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商、智商都过时了,青年编剧最需要的是“熬商”?

体娱   电影   2024-10-17 16:45   北京  

编者按:

如今的内娱,现偶剧(现代偶像剧)赛道无疑是一片竞争激烈的红海,众多创作者们不断尝试新颖独特的剧情设定,力求在同质化严重的市场中脱颖而出。今年夏天,现偶剧《私藏浪漫》成功地实现了破圈,以细腻的情感描绘、不落俗套的情节安排和深刻的人物塑造,获得了众多观众的好评。凭借《私藏浪漫》这一剧集,编剧郝茹、辛晓阳还获得了行业青年影视人最重要的荣誉之一——初心榜的提名。

本期节目中,《四味毒叔》对话《私藏浪漫》的编剧郝茹、辛晓阳,深度解析现偶剧的创作难点与未来发展趋势,分享从业道路上的心得体会,为青年编剧们答疑解惑。

编辑 | 小白

排版 | 板牙

谭飞:欢迎晓阳跟郝茹来到《四味毒叔》,你们先跟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呼。

辛晓阳:Hello大家好,我叫辛晓阳,是一个青年编剧。

郝茹:Hello大家好,我是编剧郝茹。

谭飞:她们俩这个打招呼的方式还有区别,一个是青年编剧晓阳,一个是编剧郝茹。那实际上谁会大一些?

郝茹:我大。

谭飞:但是也看着也大不了多少,差不多。说说你们俩的合作缘分,《炽道》就开始合作了,讲讲为什么开始合作的一些起源。我知道,因为编剧之间其实都是文人嘛,人说文人相轻,你们俩怎么就对上眼了,怎么就能形成某种合作呢?而且《炽道》是王安宇跟金晨演的,当时播的时候还挺轰动,讲讲两人认识的过程吧。

郝茹:其实我们两个认识很多年,也不是在这个戏的时候。

谭飞:是同学吗?

郝茹:不是同学,我们刚刚出来写戏的时候,是在一个工作室一起工作的,我可能去得早一点,晓阳去得晚一点。

谭飞:签了一个工作室了。

郝茹:对,我们当时其实就在一起做过一些编剧方面的工作。

谭飞:两人很早就是CP了。

辛晓阳:对,7年前。

郝茹:之后从那边走了之后,我们也就各自在做编剧的工作嘛,后面到《炽道》的时候有这个契机,因为觉得当时合作的时候,合作得也很舒适和愉快,就像您说的文人之间,写东西就是很需要你能有默契,有一些三观上很统一的东西,彼此之间能够理解和了解多一点吧,所以就说找到一起,来一起做。

谭飞:晓阳有需要补充的吗?因为你不用再重复一遍了,有什么补充的细节?

辛晓阳:我当时进工作室的时候,其实我没有接触过编剧行业,我也不是学这个的,我都没见过剧本,所以我当时是跟郝茹一起,她算是我的老师,所以我们俩可能后面写戏比较能写到一起去,也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以她的剧本或者是她的写戏的一个逻辑,然后去进行这方面的一个训练。所以我们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两个人就会比较有一些默契吧。

谭飞:所以我终于知道一个是青年编剧,一个是编剧的区别了。从辈分上来说,郝茹还是稍微资深一点。

辛晓阳:对。

谭飞:那么再讲讲你们初次合作后为什么又想到再继续合作?这个 CP是什么原因形成的?那么你们初次合作,对彼此的印象是什么呢?讲讲。

辛晓阳:我那个时候其实因为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嘛,对编剧这个职业认知也比较空白,我刚看到郝茹的时候,我觉得她首先从人的角度上讲,她是个非常自律的人,她每天的工作时间可能在那个时候能达到十几个小时,对我来讲还是比较震撼的。

