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递增年龄的岁月里,越来越怀念儿时的村庄和儿时的春节。杵酒,是我忘不掉的年味。每每想起,那群围着火塘喝杵酒的老人们的模样至今都挥散不去,那是一段回不去的难忘时光,它代表着亲情、友情还有邻里之间的乡情,返璞归真的悠悠岁月。
和许多孩子不一样的是,在我儿时,过年里最期待的不是燃放鞭炮里时的欢天喜地,也不是大人们给的少得可怜的压岁钱,而是每一年的大年初三这一天,全寨子男女老少欢聚在一起的那个热闹氛围。
(王银枫 摄)
在这一天里,寨子里的男女老少盛着干净的衣服或民族服饰团聚在一起喝酒唱歌跳舞,时间在盛满杵酒的竹杯里被喝得干干净净,起奔、竹笛、笛哩图、玛果应声而响,刮肯的舞步随着起舞的男女呈现得错落有致,优叶声优美、乐器声嘹亮,加上手舞足蹈的男女,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在这一天里,大人们随手拿些经过和杵酒一起发酵的小土豆、白芸豆给寨子里的小孩吃,于是小孩们也趁着“酒兴”咿咿呀呀、蹒跚学步一样的符和着大人们的欢乐。尽管那个时候,寨子还很穷,但开心是真的,脸上洋溢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在春节前三四个月的时候,寨子里以“众筹”的方式筹集玉米、高粱、荞麦、鸡脚稗、白玉豆、土豆等煮酒的材料,然后组织寨子里的男女青年和会煮酒的老人们一起完成煮酒和煮酒工序的教导,把煮好的酒交付给时间这位安静的调味大师等候春节的到来。时下,在年味渐浓的日子里,大家都喜欢叫“杀年猪”“吃年饭”,仔细想一想这应该也叫“煮年酒”“喝年酒”了吧。只是与现在不同的是,过去一个寨子的人聚在一起喝酒、唱歌、聊天、跳舞,那叫一个轻松愉快,用“酒熏优叶响、酒醉迁俄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平日里明明没有一起排练过的歌舞居然尽兴起来是那样的优美和错落有致,在这一天里,寨子里的人们把太阳喝醉了、月亮慢慢探出头偷瞄起了酒醉的人们唱着歌儿跳起舞。
如今,过去三十来年,寨子已经发生天大的改变,人们的生活也随党和政府的领导下通过自己的勤劳智慧变得日益富裕,可说起年味,我总怀念儿时一个寨子的男女老少聚在一起喝年酒一起过年的那个返璞归真的春节。
注:起奔,傈僳族四琴弦琴琵琶;笛哩图,傈僳族短笛;玛果,傈僳族竹制口弦;刮肯、迁俄,傈僳族民族舞蹈之意。
供稿:上帕镇 阿兴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