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顾礼先生
乞儿无饭,常窃其邻。
我不知道该如何言说这种悲哀,亦或是无奈。
媒体发了一条视频,云南昆明,在类似于城中村的垃圾堆中,一个小女孩站在上面。当旁人对这个垃圾堆避而远之时,小女孩却爬上去,站在比自己还高的垃圾上,用力地扒开垃圾,捡拾其中有用的东西。
女孩熟练地将捡到的垃圾打包装好,带回家中。镜头一转来到女孩家里,眼前的情景再次让人震惊,小小的出租房中,只有一张床,堆满了各种杂物,而女孩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艰难地生活着。
拍摄视频的博主和女孩的奶奶聊了半小时,而女孩则乖巧地坐在床头写作业。
从小到大,母亲都教育我,做人要有良心。这些年,我遵循这个准则,几乎每篇文章都在为底层发声,以至于我常常陷入难以自渡的忧郁中。本以为我的内心已足够强大,可看着那些疾苦,我承认,我再次陷入了深深的难过。
杨绛在《一百岁感言》中说“在这物欲横流的人世间,做人实在是够苦。”我们常说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容易二字,可到头来却发现,生活不曾放过任何人。原来那些表面上还在苦苦支撑的人,内心早已千疮百孔。
昨天媒体报道了博主灰太狼因为胃癌英年早逝的新闻,事实上媒体用“网红”来形容他是不准确的,在其社交账号上只有几百个粉丝,如果他真的是网红,或许他的命就会这么苦了。
在此之前,我们不曾认识他,直到一点点认识他,我们才赫然发现,他的命实在太苦了。
幼年丧父、丧母,从小吃着百家饭长大,19岁时被确诊为胃癌晚期,在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后,将自己身上仅剩的3050元给了干妈。
席慕蓉曾说“挫折会来,也会过去,热泪会流下,也会收起,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气馁的,因为,我有着长长的一生。”
看完灰太狼的故事,我才发现,很多时候生活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他没有气馁,对生活没有任何怨言,可到头来生活却还是不愿放过他,他也没有等来那长长的一生。
余华在《活着》的序言中写道:
“作为一个词语,‘活着’在我们的语言里充满了力量,它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去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看着这些新闻,我心里难过极了,他们的遭遇和境遇,我想每一个有良心的人看到都会为之动容。
他们努力地活着,拼尽全力,可哪怕如此,依然还会有人站出来说普通人不够努力,说人们不该躺平。多么可笑又讽刺,那些二代们、专家们,通过走后门走捷径,真的就知道什么叫努力吗。
悲哀的是,有的人努力是为了致富,有的人努力,可能仅仅只是为了生存。
更悲哀的是,有些人向着命运呐喊时,对着痛苦哀嚎时,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嘶哑,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媒体发了一条视频,视频拍摄地是某地的一个公园里,只见公园的长条椅上被焊上了钢管。拍摄者问“上面搞这个干嘛,是用来健身啊?”
边上有人回答:“不让他们睡,他这样不好睡,只能坐。”
他们是谁?当地市民说,他们其实就是那些干日结的,防止干日结的在这睡,影响市容。长椅的另一边,是帐篷、雨伞、塑料盆和一些毛巾。
弱者的眼泪,往往最为沉重。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情此景,如果不是无家可归,谁愿意风餐露宿;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大冬天睡在公园长椅上。明明已经落魄到做日结工的地步,明明已经活得很苦了,有的人却还是要雪上加霜,给苦难者的生活增加苦难,给落魄者的生活增加落魄。
我不知道他们做错了什么,连躺平的权利都没有。他们既没有违法也没有害人,为何就要被如此针对。
风餐露宿寻生计,无端作恶不愿停。
12月2日,长沙街头,一名卖气球的小贩无助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气球被一个个扎破却毫无办法。视频中,疑似执勤人员上手挨个扎破气球。
边上有个女子试图拉住对方,但面对两个五大三粗的执勤人员,这些努力都是徒劳。边上的游客看着这一幕,有人无奈地说道“非要这样子吗”?
视频的结尾,那名女子终于忍不住了,站出来质问执勤人员:“他走了啊,他已经走了,是你把他拽回来的,你专门把他拽回来的!”
视频拍摄者说,卖气球的小贩本来都已经离开了,却还是被专门拽回来并扎破了气球。至此,我终于明白边上的围观群众为何如此愤怒了。
他卖气球不过是为了生计,气球能赚多少钱,如果有一点办法也不至于走街串巷去卖气球。他如果犯法了,你可以拘留他;他如果没犯法,教育一下放他走就是。可偏偏,人家明明已经走了,已经很配合你了,你却还是要把人拽回来,把别人唯一的生计给毁掉。
有些人,早已丧失了作为人的基本的同理心。他们全然不知背负压力的普通人,不过是生活的无奈选择者。为难、羞辱对方,让对方做不成生意,增添不了多少整洁的“市容”,却丧失了作为人的根本的良知和同情。
想起鲁迅的一句话:社会底层的人,会经常互相伤害,他们是羊同时也是凶兽。但是遇到比他们更凶的兽时便现羊样,遇到比他们更弱的羊时,便现凶兽样。
事实证明,谁尝谁知道,但凡尝到甜头就欲罢不能难以自拔。
魔化的权力迷惑了某些人的心智,使他们变得无法无天,同时冷血又无情。而对于眼前的那些苦难,则双眼一蒙去全当看不见。
有苦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让苦难者更苦、无动于衷。
有人作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恶视而不见、默不作声。
提出批判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变得心灰意冷、麻木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