成的。
海洋:那时候就几个人嘛,就吴宇清,童玮亮,还有你,你还掺合了一下。
杨海崧:我制作的。
海洋:我觉得我都没有怎么参与,就是去唱了一个“屋顶上的猫”,哈哈哈。
杨海崧:因为关键是找不到那个录音了,那个“屋顶上的猫”。然后还有那个“看不见的城”也是啊,“看不见的城”是因为那个完全找不到录音,是吧,只是吴宇清提了一下,说好象有这么一首歌。
七八点《屋顶上的猫》专辑封面 2008年
海洋:我觉得非常震惊。
杨海崧:是不是你都快忘了?
海洋:那首歌连我都不知道是什么和弦,居然就做出来了。
杨海崧:我想说为什么做出来的,应该是你给我的和弦?
海洋:我记不得了,我就哼了一下。
杨海崧:那这个应该是你哼了一下啊。
海洋:然后最好玩的是什么?有一次那个,有一个人在那个微博上面给我留言。他说他是那个,呃就是那个,就是参与那次录音的人,我说你是谁啊。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你,哈哈哈。
杨海崧:我就记得吉他手是王春。贝司手我忘了是谁, 是不是卡列宁?然后鼓手是杜威,然后唱的是那个撒娇。
海洋:对,那可能是王春。所以人家给我留言我都觉得很纳闷,我说啊,我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谢感谢,非常感谢,很好。
杨海崧:我这当时凑了一下,就是要把这个歌弄出来,所以那个还不容易,还总算弄出来了,我觉得还蛮好的。所以现在你们现在也会唱这个,对吧?
海洋:对,重新编配一下。就是这件事情是超出,一直我说,这件事情是超出想象的,因为那时候把它拼在一起,你像我们参与度非常的低,我也没怎么参与,基本都是你们在那里操持。
杨海崧:好像杜磊和朱捷都不在。
海洋:这个事情他们都很火,都觉得要么就好好重新录,就不要再拼吧,一直都这些这种想法,结果还好做出来,做出来以后,当然当时大家感觉有点不爽啊,有点尴尬。你看现在。当然,被很多人认可,我觉得是很神奇的事情。
杨海崧:我觉得认可是肯定的,因为你看如果吴宇清都觉得好,童玮亮觉得好,我也觉得好,那肯定是好东西,我觉得是应该,我也觉得是应该给大家更多人听到的。我说要不然是有点可惜,要不然就过去了,因为这东西,录音就是这样的,就你听不到,过去就过去了。你说你做过一个乐队,或者你曾经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件什么事,然后过去就过去了。
海洋:这个这个,你们做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判断,当时完全,我们没有感知。我们完全不是在这个里渠道里。
杨海崧:你们是身在其中的,我们是因为是身在事外的。包括我们最早翻”快“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个。就是我,我特别喜欢这个歌。然后虽然改了一下,因为我觉得有点感觉会不太一样,两个人感觉会不太一样。所以我就尽量的会按照自己的感觉去做这样的一个东西啊。
海洋:而且也没想到过这个歌会这么这么的脍炙人口,哈哈哈。
杨海崧:所以我觉得最近你看很多事情,就觉得所谓事在人为啊,你要不做也就过去了。包括《屋顶上的猫》这张,从整个一直到出版到最后发出来。那时候最早做1000张CD。我觉得还真的挺酷的一件事,然后直到后来郭诚发黑胶,我觉得那个就特别好了。
海洋:后来卖完没有?还是我记得送掉了吧,还是真卖掉了?
杨海崧:CD送了好多,那时候就是没发行,关键是没有发行渠道,我觉得主要是没有发行渠道,完全只是靠童玮亮的一个Sick Baby在那儿卖。
海洋:人家也不知道,那时候人家也不知道。
杨海崧:病孩子好多人知道的,但是我觉得这个东西就是,做了就做了嘛,对,我估计是亏了,应该谁出的钱,应该童玮亮出的钱,还是吴宇清出的钱,我估计是亏了。
海洋:都凑了一点,我们也凑了一点。
杨海崧:大家都凑一这些,做了个事。然后独音做那个黑胶质量蛮好的,所以这次也是因为这个,我是想做一个现场录音吧,三场。然后我觉得新的编排啊,新的编曲,然后新的演奏,做一个现场,我觉得还蛮酷的,尤其有可能以前没录过的,就是我想把它留下来,所以录三场,然后看看能挑到哪一场会比较好。北京,上海,成都,这个看看会怎么样,我觉得这个会有意思的。然后这次成都,我也没想到你喊刘威来暖场。我觉得还挺好的,也很有渊源的一个事情。
海洋:他那个电子乐做的还行,我听了几个他的那个样带,做的都还挺酷的。
杨海崧:所以你那天一提我觉得也蛮好的,因为刘威在我们这块,他也是当时南京的一个老朋友了,这好像有点聚会一样的感觉,音乐聚会的感觉,嗯,这个想法也很好的,所以到时候看看成都会怎么样,我希望会有意思啊。而且你对成都也很熟,是不是快赶上什么第三个家第三个故乡的感觉?
海洋:对,真的有感觉,在重庆、成都待了5,6年。其实那个叫“此去南京三千里”,三千里正好是是重庆,1500公里就是重庆,那时候正好在重庆听到的这件事情。
杨海崧:那听起来更有意义了。
海洋:其实这个乐队的名字也是就是有相关联性的,跟“屋顶上的猫”也有相关联性,跟这个乐队现在想那种玩的感觉也很关联性。还挺好。
杨海崧:你提到过夜半乐是古代词牌名。
海洋:英文名更酷,Midnight Music,哈哈哈。
杨海崧:有点中西部乡村摇滚乐的感觉。
海洋:对,更酷。我觉得不管什么角度,本来我们在那边想的时候是说,哎呀,我们叫百忧解吧。然后说又为了也要有这种三个字,然后又有一点好玩,就会想着想着就想到词牌了。
杨海崧:夜半乐这个名字我觉得蛮好的,而且正是那个夜半月圆的时候,正好中秋节,做这个,做这个演出,我觉得这个特别,还挺合适的。其实你不知道我已经好久好久,我快十几年没做演出,就是联系演出啊,真的是组织,然后跟场地联系。十几年没做过,之前做巡演做过。因为现在都是有人帮我们做嘛,所以其实不用主动去联系的,然后,但是我觉得做这个事也很好,就是锻炼了我的脑子,因为有时候我要想做这个,就好多事情要想想清楚了,然后还有一些逻辑关系,就是老不做吧,对这行业里面就有点迟钝了,你知道吧。因为都是别人帮我们做就太迟钝了。我觉得做事也很好,可以避免老年痴呆。
对谈至此结束。
海洋和夜半乐近期演出:
9.15 青年之声 北京站
9.16 青年之声 上海站
9.17 成都专场
成都专场由“障碍分享”主办
现已开票
欢迎一起寻找曾经七八点钟的太阳,并一起聆听夜半月圆时的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