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味道|蛇年话蛇,笔走龙蛇多喜乐

政务   2025-01-28 19:40   浙江  



播音:汇哲、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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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味道》特邀作者:蔡忍冬
投稿邮箱:963458800@qq.com

《说文》载:“它,虫也。从虫而长,象冤曲垂尾形。”

唐颜真卿《湖州乌程县杼山妙喜寺碑》述:“西北五十步,至避它城”,“盖往来之人筑城以避它也”。清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载:“杼山,在府西南三十里。陆羽《志》云:夏后杼巡狩之所也。亦名稽留山。上有避它城。它,蛇也。盖古昏垫时,民避蛇于此。山下有夏王村。”

古时候,人们大多依山傍水居住,这些地方恰是蛇虫出没之处,所以“上古草居患它,故相问:‘无它乎?’”。古代见面的客套:“没有蛇吧?”,到旧时招呼:“饭吃过啦?”,再到现在问候:“出去玩啦?”。由此可见,“语境”与“环境”有着密切关系。蛇是智者的象征,鲁迅肖蛇,生于崇蛇之越地,自取笔名“它音”,彰显舌战群儒之势。如今,人类生活已远离自然,蛇类猛兽也已成为重点保护物种。

龙驾祥云去,蛇衔瑞草来。《山海经》里记载着许多蛇图腾画像,比如轩辕、延维、烛龙、相柳等诸神皆“人面蛇身”。汉代画像石所刻的伏羲与女娲,也是人面龙身和人面蛇身呈交尾状。蛇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和旺盛的生殖力,为许多上古部族视作图腾膜拜。湖州花城遗址与钱山漾遗址同属于良渚文化,1975年双林莫蓉公社在花城兴修水利工程时,曾出土过一些陶器,其中的黑衣陶器残片刻画的曲体蛇纹,其精美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是新石器时代的先民所为。

龙蛇呈祥

甲鱼,属龟鳖目爬行动物,是味道鲜美的滋补上品。餐桌上吃剩的甲鱼壳,洗净晾干后呈灰白色,中间有突起的脊椎骨,两侧各有8条齿状肋骨,既是主治阴虚风动等症的中药材,也可作装饰物。王充在《论衡》中说:“龙或时似蛇,蛇或时似龙。”每年春节期间,家宴后总会积攒一些大小鳖甲,笔者先是用来绘制京剧脸谱,后突发奇想取青铜器之龙蛇图案,手绘于大小鳖甲。龙蛇乃同源异形之图腾,张挂于书房壁颇得悠远意趣。

蛇纹,与医药关系密切,国际公用的医疗标识就是“蛇缠手杖”的图案,据说是为纪念古希腊的神医。我国中华医学会的会徽也与世界接轨贴上“蛇徽”。《宋书•符瑞志》曰:“甪(lù)端者,日行万八千里,又晓四夷之语,明达方外幽远之事。”说的是传说中的神兽,形似麒麟又称独角兽。

以前,夏日晨起的孩儿们到树丛里游玩,经常能看到蛇蜕,别称龙皮、龙单衣、蛇附等,也就是蛇蜕下的皮膜。蛇蜕具有祛风、定惊、解毒等功效。我有时捡到蛇皮耍过后,便卖进中药收购站,换得零钱去新华书店买连环画。春夏之交,小孩钻过杂树林,很容易沾染“湿气”,浑身奇痒出红斑,解药就是“清炖乌梢蛇”。

上世纪70年代,恰逢中医药风行,许多秘不示人的老医方被大量献出,各种精美的中草药袖珍读本也争相出版。我为自圆儿时的梦想,决定购阅《常用中草药图谱》,通过网络联系见售此书,立刻就打款订购。每逢初夏之际,我躺于书房凉榻上,总会翻看枕边的袖珍“红草书”,其中,带蛇字的中草药有蛇地钱、蛇床子、蛇附子、蛇舌草、蛇王藤、蛇百子、蛇根草、蛇眼草、蛇葡萄等等,据说实际种类达百余种,而蛇皮、蛇胆、蛇蛋、蛇骨、蛇血等均可入药,连蛇毒也是制造各种特效药的原料。

