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风萧蓝黛（ID：fxld99）
我昨天更新了原创，错过的点这里：每天半夜，老公都躲在对面的出租屋里偷看我！
01
苏芊至今记得许多年前，徐振的妈妈怒气冲冲地站在教室门中，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把她叫到楼梯口。
一个猝不及防的巴掌扇得苏芊头晕目眩，伴随着这个女人的吼叫：“不知廉耻的小姑娘，你才多大啊，就给我儿子写情书？徐振是要考清华北大的，你不好好念书可别耽误他！今天我就替你爹妈好好管教你……”
徐振很快被同学叫来了，他把苏芊拉在身后，对母亲说：“是我先写情书给她的，是我先喜欢她的，我已经跟你保证了，我不会耽误学习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那场闹剧，很快偃旗息鼓。
可苏芊的名字在这个学校里，像瘟疫一样扩散。
那一年，她16岁，不得不因此转学。
02
苏芊和徐振是在初三时好上的。
徐振一直是学校的尖子生，随便考试都是第一的那种。
苏芊资质平平，相貌一般，因为有一次作文写得好，升旗仪式上老师安排另一个班的徐振朗诵那篇文章。
徐振被文章打动，也被这个女生打动。
期间有了断断续续的接触。
苏芊也喜欢这个优秀的男孩，但她一直不敢相信他喜欢她。
青春期的小女孩在优秀的男孩面前更加自卑。
有次一帮同学周末聚会，徐振叫苏芊的同班同学小薇把她约了出来，他请大家喝汽水，眼睛一直笑得弯弯的。
夏天的日光微醺，同学们在公园拍照，徐振站在树荫下，突然叫小薇：“哎，快毕业了，帮我和苏芊拍一张呗。”
不等苏芊反应过来，一张照片已经在手机里定格。
照片上的苏芊一脸惶恐，徐振笑得牙齿露出来。
那天傍晚，徐振送苏芊回家，在城边的清水桥上，他说：“做我女朋友吧，以后你不喜欢的数学作业我帮你做。”
一个少年的告白，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承诺。
可苏芊的心脏跳得快停止了，她感动地点了头，答应了。
当夜，她快乐得难以入睡，一直想着少年的脸。
03
中考时苏芊差了12分，没有考上县一中。
她央求爸爸到处托关系，如愿去上了。
徐振进了实验保送班，她被分在普通班。
他们都盼着早点上大学，徐振说：“咱们一起努力，等上了大学，就允许谈恋爱了。”
苏芊一边笑他傻，一边又拼了命地学。
只是每次月考成绩下来，她的成绩总差他一大截。
她很不开心，她一直心存自卑，不知道徐振喜欢她什么。
他那么耀眼和优秀，而她又那么不自信，她一直在努力追赶，想与他比肩。
那天徐妈妈的一耳光，让她难受得想死，可年少时的爱情，越压制，越旺盛。
表面上他们分开了两年，各自在不同的高中读书。
暗地里，偷偷背着父母，写了一百多封信。
信里，他们约好以后去安徽上大学，相互鼓励着，奔着爱情的曙光，艰难前行。
04
第一次接吻是在暑假，徐振吃了3颗荔枝味糖果，所以那天苏芊的嘴里全是荔枝的甜味。
以至于后来，每当吃到荔枝，她就会想起那个吻。
阳光灿烂的午后，空气厚重而燥热，他们在书店后面的巷子里，慌里慌张地接了个吻，然后笑着跑掉了。
那两年的岁月太过漫长，可因了心中的希望，便尝到了等待的甜。
可高考后，一切事与愿违。
徐振按约定，如愿考上了安徽中科大。
而苏芊阴差阳错，被上海嘉定的一所大学录取。
他们像两粒种子，被风带着飘落在两个地方。
徐振难过，却又安慰她：“别怕，一毕业我就娶你。”
05
大学四年，又开始了漫长的思念和等待。
那些年里，苏芊把所有当家教挣来的钱，都买成了去合肥的火车票。
有时候是徐振来上海看她，每次来她的宿舍，小姐妹们就会说：“小苏啊，你是不是走了狗屎运？”
苏芊听了他们的羡慕和议论，更是忐忑不安。
她心存自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段感情，姐妹的话，她也是赞同的，她何德何能，走了多大的运气，才能遇见他啊。
06
2007年寒假，上海大雪。
苏芊被困在上海回不了家。
徐振花光了身上全部的钱，冒着大雪辗转换乘六辆车，从合肥来到了上海。
大雪纷飞里，她看着他满面冰霜，难以置信。
她跑过去扑进他怀里，在那一刻她就在心底告诉自己：我必须要嫁给他，为他生儿育女，照顾他，爱他一辈子。
那些天他们租了个小旅馆，天天窝在那里，钱花光了，便吃方便面和烤红薯。
小旅馆里冷得瘆人，他们抱在一起取暖，身体冰凉但内心滚烫。