谭飞:对我也比较震撼。

辛晓阳:对,她写戏特别的工整、规矩,你可能能够从她的戏里感受到她的性格。所以我觉得这个可能是当时对我来讲比较有冲击力的地方,我从一开始因为跟着她一起写,所以我们俩的文风或者我们俩写戏的逻辑都比较的相似,她也是个比较重逻辑的人。因为我大学时候打辩论,所以我也非常看重逻辑,所以我们俩即使写的题材上不是那么的苛求逻辑,我们还是希望在里面不管人物也好,还是事件也好,它是能有一个内在的规律,或者一个符合现代人思维方式的东西。

辛晓阳:所以我觉得这可能是刚开始她留给我的一个印象,即使到现在我们合作很多年之后,她仍然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

01

创作是个体力工作


谭飞:那郝茹作为资深一点的相当于是姐姐吧,你怎么回忆你们的初次的见面,包括合作的感受?

郝茹:因为像刚才谭老师您讲的,其实有些时候我也跟别的编剧有过合作,但是其实跟不同的人合作,你们的成长经历不同,你们在合作中一定会有一些小的分歧也好,看待内容的不同的观点,包括这种观点我觉得大多数是源自一些观念上的,可能理念上从底层就不太一样,包括一些创作习惯,一些工作上的规矩,因为我觉得编剧这个工作它其实从另一个层面来讲,我老跟他们开玩笑说是个体力活。因为你还是要写那么多东西的,写很多东西也不是说你写一稿就可以完成,它要不断地修改,不断地在制作层面跟大家去合作、去磨合,它其实是个挺需要体力的东西,挺需要你能够在长时间内一直去投入一个东西里面,且你要喜欢它,不能因为它做了一年、做了两年,这个项目你就对它疲倦了,你不想干了。

谭飞:保持新鲜感。

郝茹:对,你得一直有这个韧性的东西在里面,我觉得晓阳这方面就特别好,她是一个特别脚踏实地的、踏踏实实的、愿意好好写东西的人,哪怕这个东西我们改了三次、五次,她也愿意每场戏去好好琢磨,好好商量,哪怕我们现在在一起合作7年了,我觉得跟她那个感受很相像吧,我觉得还是保持着跟我们刚开始合作时候的那种感觉

谭飞:没什么区别。

郝茹:没有说觉得这个人发现了什么不好的点,或者怎么样,我们其实是会越来越契合的。

谭飞:是啊,其实拍档合作是不是也有个7年之痒,有时候可能也会面临一个十字路口,是分还是合?但你们俩已经决定说还得继续合作下去。

辛晓阳:对。

郝茹:对,我觉得我们的7年之痒可能还不是在于我们合不合作,而是确实可能我们在今年的年初或者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们有考虑过,随着我们年龄的增大,我们可能有想过说要不要换一些题材,换一些方向,我们要不要有新的尝试,我觉得这个是我们的一个可能会在某一个阶段思考的问题吧。

02

“轮班制”的分工模式


谭飞:那说说你们俩的分工吧,分工到底是怎么样?因为像高璇、任宝茹两位老师她们分工也是很明确的,那你们俩的分工,比如说一件工作接到之后,你们的顺序是什么?怎么样去完成一次创作?给我们大家分享一下。

辛晓阳:首先我们谁接项目谁主要负责,但是在这个项目里面,我们两个其实对于内容的把控是完全平等的,所以我们其实相当于所有的环节都是一起讨论。就比如说在大纲阶段,我们可能会讨论一个比较详细的故事的走向,然后就一个人写一部分,另外一个人写剩下的,然后谁负责这个项目,谁统稿。

谭飞:就是谁接了这活,谁就是稍微主导一点。

辛晓阳:对,到了可能剧本阶段,我们也是会详细地讨论每一场戏要怎么写,我们会出非常详细的分场。

谭飞:那你们不是说谁写大纲、谁写前几集?不是这样,都是分着写。

郝茹:我们是一起的。

辛晓阳:分场之后大家拿回去写剧本,谁的项目谁统稿,就这样。

谭飞:那如果出现争论,因为肯定创作会有分歧,连孪生姐妹可能都会有分歧,那你们出现分歧怎么解决?