蛇莓野趣

某年深秋,笔者游走野地时看到一种匍状植物,叶片深绿带黄,果实红里透亮,真是过目难忘。后来才发现小区草丛里此类植物遍地都是,便挖起一些种在紫砂盆内,还插上“神兽衔环”的汉釜陶片,以仿荒郊之趣。盆置于榉木方凳与明代青砖上,从春到秋,该植物先开花黄再结果红,给居室带来无限生机。这便是蛇莓,别称龙衔珠、蛇波藤、鸡冠果等,民间的叫法都很形象化。药书载:性耐寒,喜阴湿,结红子如荔枝色,具清热凉血、消肿解毒之功效,也是主治蛇虫咬伤的解药。

春晚小品戏言:龟脱马甲是蛇,蛇穿马甲是龟。湖州白雀流传“吕纯阳弁山掼药箱”的故事:有条蛇从树上掉下来,瞬间变成鳖爬向草丛,随即被樵夫捉去预备下酒,吕洞宾知道药书上记载这蛇跌鳖有大毒,就劝樵夫千万不可食用,但樵夫拔了一把薤葱扬长而去……吕洞宾忽而想起药书中有薤葱可解毒的记载,深感读书人有时还真不及村夫,于是断然将药箱摔在山上,从此,弁山上遍布各种中草药。

“端午节,天气热,五毒醒,不安宁”。古人将蛇、蜈蚣、蝎子、蟾蜍、蜥蜴这五种动物统称为“五毒”。菱形木刻印版《长命富贵》,主图为刘海戏金蟾以及其它四类动物,配以大蒜与青葱,每逢端午可印成斗方销售并贴壁辟邪。端午节的民间习俗,除门楣插艾叶、堂挂钟馗像以及喝雄黄酒外,还有佩戴压胜钱的习俗。“驱五毒花钱”正面通常刻“驱邪降福”等吉语或钟馗像,背面则刻五毒浮雕,还有镇邪老虎,形象生动逼真。曾见正面刻“五月五日午时”的花钱,正午时辰恰是“艾虎灭五毒”之时。

端午安康

笔者家藏老版《雷峰塔之连环图画:白蛇传》,由上海闸北新民路大观书局发行,尽管缺卷不全,但仍爱不释手。旧时的梨园界,每逢时令要演“应节戏”,端午节配演《五毒传》《白蛇传》《钟馗》《火判》等戏码。湖滩琴书《白蛇传》是老艺人童俊勇的看家书目,每逢端午节前后都会在府庙游乐场应景演唱,可以连续说上半个多月,新老听客都反映很好。

连环图画

《白蛇传》故事的结尾:横行霸道的法海慌不择路,窜入螃蟹的肚脐内,从此,螃蟹就变成横着爬行的动物。长兴和平吴村的法海寺坐落于久龙山麓,前有回车岭和马家边两个村落。相传,寺始建于唐代,明清及现代重修。大雄宝殿之后龙山居中,象山、凤山分列两旁,殿侧设有法海洞,面临山拗水库深潭。法海寺东为白虎山,法海寺西建还有镇住白虎之意。据明吴郡陈谦在《讷庵随笔》中所述:“余考法海,金陵人,见颜鲁公《湖州乌程县杼山妙喜寺碑》。”北京的法海寺以明代壁画闻名,长兴的法海寺则以明代巨碑著称。

湖州还有许多与蛇相关的民间故事。菁山一带口耳相传,自从金鸡飞来山里,人们便闻鸡起早勤耕致富,金鸡山因而美名传扬,但安逸令人重生贪与懒,有帮后生想永久富贵,就密谋捉拿金鸡。金鸡闻讯伤心远离,匆忙间忘带金盆,即命巨蟒前去追寻,恰遇盗得金盆而归的那帮后生,巨蟒将他们吓昏后取回金盆。村里人为告诫后代,遂将此山改为蛇鸣山,以戒贪戒懒,警钟长鸣。

民间文学

天目山余脉跨过西苕溪,形成大鹏展翅的青卞山系,白雀的民间传说很丰富。相传邱城马池潭里的“鲍三娘子坐骑”,其缰就是一条赤练蛇;祁家庄的河似蛇形,蛇头正对塘港口,有桥恰造于七寸位。农夫遭赤练蛇咬后,可近拔上尖叶草以疗伤,在黄龙洞山上还有一种赤练蛇草,煎汤口服能祛火治牙痛。

