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身影
文/林 进
在火闸开启之前，没人相信夏松已逝去。
从读高中开始，夏松就被老师放弃，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既不争辩，也不反抗，每天只是安静地趴在最后一排课桌上睡大觉，读书的意义等于睡觉？这诚然可悲，因为当时的他，根本不知道现实社会的残酷。有意思的是，我也坐在最后一排，也喜欢睡觉，和煦的阳光，轻柔的微风，安静的课堂，太易令人入眠了，我们并排趴在课桌上，各自做着虚幻的梦。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两年，因为不吵不闹，不影响其他人读书，老师对睡觉的同学都采取了放任的态度。在漫长的两年时光里，每当下课的铃声将我从梦境中拉出来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有些自责，然而和我不同的是，他不论睡或是醒，始终都是一副怡然的神情，从他口中，我也从来没听见过加油、努力之类的话，哪怕是一两句空洞自慰的话，他是一个简单得不知道愧疚的人。
那时的课间休息非常单调，三五成群男生们在狭长的走廊上进行着娱乐性质的追打，也许是睡眠充足，下课后的他活力四射，像饿鬼大将般冲锋在前。他的身姿不属于很魁梧的类型，但黑色紧身T恤很好地将肌肉的线条匀称地展现出来，给人以很强的力量感，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追打别人，从五楼到四楼，从四楼到五楼，逃跑的人嘻嘻哈哈，追赶的人兴致勃勃，转眼就把短暂的15分钟的休息时间耗尽，上课后，他又脸不红心不跳地睡觉了。
高一的下半年，夏松开始从另外一个方面表现自己，下课后就躲在厕所里去抽烟，放学后就和一些中专、成高的学生去喝酒、打架。过这样的生活，他很乐意也很满足，并时常讲些打打杀杀的故事在我面前炫耀。记得有一天，他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晚上要帮别人打架。我赶忙问他是帮谁，熟不熟？他说，见过一面，那人还递过一根烟给他，算是朋友了。我一阵狂晕地劝他说，一起抽过一次烟也算朋友？还要帮他打架？还是算了吧！没想到的是，夏松大大咧咧地说，已经答应别人了，肯定要去。
率性不羁的性格，不顾一切的冲动，像是为他而生的形容，也像是为他最终悲剧埋下的伏笔。
18岁了，总算成年了，高中时代也进入了最后的一年，他由于成绩太差，所以选择参加了成人高考，并且还考上了本科，先我们一步开始了大学生活，有时候，他也回来看看我们。
大学的新生活是否赋予了他新的个性和思维，我不知道，但没过多久，就传来了他的死讯，和他一起去打架的人回来说，他们邀约在一起，准备去修理一个高中生，没想到对方相当亡命，提刀就朝他们一阵乱捅!
那把刀洞穿了夏松的胃部，结束了他的生命，然后把最大的残忍和黑暗留给了他的亲人和朋友。据说，中刀之后，夏松并没有立刻毙命，他被送到了医院，一边输血，一边吐血，尽管这样，他还是坚持到了第二天，在最后的时刻，已注定被阎罗缠身的他，到底在挣扎什么呢？
殡仪馆四周的苍松枝繁叶茂，对面的山色一派幽绿。耍起来风风火火的夏松，静静的躺在灵堂中央的冰棺里，紧闭着双眼，脸色像被洗过的白纸，他的爸爸呼天抢地的哭着，他的妈妈则愣愣地坐在一旁，眼眶里盈满了涟涟泪光。来送行的同学个个都神情凝重，我也觉得自己压抑得想哭。这条年轻的生命太冤屈了，这个世界的美丽他欣赏了几分，人与人之间的情愫他体验过几何，世间的无常他思虑过几次，这些谜，在火闸打开的刹那，都和他一起化为尘埃，随风散去，永远不能有答案了。
是夜，我一闭上眼，就想起被火舌吞噬的夏松，不安和恐惧深深纠缠着我，睡不着，只好到院子里去走走。天上的月亮很大很圆，皎洁的月光把起伏的山峦映得格外雄壮，我突然觉得人很渺小，也突然觉得夏松的死和他的性格无关，因为比他还要冲动的人，大多数都还好好的活着，难道终究是命运把他送走了，而此刻还活蹦乱跳的我们，下一秒会怎么样，无人可知，就像没人知道，天上的星星哪一颗是属于自己的一样，命运终究难以捉摸啊，我感到一阵茫然，也许活着的意义就是活着罢，就像一首诗中提到的：“生死本皆由天定，何须孜孜问红尘……”
（原载2010年第1期《南山风》杂志）
【大纪实公众号创始人简介】林克于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南岸区作家协会副主席、重庆市自学成才奖获得者；曾任《南山风》文学杂志执行主编，参与编辑《南山风二十年作品选》和《南岸文化记忆》；互联网+大型原创文化平台“阅读悦读”领军作家和签约作家；著名纪实文学作家，著有纪实文学《杨清霖传》，长期为企业和各行各业成功人士（其中包括数十名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工程院院士、全国劳动模范、全国先进工作者、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优秀人民警察、企业家、书画家）立传宣传，曾出版纪实文学集《缺陷者的鲜花》《巴渝画家传》《重庆当代画家传略》《跋涉—成功者的行程纪实之一》《奋进—成功者的行程纪实之二》《杨清霖传》和电子版散文集《旅途撷英》、中篇小说《中年劫》，有作品入选《长江文学精粹》《重庆崽儿重庆妹》《秋风吹过的村庄》《从古老的河道醒来》《中流砥柱》《阅读时光——我们的2017》《阅读时光——我们的2018》等多个文学选集，现为自媒体公众号《大纪实》创始人、撰稿人。需写人物纪实、企业纪实、演讲稿、推介片解说词、有意向“友情加盟”和欲购林克于收藏品的朋友请加微信13212329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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