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豆蜗牛爬山虎 | 对话Carsick Cars(下)

文化   2024-12-08 12:01   北京  

作者:羊方方、张铎瀚
美编:杳匿


 Foreword

今年7月底,来自北京的摇滚乐队Carsick Cars发行了他们睽违十年的新专辑《口》。

《口》的封面像一个被用胶带堵住的嘴,封住的门,看起来封闭、压抑。像字体库中缺了的字,像被和谐的符号,有着我们这个时代心知肚明的文本意义。李维思说:“《口》是挺规矩、挺干净的一张专辑。没什么特殊的表达,要表达的就是一个已经发生了、正在存在的东西。”
《口》的歌词大多是守望在两年前写的,他当时被迫关在屋子里,经常站在窗边往外望,时不时冒出一些想法或者碎片化的记忆,最终幻化成了歌词。整张专辑充满了呐喊的意象,比如Aha(啊哈)也都有“口”字旁。守望说:“从歌词内容来说,这张专辑就是一句话:站在窗口往外望,希望下一场雨。”
李青说:“口和胶带是一种无奈。我觉得摇滚乐是应该有一点危险在里面,这才是它的精髓。早年间我可能还会有所指的表达,但最近发现自己越来越欲言又止。有些东西声量越大,站在对面的反而就越来越沉默。”
李青喜欢篮球,在一场演出中她穿了活塞队1号雷吉·杰克逊(Reggie Jackson)的篮球服。李青解释说:“雷吉不是什么名宿,是一个比较loser的球员。在他还在雷霆队的时候,有过单刀救主的经历,那场他表现的特别好。但我想说的是,他有一个球,当时明明还有挺久的时间,但他从后半场突然扔了一个超远三分。就是那时候他脑子突然就宕机了,我就特别共感这个行为。这是一个特别人的状态,当时他的身体和技术都在,但是是我的脑子,我非常可以想象。打篮球厉害的人固然有很多,但名宿们离普通人都太远了,太非人了。我看球其实爱看的是那些特别人的东西。Basketball never lie.”
Carsick Cars最珍贵也是他们“人”的部分。
《口》这张专辑最早的雏形起势于2018年,彼时他们刚刚重组一年。三人在蛇穴陆陆续续开始排练一些歌曲,消失的东西逐渐回来,大家兴奋如刚组乐队,一下子可以出来很多东西。这个时候创作了《口》里最后一首歌——《蓝色的歌》,守望说这是他整张专辑中最喜欢的歌,每次调音的时候他都会弹这首歌的前奏。后面还创作了同样收录在专辑里的《舞台》。
后来乐队参与录制《乐队的夏天》,乐队成员一起从米未总部往回走,边走边聊天。当时已经录好了差不多四首歌,大家都很开心,觉得已经挺好了,已经很有新专辑的雏形了。20、21年的时候李青已经在准备录鼓了,还为此推掉了一些工作。22年7月他们开始进棚录音,但总感觉“这些歌是永远也排不完的状态”。守望说:“每个时刻我们都觉得要完成了,结果下一个时刻又有新的问题需要解决。一直在面临问题,解决问题。”
最终专辑出来的时候,一下竟到了2024年。李青说:“这一路走来如同一场复杂的旅程,感觉跟过了一辈子似的。”
这支总被认为“新潮”的乐队,其实一直有着老派摇滚乐最迷人的魂魄之一——少年意气。他们用传单派发音乐预告、以打口碟样子寄出提前试听CD、留心no stage的小场地,对音乐执拗而认真。Carsick Cars不仅仅是音乐的故事,更是乐队成员角力下的感情结晶。毫无疑问,这份浪漫在当下摇滚乐场景中难等可贵。
“这张专辑就是我们三个活人之间的摩擦,三种精神聚在一起拉扯后顶出来的东西。它是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是超级真实的,活生生的。Music never lie,音乐也从不骗人。我们三个人还是在一起,这个事就非常奇妙。”李青说。
——羊方方

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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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羊方方(羊)、张铎瀚(铎)
采访时间:2024年夏

Carsick Cars,2024年
铎:维思和守望都是北京人,李青是天津人,城市(不止是音乐场景)对你们音乐骨骼的塑造是否有影响?守望曾在2015年的采访里以赞许的语气说觉得北京和纽约很像,可能脏乱差里有一种病态但有劲儿的张力存在,时间和事件在改变一切,现在还这么觉得吗?