苏芊觉得，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
07
毕业时，苏芊正计划着去合肥找工作，跟徐振团聚。
没想到徐振拎着行李就来了上海。
他摸摸她的头：“租个房子吧，从今往后，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她感动得快要哭出来，嘴里却说：“谁要跟你同居啊，没名没分的。”
房子很快租下了，为了省钱，和另一对小情侣合租了两居室。
安顿好一切，徐振拉着苏芊回了老家。
一下火车，徐振站在人潮汹涌的街头，郑重地对苏芊说：“回去把户口本一并拿来，就说毕业落户要用，我们去登记结婚吧，结了婚，我妈就没办法了。”
苏芊呆住了。
没想到她说的没名没分的话，他都记下了，还有他当年的承诺，他也要兑现了。
嫁给他，这是她一直盼望的事情，她一直不自信，也一直在两地分离的感情里恍惚忐忑。
还有当年他母亲的那个耳光，也让她心有余悸。
而现在，他笃定要娶她了。
虽然他母亲可能不同意，但只要他娶她，她就一定会嫁他。
结婚的时候她觉得像做梦，可还是欢天喜地了许久。
领证后，他们一起回了上海。
这个城市像开了花一般，走到哪都觉得明媚又美好。
两个没有工作的年轻人，跑到肯德基点了一份全家桶庆祝新婚。
苏芊嚷嚷着没吃饱，徐振也摸摸肚子说：“以后我一定努力工作，让你吃全家桶吃到吐。”
08
婚后，他们找到了工作。
和所有毕业大军一样，没入忙碌的日常里。
每天起床看到彼此，都觉得连呼吸都是甜的。
春节，徐振带着苏芊去了他家，他笑着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吧。
刚进门，还没说结婚的事，气氛已然不对。
徐母和当年一般，对苏芊并不待见。
其间她支使徐振去买调料，把苏芊单独留下来。
苏芊心生恐惧，手里一直攥着羽绒服的衣角，反复地揉。
徐母说：“高考的时候，他非要报合肥，不填北京，连老师都觉得可惜，他爸偷看了他的日记，才知道他知道你考不上北京，所以放弃清华，要去合肥。后来我们知道你没考上合肥的大学，才松了口气，可你为什么阴魂不散？我跟他爸一直不理解，小振为什么放弃去北京的保研，跑去上海工作。今天终于明白了，他还是为了你！我早就说过，你俩根本不合适，你到底要耽误他到什么时候？”
徐母说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像钝刀一样。
苏芊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也没敢抬头看她一眼。
无助到了极点。
09
当晚，苏芊和徐振大吵了一架。
她歇斯底里，像个怨妇。
这些年的忐忑、委屈、自卑、彷徨，她一股脑地倒给了他。
吵累了，坐在冰凉的石阶上一言不发。
徐振蹲下来，抱住她：“小芊，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是受法律保护的。只要我们两个人一条心，是没人可以把我们分开的。我对现在的工作和生活都很满意，放弃保研也是我自己的决定，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有负担。相信我，只要我们两个好好的，以我的聪明能干，不去镀那一层金，也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说对吗？”
他说得真实诚恳，也饱含深情。
街边铺了细雪，像糖粉一般，苏芊噙着泪，想着那个荔枝味的吻，叹了口气。
她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即使徐家不承认她，她也不在乎。
只要他爱她，就足够了。
10
回上海后，还是有了一些变化。
徐振经常会背着苏芊接电话，有时饭吃到一半，他就拿着电话去阳台。
有时会争吵，有时是哀求。
她知道，那是他的母亲。
没多久，苏芊发现自己怀孕了。
他们很开心，觉得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他的妈妈一定可以接受她了。
徐振的父母得知消息很快就来了上海。
徐母一进门就指着她的鼻子骂：“看来那天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你这不是爱他，你这是要毁了他！”
苏芊不敢出声，站在徐振身后掉眼泪。
合租室友看到这情形，吓得慌忙出门。
