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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序更迭，寒冬腊月的风携着腊八的气息，悠悠然吹进了岁月的街巷。故乡的腊八，就是一首古老而深情的民谣，从历史深处浅吟低唱而来，氤氲着质朴的温暖与眷恋，萦绕在故乡的每一寸土地，也在我心灵的版图上镌刻下温暖而独特的印记。
腊八的由来，恰似一部泛黄的史书，每一页都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智慧的光芒，在故乡的风中轻轻诉说。或言其源于远古时期的腊祭，先民们于岁末之际，以猎物、谷物祭祀祖先与神灵，感恩过往的庇佑，祈求来年的祥和。那腾腾的烟火，袅袅升腾在时光的长河之上，编织着生命与自然的紧密纽带。
在我童年的故乡，腊八是一场舌尖上的盛宴，是寒冬里最温暖的慰藉，更是对岁月熬煮的眷恋。晨光熹微，炊烟便在错落的屋顶上蜿蜒而起。厨房里，母亲就像一位虔诚的画师，在生活的画布上精心勾勒着腊八的景致。红豆、绿豆、黄豆、黑豆，还有那圆润的红枣、饱满的花生、软糯的薏仁，以及粒粒晶莹的糯米，都在母亲的手中汇聚。这些平凡的食材，皆是大地慷慨的馈赠，带着泥土的芬芳与阳光的温度，在水中相遇、交融。
锅灶里的火，欢快地跳跃着，恰似生活的舞步，轻盈而热烈。母亲坐在灶前，不时添一把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锅里翻滚的粥。小火慢熬，那口旧铁锅，便成了岁月的炖钵，炖煮着生活的五味杂陈。
我和弟妹们总是围在炉灶旁，眼巴巴地看着锅里翻滚的粥，馋虫早已被勾出。母亲笑着嗔怪，让我们耐心等待，说腊八粥需慢慢熬煮，方能熬出滋味。于是，我们便在这等待中，听母亲讲述那些年吃腊八粥的故事。犹记儿时，家境贫寒，腊八粥的食材凑得艰难，但母亲总能变戏法般熬出一锅香甜的粥。那粥里，有对生活的坚忍，有对家人的疼爱，即便岁月清寒，也满是希望的味道。一家人围坐，暖烘烘的粥驱散了周身的寒意，也拉近了心与心的距离，让亲情在寒冬里愈发醇厚。
腊八粥在锅中“咕嘟咕嘟”地响着，在慢火的炖煮下，渐渐浓稠，香气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那是家的味道，是岁月凝练的芬芳，是童年最温暖的记忆。盛上一碗腊八粥，轻轻搅动，粥香扑鼻。轻啜一口，软糯香甜在舌尖蔓延，红豆的沙绵、红枣的蜜甜、薏仁的清爽，每一口都能熨帖着心灵的褶皱，每一种滋味都是故乡的深情呼唤，都能勾起心底最柔软的回忆，让人沉醉在这质朴的幸福之中。吃完这顿美味的腊八粥，母亲总会再用碗盛出一些，然后让我们用刷子蘸着涂抹到树干上。母亲说，冬天冷，小鸟没处觅食，这样能让它们也吃一些。我想这也许就是“人与自然和睦相处”的雏形吧！
而腊八蒜，是腊八节独特的符号，是腊八不可或缺的一抹色彩。将蒜瓣洗净晾干，浸泡在白醋与白糖交织的澄澈世界。起初，蒜白如雪，随着日子推移，蒜瓣在醋的温柔怀抱中渐渐蜕变，染上一层翡翠般的光泽，宛如被岁月点化的精灵，散发着诱人的酸辣气息。腊八蒜是春节饺子的绝佳伴侣，那酸辣爽口的滋味，能驱散冬日的慵懒，为节日增添几分热闹与欢腾。
“过了腊八就是年”，这句质朴的谚语，宛如一声欢快的铃音，敲响了新春的序曲。腊八的风，吹走了旧岁的疲惫，送来了新年的气息。街头巷尾，张灯结彩的热闹渐渐蔓延开来，红红的灯笼似熟透的果实，挂在岁月的枝头；春联上的墨香，在空气中袅袅飘散，书写着对未来的憧憬；集市上的喧闹，熙熙攘攘的人群，采购着年货，也采购着对新岁的期待。孩子们在街巷奔跑嬉戏，新衣新鞋的梦想在眼中闪烁，压岁钱的憧憬在心头雀跃，鞭炮烟花的欢腾在脑海中预演。
腊八节，是故乡岁月长河中的一颗明珠，它以粥为墨，以蒜为彩，书写着生活的诗意篇章；以传统为笔，以亲情为笺，描绘着人间的烟火长卷。每至腊八，心中总会泛起对故乡腊八粥的思念。那味道，是母亲的慈爱、故乡的山水、童年的无忧，在岁月里熬煮，愈发醇厚香浓，成为灵魂深处一抹永不褪色的眷恋。在这匆匆流年里，腊八的味道，是故乡的根系，深植于灵魂深处，无论漂泊何方，那一碗粥、一瓣蒜、一声年的呼唤，总能牵引着心的方向，让我在岁月的长河中，永不迷失，向着家的港湾，向着新岁的希望，笃定前行。
如今，生活节奏如陀螺般飞转，超市里有琳琅满目的罐装腊八粥、腊八蒜，方便却少了些温度。但在故乡，那土灶上熬出的腊八粥，依然延续着古老的传统，传承着浓浓的乡情。
□平原示范区 王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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