守望
:我也好久没去纽约了。纽约可能也变了也说不定。因为我最近也在WHITE+巡演中间回了一趟北京,在街上骑车,到工体那边就突然觉得特别陌生,从来没有过在自己家还那么陌生的感觉。挺奇妙的。因为从音乐场景上来说,它确实已经改变太多。现在想玩乐队的年轻人应该去哪?可能他们也有去的地方,只是我们不知道,但是当时整个城市的活力,还有那种青年文化爆发出的那种能量,肯定是完全不存在了。它是在大环境的背景下的一些改变吗?我觉得也不光是北京,光从 live house 上来说,现在所有的 live house 都特别大,很专业,大家买票去看,像看一场电影一样,看完就散场了,没有更多小一点的场地,能给这些音乐人、年轻人提供聚集和交流的地方。现在北京的小场地就只剩 school 了。以前的D22为什么能成为那个时期非常焦点的一个地方?不光是因为这些乐队在那演出,当时去D22的人很多是艺术家、作家、画插画的、拍电影的,有意思的人都聚集在那。除了音乐上的交流合作,那种整体的能量和氛围对一个城市的文化场景也是特别重要的。之前去青岛,还跟过失乐队在聊天,他们就说那会儿看到另外一个乐队演得特别牛逼,心里就想我得想办法比他更牛逼——这是特别良性的竞争。但是我觉得现在乐队之间的竞争可能更多是在商业层面了。
:北京其实挺好的,北京的生活有点魔幻,当你要去哪,在路上就忽然发现:为什么车都停在半道了?哦原来因为前面交通管制了。这种事特别多,后来我反而觉得这是一个特别让人呵呵一笑的事情,就像一个冒险游戏一样。每天你听到的各种事都是那样的,但你的日常生活就完全是另外一码事。
挺逗的,我觉得这种地方倒是蛮容易让人去思考和想象,会有更多的东西出来,做出来的东西还是挺硬的,不像...——我没有拉踩的意思,大家可能现在各种的创作更偏平静,更偏虚无,更偏随性,更不纠结,慢悠悠的,柔柔的,甜甜的。不过台湾也有蛮躁的音乐,你会感受到来自一个四周都是海的地方的那种困顿,想必北京也是这样,北京生长出来的东西它也有自己的那种坚硬和 tough 在里面,我更偏好这些东西。所以可能大概几年前我还想要不咱们可以换一个地生活,但是越来越没有这种欲望了,就觉得在北京真的挺好的,所以我会有那种看到车忽然就停那不开了,我自己觉得还挺开心的,虽然说我在车里正好坐在特别晒的那个方向,然后师傅也不肯开空调,真憋屈。
然后城市生活是挺无聊的一种生活,每天你干的事几乎都一样,但是我也没法抛弃这种生活了,有时候会比较矛盾,我会设想如果我不在城市里生活会怎么样?但没有办法。苍蝇乐队有一首歌叫《城市生活》,我觉着歌词写得比较精准。
维思:我前一阵忘了在哪看见一个统计,好像是全世界城市中拥有高于300 米的楼的数量的排名,中国的城市可能前二十里有四五个,但是没有北京。其实仔细一想的话,好像外观上来看北京这么多年的确没有什么变化,可能这个城市确实在中国是最特殊的一个城市吧。
:现在如果让我脱离城市生活,我想干且唯一愿意干的事,就是种地。
铎:守望也说过他感觉在台上演出像是在种地。
:对,就是结结实实地付出,然后产出,这种特别单纯的付出与收获
羊:那顺着这个就聊到演出。你们享受演出吗?总演一样的歌会不会疲倦?
守望:肯定喜欢,不然早就不演了。每次演奏的方式会有不一样,或者有一些即兴的部分在增加演出的乐趣,我们也很享受即兴。
:说到演出,其实我有一个后知后觉的想法。外国很多乐队比如说Sonic Youth,他们很多都是自己带演出设备的,比如说巡演过程中有卡车拉设备,演完了之后工作人员把设备拉到下一个场地,还挺羡慕。
守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Einstürzende Neubauten巡演连 PA 系统都是自己带。