徐振拉着她的手，把她摁到母亲面前，大声说：“这个被你说得一无是处的女孩，是你的儿媳妇，我的老婆，你未来孙子的妈妈，我们已经领证了，她也怀孕了，所以你说话的时候，请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徐振的一番话，让父母傻了眼。
徐母愣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11
一行人慌乱地冲到医院，在医院做检查时，徐母慢慢醒转过来。
徐父说她最近一直干咳，咽喉发痛，让医生开点治咽炎的药。
医生却在检查后给出一个结论：咽喉癌。
晴天霹雳，把苏芊震得手脚发麻，她跌坐在椅子上，觉得生活如电视剧般狗血。
徐母在病床上不吃不喝，一天后，她提出要单独见苏芊。
苏芊在进病房之前，冷静地对徐振说：“你妈今天说什么我都会答应，只要她能接受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徐振在昏暗的走廊上转过头来，满脸的泪。
12
徐母满面憔悴，声音沙哑，但她依旧像头愤怒的豹子，还有足够的力气来阻止苏芊祸害她的儿子。
她说：“你们真的不合适，分开吧！他现在被感情冲昏头脑，放弃了前程，可如果有一天，他在上海混出了名堂，他并不会感谢你，他会觉得是他自己能干。但如果他在上海毫无起色，混到中年以后看着从前的同学都比他好，他会怪你妨碍他的前程。男人都需要事业才能撑起他们的虚荣和人生，而你还年轻，你并不能理解，当两个能力不匹配的人捆绑在一起，那个弱者会承受些什么，而结果又会是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咳，苦口婆心。
苏芊小声辩解：“我和徐振在一起这么多年，现在孩子都有了，我们并不要求大富大贵，只要恩爱到老就行。”
“你没要求，并不代表他没要求！”
徐母几乎用全身力气在吼：“别拿孩子说事！你们才多大，现在就有孩子，养得活吗？你们在上海有房吗？孩子出生谁带？你在家带孩子？徐振一个人工作能养活你们？如果你执意生下孩子，我们只能和他断绝关系，反正我现在也得了癌症，正好死了，免得看见你们糟心！”
苏芊再无法面对她，转身出了病房。
13
徐振走过来拥她入怀，说：“我妈说什么了？”
苏芊抬头看他：“我们离婚吧！”
“你疯了吗？她又说什么了？”
她把刚才徐母的话转述给他。
他听完，沉默了半晌，出去买了包烟，在医院的楼梯间一根接一根抽。
之后，他回来，一身烟味，拉着她的手：“你先回去休息吧，别胡思乱想了，我去跟她谈。”
徐振把苏芊一直送到出租车上，车子驶离医院灰白色大楼，她趴在后座上看着他。
他整个人像一坨沙袋瘫坐在地上，肩膀耸动。
她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后来，母子俩一直僵持着，母亲不肯接受治疗，非要出院回老家。
徐振在几天里迅速瘦下去，像一个小老头。
每天在医院安慰完母亲，还要跑回家安慰苏芊。
苏芊心痛难忍，她知道他没法选择，人生太重太苦，他没有选择的权利，那么，就由她来替他选择。
14
几天后，苏芊去医院打掉了孩子。
徐振知道后，疯了似地把头往墙上撞，拼命揪自己的头发，他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会有办法的！”
她面无血色地看着他：“难道你想看你妈错过治疗时间，你想看着她死吗？”
徐振呆滞地抬头，目光绝望。
“离婚吧，亲爱的。”她又说。
一句亲爱的，是劝慰，是沉痛，也是最后的决定。
他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容置疑。
人生突然变得太过灰暗。
他们一直以为就算父母反对，但有了结婚证，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在这段婚姻里，他们除了爱情，没有任何基础。
他们拿什么去抵抗父母的反对呢？无论是当年的16岁，还是而今的23岁，他们都毫无办法。
唯有妥协。
15
几天后，他们离婚了。
徐振也辞了职。
徐母看见离婚证，答应去北京看病，还要徐振去北京继续读研。
年少的爱情大过生死，可成年之后，却可以轻易就被生活牺牲。
苏芊在家昏睡了三天，恍然一梦间，有花有云，有光有雾，有那个香甜味道的夏天，也有大雪封路的冬日。
那个少年站在对面，一伸手，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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