郝茹:首先我觉得从一个比较基准的点上,是因为我们两个可能真的这么多年又合作,又是很好的朋友,其实我们对自己的生活介入也比较深,所以其实我们在观念上、创作理念上是相对比较一致的。当然会出现分歧,当然在某一个小情节,这个情节这么设计好,还是说这个人物是不是这么写跑偏了,是会有分歧的,但是其实在大的创作理念上和对人物的把控上,不会出现非常南辕北辙的分歧。所以一般我们遇到小的问题,包括她前段时间也在跟我讲说,可能有些时候大家给我们剧本提意见什么的,她的第一反应会是我这个是我很自信的东西,你们提的意见我可能不一定完全能接受。

郝茹:但她就会跟我说,每次你如果跟我说哪个点不对的话,我就会觉得那可能是不是真的出了一些问题,所以她就会认真地去想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我觉得是基于一个我们彼此对彼此非常大的信任和尊重吧,所以对方提出来的意见其实是会认真思考的,当然思考完之后觉得可能也许讲的也有你偏颇的地方,其实我们是极少发生争论的。

谭飞:因为是对对方太了解,这是第一。第二个呢,可能理念一致之后,你其实差不多都有换位思考了,所以不存在太多的争论。

郝茹:对,没有那么大的分歧。

谭飞:那再说说《炽道》这个项目本身,2022年,因为当时是王安宇跟金晨,你们是写完剧本就脱手了,还是说后面也到了剧组去做一些辅助性的修改,或者现场的一些东西?

郝茹:我去了剧组,我在剧组待了15天、20天差不多吧,它其实是筹备期,其实也不是开机以后一直跟现场那种,就是筹备期的时候导演和演员进组,他们会有一些想法和一些调整,或者跟现场的景、各方面相关的调整。

谭飞:没有出现那种在现场又在飞页的,而是说基本还是按照剧本来进行。

郝茹:对,因为伊峥导演本身也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导演,他其实不会希望在现场有巨大的调整,他还是希望剧本能够在前期有一个比较好的完整的呈现。

谭飞:我觉得你们俩也算是命好,没有受过那种太厉害的折磨。

辛晓阳:运气也好,命也好,遇到的导演都很好,制片方也很好。

谭飞:包括这两个演员,因为金晨和王安宇算是大演员,好像也都没有说特别的难以去沟通。其实遇到这样的主创,包括导演,包括演员应该说算是一种幸运。

辛晓阳:是的。

郝茹:我们一直觉得我俩运气很好。

03

“现偶”不只是甜就可以,真实才会打动人


谭飞:当然现在有一个说法就是“现偶”是创作成本最低的类型,编剧只用写好恋爱桥段,不需要太多专业术语,不必费太多心思搭建逻辑,只需要设计好男女人设,然后给大家发糖就可以了,那么一部现偶剧就可以筹拍了。那么你们俩作为比较资深的这种现偶编剧,怎么看待这样的网上的流行的说法?

辛晓阳:我觉得首先现偶肯定是以爱情线为主的一个题材类型,大家看的其实是这两个人爱情的模式、爱情的观念,他们对待爱情的态度,以及他们爱情的细节。但是我觉得并不是说只要让他们比如光撒糖,或者是没有逻辑地去进行一些爱情的互动,这个戏就好看。因为我觉得这两年有一个特别大的变化,我们自己的感受,就是大家对于偶像剧的逻辑性和真实性的要求变高了非常多。

谭飞:越来越高。

辛晓阳:因为我们也经常就是冲浪,天天都在刷小红书,其实大家不太能够接受一个比如突然之间的亲吻,没有来由的感情的递进,或者是天光一闪,两个人拥抱原地转三圈这种魔幻爱情,可能现在对大家来讲,就离生活有点远了。所以我其实觉得现在现偶对编剧的要求是在不断提高的,相应的其实也是观众他们对于现偶或者对于爱情的期待越来越落地了,大家会觉得在现实当中我可能生活的一些痛苦,爱情的痛苦、不如意,我需要通过电视剧去找到一个出口。