Carsick Cars本轮巡演全部合照
来源:张守望微博
铎:Carsick Cars很早就有到国外演出的机会,2005到2007年,乐队飞速成长,2007年因为Sonic Youth北京演出的不可抗力没能成功暖场,随后守望在欧洲录音时被Sonic Youth邀请去捷克共同巡演,你们还diy了200张首专去卖。能讲讲跟Sonic Youth共处的记忆吗?你们曾提及最主要的启发来自她们对现场的把控和现场演绎的能量,可否具体说说这种把控和对能量的调动体现在何处?
守望:我记忆特别深刻的是他们有一首有很长的一段噪音,那可能是他们每一场都有的设定,他们像击剑一样对着弹琴,互相磨吉他噪音,每个人舞台表现力都很强。因为我们在最初的演出状态还是挺盯鞋的,在舞台上经常是站着,也不太动。并不是说一定要在舞台动作很大地去表演才有表现力,我只是看得到他们真的在享受当下。

另外从Sonic Youth身上学到的一点可能跟舞台表现力无关,而是对新乐队的关注和支持,他们会找名气不大的暖场乐队,我们这轮巡演也邀请了一些新的年轻的乐队出来,这些乐队甚至我可能都没看过他们的演出——即使现在大家整体上没有看暖场乐队的习惯,甚至可能会被骂,但是我们也要找。起码我个人对Caisick Cars乐迷存在一个期待,就是希望大家习惯去看暖场乐队。因为当时 Sonic Youth 大老远从中国把我们叫过去给他们暖了三场,台下的观众也都一直在看。

Carsick Cars早期

铎:这个问题关于演出空间。Carsick Cars和你们各自的项目都在不同的空间演过——室内室外、音乐节、美术馆、小艺术空间、俱乐部、live house、二姐青姐的多个分身也将在“你和我”的篮球馆场地演出,印象中有没有演出状态被场地本身影响到了的经历。
: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颜峻做的“客厅巡演”系列,那确实是一个不一样的体验。因为演出和调音的压力会让人做一些特别奇怪或者恐怖的梦,但是他的那个客厅巡演就是在别人家里,你用来演奏的东西也要在这个家的空间里找。我印象特别深,有一次我用的是水龙头。
守望:之前我们去西南偏南(SXSW)音乐节,看到一个专门关注女性鼓手的杂志《Tom Tom》好像是办了一个类似于House Party的活动。当天晚上还有Yoko(小野洋子)的演出,我们也喝得挺多的,那天还是一个满月。

专注于鼓和女性主义的音乐杂志TOM TOM MAG
:我还想到一个日本的场地。当然并不是我在那个场地演出,只是让我觉得很唏嘘,因为也牵扯到之前说国内音乐场景中场地的问题。上次Cars去日本演出的时候,我们自己的项目也在那演了,然后跟我们一起合作的那个萨克斯手就邀请我们去看他的一场演出。我们去的那天刚好是那个场地的 50 年店庆,它在一个小二层里面,我们进去后发现这个场地还不到 10 平米,非常狭窄,有一个设施挺完善的吧台,吧台对面有一组沙发,这就已经到头了。然后就是在这样一个不到 10 平米仅能站几个人的场地里面,有一场即兴的演出。而且设备一应俱全,整个的套鼓,以及各种乐器音箱,都有。这个场地曾经搬过一次,但现在还在开,已经 50 年了。老板是一个老爷爷,负责在那吧台调酒。这种场地在那边不计其数,欧美国家肯定也有类似的场地,那北京的小型场地呢,能想到的UFO、原料,还有五金和水果店,但因为他们有邻居,所以只能演小音量。