龙溪港东岸的环渚孤潭村,据村里人说古时有东西二潭,东潭隐着巨蟮,西潭藏着巨蛇,它们能为村民预报天旱或天雨。某年,村民们为抗旱排涝,齐心协力开挖河道,但河堤接连塌方,致工程进度缓慢,村民也是一筹莫展。某夜,东西二潭里忽然闪过红白两道神光,在天空里化作两条盘旋的巨龙……第二天晨起,村里人惊呼:“河道开通啦!”河水流向太湖,河岸遍布芦苇,原来是王母娘娘为救人间疾苦,下凡点化蟮精与蛇精,开挖出这条弯弯曲曲的龙溪港,因而村旁还曾造过一座王母来桥。

木匠祖师鲁班,依中国农历属蛇。相传木匠使用的工具,如曲尺、墨斗、钻子、锯子等都是鲁班在生产实践中发明并创制的,一直沿用了数千年。某次鲁班进山砍树,手指被野草划破,发现叶子两边都有锋利的齿,从而获得启发才发明了锯子。笔者收藏有龙形锯子与蛇纹刨子,是两种较有特色的木工器具。木匠师傅的生活:“进门磨刨子,出门锉锯子,吃饭讲段子。”越剧传统戏《九斤姑娘》所演,就是箍桶匠张天保与巧女九斤姑娘智斗石二店王的故事,剧中涉及的长推刨便是串起剧情的关键“笑点”,不过这个长推刨形似单脚板凳。

龙锯蛇刨

唐代石刻,龙为雄,蛇为雌。头生双角遍身鳞甲者为龙,头无双角浑身无鳞者为蛟。嘉兴南湖小瀛洲的仓颉祠前所立舞蛟石,原系元代濮院豪绅濮鉴府中之物,由好友赵孟頫亲篆“舞蛟”题名,同代诗人黄玠作《蛇蟠石歌为濮乐闲司令作》诗赞:“异哉此石似蛇蟠,其故要非人所测。我疑芒砀赤帝子,披剑斫地白蛇死。”黄氏晚年隐居长兴,号弁山小隐。

现代教育家林汉达,倡导以白话文写作中外历史故事,主要作品有《东周列国故事新编》《前后汉故事新编》《上下五千年》等,插图是通俗读物的标配。《前后汉故事新编》成稿于1963年,由画家庞亦鹏绘制插图。庞亦鹏系湖州南浔人,上世纪初移居上海投身报章与广告行业,所作“刘邦芒砀斩白蛇”插图:月夜,白蟒盘卧草丛,仰头吐舌,刘邦挥剑生风,斩中七寸,身后群雄惊叹,远处众人窥视。可鉴其西画写实技法较强,传统线描功底也很扎实,已经完全摆脱旧时绘制草率与造型欠佳的陋习。

典故插图

新年伊始,蛇舞贺岁。湖州作家徐成荣的小说散文集《蛇山恋》问世,小说以军旅生活为蓝本,叙述发生在“龟蛇锁大江”的武汉故事。小说的结尾堪称“文眼”:43年后的一个下午,昔日同在蛇山下电报班培训的朦胧相恋者,虽已各自成家然而战友情难却,他们相逢于湖州城西的高铁站,“云横九派浮黄鹤”这是武汉;“浪下三吴起白烟”这是吴兴。两人以毛主席的诗句接上暗号,大有“忆往昔”与“看今朝”的时代感,也成为蛇年的应景新书。

蛇年大吉

2024年时值版画家赵延年100周年诞辰,浙江美术馆举办“木刻青年:一个世纪中的赵延年”版画大展,评论家赞道:“那刀法如笔法,点划皴擦,飞鸿继起,惊蛇出草。”解读确实极为精准到位。“我是湖州人!”这是赵老时常引以为荣的自报家门,他晚年钟情于制作生肖贺年片,寄赠亲友与学生共同分享快乐。2025年元旦,笔者欣喜地收到湖州画家任海荣邮来的礼物,一份手绘的缅怀恩师百年诞辰纪念卡,一张拓印的乙巳蛇年木刻贺年卡,盘曲的花蛇全身布满“丰”字纹,寓意人寿年丰的美意。再续老师生前的贺年前缘,就是对先生的最好纪念。

吞吐烟云

笔者收藏的旧铜器甪端蛇形香熏,甪端足踏盘蛇,蛇身翻卷扭转,两相对照相映成趣。掀开甪端的头部投入香料或艾绒,兽口喷烟,顿觉欲仙,既养颜怡神,又祛病强身。香熏是一种高雅的居家陈设,寄寓国泰民安与人世昌隆的新春企望。

生花妙笔湖州著,起舞龙蛇文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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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州发布
制图:沈竹青

编辑:马羚、金臻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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