李维思 - 我与房间


铎:还是顺着表演空间这个事儿往下聊,我去年关注到李维思的作品《我与房间》,你录制了自己房间的声音。我想到之前在颜峻那儿买过的一张Gregory Buettner,他有一张演奏自己房子的唱片。我一直觉得对“演奏一个封闭空间”这个概念挺着迷的,可能这个演奏不一定是技术性的音乐演奏,它可能是接近、共振或者消失和成为,所以也想请你聊聊你去年那张唱片?当时录制这个空间的时候,你是什么状态?
维思:去年那个作品我大概是这么想的,我想做一个有一点具象但是又不那么具体的作品,肯定不要用到乐器,既然不用乐器,也就不用一些需要主动操作来发声的东西,那不如就把这个空间录下来。这个概念可能是就是实验音乐历史里边挺经典的命题,所以我也想录一个这样的作品。包括Alvin Lucier 最经典的一个作品也是关于房间的嘛。

在我那个作品里,录制过程中发声的东西可能就是一些电风扇或者是环境底噪,因为我就是在排练室录的,旁边有一个车库,车辆经过的时候房间也会有一些轻微的震动。
铎:录制的时候你自己是坐着不动吗?
维思:不动。我就呼吸,喝点水。
铎:挺好的。还想听你作为低音乐手(姑且先这么形容一下)聊聊对低音的看法?
维思:其实我挺痛恨低音的,又爱又恨,可能因为从声学上说,低音的泛音很少,然后这样就导致你如果接失真类效果器,出来的效果其实是没有那么丰富的,如果你要一个好的效果的话就挺费劲的。另一方面是,低音的波长导致如果超过两轨或更多轨的低音在一块的话,它的谐振会很丰富,互相谐振、调制合成,最后效果又挺迷人的,所以就又爱又恨。反正因为一直弹贝斯,然后平时在对音乐上的关注点更多也是在低频上。
铎:二姐说说自己喜欢的专注于低频的乐手。
维思:推荐第一位还得是SUNN O))),虽然他们主要使用的不是bass但他们低音部分会用6-8台810的bass音箱。那个低频简直了。梦寐以求。
然后就是Ingebrigt Håker Flaten吧,the thing的bass手。还有Igor Krutogolov。这俩我都特喜欢。


挪威音乐家Ingebrigt Håker Flaten

从1998年开始在极端金属/实验音乐领域兴风作浪至今的
美国drone metal二人组SUNN O)))

安田佳澄《愚者之夜(フールナイト)》
铎:既然都聊到歌了,要不咱就过一遍常规环节,聊聊最近关注的音乐/书籍/电影/游戏。

:最近发现一部漫画很好看,叫《愚者之夜》画风和故事都很棒,另外还关注了很多需要补的动画片,《心理测量者》之类的但是几乎都变成了片债。很需要一个好的状态安静下来去开始,排除嘈杂的互联网环境,这个事真的既是目的也是困难…在此提醒一下自己不要暂停后退开弹幕。当然《黑神话·悟空》是一定要体验的,但是面临的问题也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上手玩了。

音乐方面一方面最近关注年轻的创作者比较多。另外风格可能会比较倾向于极端的电子(EDM)+摇滚乐+重型+民谣+自由即兴+电子音乐(electronic)……各种融合非常规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目的性就是喜欢一些新的听觉体验。仔细想想原因可能是,我想大概只有人本身是不被重复创造的存在了,不同的创作者对过往存在的音乐元素进行各种方式解构重组本身则成为了有趣的地方(原来可能会是一段旋律,一个动机之类的,相对来说)


编辑注:在采访前的闲聊中,李青盛赞了日本当红实验噪音乐队moreru,并表示他们的音乐让她看到未来音乐的样子。今年12月,李青和李维思所在的大鬼众乐队也将担任moreru中国巡演的嘉宾(上海站/杭州站),欢迎读者朋友关注

Ordo Sakhna 和Moritz von Oswald的合作专辑,
由伦敦厂牌Honest Jon's Records出版

守望
:最近最喜欢Oneida的新专,很久没这么喜欢摇滚类的专辑了,还有Ordo Sakhna 和Moritz von Oswald 合作的一张。书在看Hernan Diaz的《Trust》 ,一些机缘巧合,他了解到了Cars的音乐,世界还挺奇妙的。电影准备去看新的《异形》,最近看的电影是《坠楼死亡的剖析》和《塔尔》,不玩游戏…怕上瘾。

维思:最近听了不少遍Sumac的新专辑,真的爽。还有一个新乐队叫dead man‘s grief,非常Electric Wizard但又有自己特点,也很爽。书托朋友买了本Electric Wizard的《Come My Fanatics》,看了两页。前几天做客西海拿到了刘阳子发在《当代》的作品《谎言后备箱》,最近打算好好读一下。


由The Quietus撰稿人Dan Franklin所著的
传奇厄运金属乐队Electric Wizard的传记
Come My Fanatics
电影没看,最近就看了Mad Max。
游戏的话最近在拼搏《ultima》和《真女神转生》。ultima在玩4,真女在玩2。ultima真的太伟大了,很想推荐但是设计真的有点上古。推荐两款当代平替:《nox archaist》和《realms of antiquity》。
羊:把话题再拉回到乐队,想聊一个不算新的话题——Carsick Cars之前参加《乐队的夏天》,这个节目会给你们沉淀一些跟之前不一样的乐迷和关注者吗?
:有的,我觉得我们新乐迷还是很多的。
另外我有一个题外话——我有时候就是开玩笑地想给Carsick Cars改名,因为现在确实有很多人在重新关注独立音乐,有什么新的乐队出来了,大家都会找出来听。所以做一个新的乐队可能比一直做一个老乐队要容易。当然新乐队也有不容易的地方。所以我想,乐夏这个事对我们来讲,其实也是一个让我们正式重新聚合起来的这么一个事件,就将自己摆在大伙面前。可能之前有人知道这乐队,但对很多乐夏观众而言,这更有可能是个新乐队。
铎:这个问题被溶解成了新乐迷和新乐队这两个概念,很妙。那说到新乐队,三位推荐一位让你印象深刻的国内年轻音乐人/乐队吧。
守望:巡演的暖场嘉宾都很棒,重庆站的退屈有一点像让我想起了嘎调,年轻真好。


花刺在表演噪音

:我推荐武汉的花刺。一把噪音上他演的其实挺手忙脚乱的,但这不重要,他越演越成熟。他有那种天然的组织声音的能力,你看他的整个演出就是在你眼前呈现一个故事,你完全被他所带动。他手法也多样,不只是粗噪音,还有一些二次元的采样,比如《EVA》。感觉他比很多专门玩粗噪音的乐手更具音乐性——该怎么讲呢?就是那种流动性,然后能搭配上自己的想法,让自己的想法在整个演出的时间段完整地表达,相当厉害。
还有一个活动在广深的鼠鼠鼠。觉得他们玩乐队比我们还放松。(或许我们之前也挺放松的,但是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看他们的视频,感受到了是因为真喜欢玩音乐所以凑在一起,作品也赤诚真切,好听,潇洒,淋漓,年轻。我想这大概就是当下的“少年心气”该有的样子,smells like teen spirit(不知道该不该说,现在一些乐队给人一种使横了劲的感觉,到那种都有点怀疑是不是真喜欢这种音乐的感觉的程度,还是说更多的只是一种表演?…当然怀疑别人的动机这个事很不对…我很抱歉,用这种方式形容了自己的感受…并不希望这么说对喜欢的新乐队带来不好的影响,只是想说明白前面所指“轻松”的意思)
维思:我看赵子毅挺有意思。

铎:他也将自己定义为一个“演奏低音”的乐手。


赵子毅在他主办的第二届“你和我”音乐节上演奏,photo by小叶
:特别佩服他的社交能力和做事能力,感觉社交这个词不恰当,他又完全不E,平时相处起来挺i的。总之这个人相当摇滚乐,用身体去摇滚。
他这次为了第二届你和我音乐节找来这么多音乐人,可能就是一开始写邮件联系,然后自己安排了一个日本巡演,亲自过去,到那又认识朋友,借助家长朋友的帮忙,再联系其他的音乐人和艺术家过来。就这种能力,我羡慕至极,真正的当代年轻人。他也没有用什么超乎想象的方式去做,就是写邮件说这件事,但是为什么写邮件说一个事,或者到那去见到这个人再当面说一件事,对我来说就这么难呢?
你和我2nd现场,photo by xiaozhii


铎:在“你和我”的经历有什么想分享的?
:关于你和我音乐节。八天时间足以让大家成为朋友,每个人都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聚在一起,乐手乐迷都在同一个空间里游荡,没有谁是谁概念,昨天还在下面蹦今天就在表演,愿意的话互相聊聊天,互相支持,没有阶级没有教条却有自然的秩序,大家都努力维护着这个异空间。这就是DIY活动的魅力。不知道以后这个活动会怎样,但有点悲观地说,在互联网时代,这次的经历是无法复制的了。八天很极限,每天都很累,却每天都不想落下,也许冥冥中就有一种不容错过的自我暗示。世界在飞速的刷新着,这种速度早已给内心带来了些许不曾感知的异变吧。
赵子毅很了不起,“没有什么不为”的状态,或许甚至是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不知道,没有问过他,总之是在这里擅自羡慕着。
维思:“你和我”堪称当代奇迹。反正同时两套ampeg 810贝司箱这个待遇我从艺这么些年也没遇上过,这回实现了。不过这回的场地不是专门的,还是有点遗憾,要不然整体效果会更好。

羊:最近White+巡演结束,守望演得最爽的一场是哪一站?巡演路上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值得分享?
守望:White+其实是第一次这样日程密集的巡演,实际上我从上次White+和Cars一起北美巡演之后就再也没这么巡过了,所以出发前有点焦虑。但过程还挺顺利的,因为我们演出有很多即兴的部分,整个巡演一站站下来有点像创作一个作品,每一场都会碰撞出一些很爽的点,比如一个非洲鼓点的即兴部分,真的是从巡演第一站发展出来,成了每场演出一个我自己都很期待的部分。但从演出说,印象最深还是北京最后一场在BBD,我觉得那达成了我们巡演的初衷,就是把live的能量搬到舞池里,那天特别潮湿缺氧,好像一个马桶堵了,地上都是水,非常的地下。


Soviet Pop演出现场
铎:突然想到在采访最开始的时候李青你还说了一句音乐不骗人,就好比“篮球不骗人”,你是不是球迷?因为我记得有一场好像是你和二姐的Soviet Pop演出,你穿着活塞队1号球衣,那个是比卢普斯还是艾弗森?
:你永远猜不到那个 1 号是谁。是一个loser球员,雷吉·杰克逊。之前在雷霆的时候,他曾经单刀救主,那场他表现得特别好,但是有一个球,明明还有很长时间,时间还没到,他从后半场忽然扔了一个超远三分,就是忽然一下子脑子就断电了。这件事情我跟他有共感,我喜欢的球员都是那种,他某些不正常的状态你能连接到。那些传奇名宿也很打动人,但他们离普通人都太远了。我喜欢他身上那种特别“人”的状态。


Reggie Jackson

铎:他上赛季在掘金还拿了总冠军。
:哈哈哈,他还混了个戒指。
羊:最后请大家用一种动物或者植物来形容Carsick Cars吧。除了车,车可能本身已经是一个比喻了。
守望:蚕豆。
维思:蜗牛。也在动,但是就是很慢。
:爬山虎。我没细想,就是直接出现在脑子里。我曾经还想在阳台种爬山虎,我想让这个阳台被绿色包裹,朋友就劝我不要种。爬山虎一旦在那,就会无限蔓延到各个角落,而且破坏力极强。它有缝就会钻,钻进去以后还会逐渐粗壮,把那个裂缝撑大,理论上说如果一直撑下去,墙体都会碎掉。它像是末日图景中那种废墟的标志。它到处蔓延,占据你的各种情绪,你思考的时候,它如影随形。比如说我之前因为 Caisick Cars 到底什么时候进棚录音的事情也推迟了很多其他事。
铎: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它代表着Carsick Cars对你个人的破坏性力量。
:对,但是它又绿油油的。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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