谭飞:找到安慰。

辛晓阳:对,找到安慰。但如果这个安慰它是悬浮的,或者说是离自身的生活很远的,它甚至都不能构成一种我的幻想,说我有可能过上这样的生活。那对观众来讲。

谭飞:等于现在观众是拒绝这个狗血的。

辛晓阳:是的。

谭飞:他是希望真实生活中能发生的,我看到可能我才会喜欢。

郝茹:因为我们会觉得当然现偶,爱情戏嘛,其实大致的走向,它还是会有我们讲所谓的爱情科幻片。然后说一部爱情戏这个东西是给人造梦的嘛,它一定有跟我们大部分人的生活不是完全一样的,能给人造梦的东西,但是我们会觉得爱情其实本身是一个非常微妙、复杂和每个人都会想要和经历过的这么一个东西,它其实普适性是很高很高的。所以你不管是造梦也好,还是做一些让大家觉得对爱情更有向往和渴望的桥段也好,你一定是要基于人们的心理和人们看待爱情的角度,人们看待人和人关系的角度去做的。你做得太悬浮太夸张了,它就必然不会让观众接受。

谭飞:因为可能现在观众处于一个比较压抑的阶段。他可能更希望实在的东西,你原来那种特别麻醉的它还不管用了,他会觉得这个太假了,你就是想给我一点精神安慰,我不要这个,他要可能实打实的某些东西。那你们觉得这两年的现偶创作的创新怎么去做?你们有没有做过一些观察?包括现在微短剧的冲击,因为微短剧里面有很多狗血的线路,它当然会影响观众的欣赏和审美。所以包括现偶现在创作创新上,你们有没有什么独到的看法?因为你们肯定也天天研究,包括微短剧、短视频很多现在涉及这个,现在非常冲击观众的审美。你们怎么看现在现偶的一个创作方向?

郝茹:首先我会觉得现在一些微短剧的兴起,包括有一些中剧的兴起,因为中剧这个部分我也看了一些,它其实跟长剧和短剧可能都还不太一样。我会觉得不同的创作类型可以有一些借鉴,但是依然是要在自己的这个部分里面,我觉得是要坚持该有的创作规律的。我觉得做长剧、做网剧、电视剧的这种爱情向的东西,现在来说,尤其这两年来说,我们的一个比较大的感受其实就是要接地气。

谭飞:接地气。

郝茹:对,当然它依然是一个造梦的机器。

谭飞:不悬浮接地气,这六个字是很重要的。

郝茹:我觉得是要接地气,可能我们真的讲一个打工人的爱情,甚至是我们的某一个戏里,它的主角,他可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甚至都不一定读过大学的普通人,那他会遇到什么样的爱情?虽然这个爱情一定有造梦的成分,一定也有让人觉得看了以后,好像不太真实,但是这个东西是能够给人动力的,他的生活、他的生活状态和我们普通观众是接壤的,那这个接壤之后的所有的细节就会让你觉得如果我也可以努力,如果我也放着我看待爱情的、看待世界的观念,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获得更好的人生?我觉得这个是很重要。

谭飞:其实就是情理之中想象之外,但同时得让观众觉得是现实世界有感的东西,不是假的,不是完全造的东西是吧?

辛晓阳:是的,因为我觉得我们长剧和微短剧不同的就是我们有非常大量的空间和体量,需要你去把这个爱情刻画得更加的细。

谭飞:要有留白,不是那种天天反转,一分钟反转一次。

辛晓阳:因为我们给了这么多的空间,那你肯定就是这个爱情,你要怎么更加动人,肯定是用细节去打动人。在前几年的时候,更多的大家就是靠设定取胜,比如说一个男主和女主有特别的身份,或者他们有特别的一些异能或者一些特别的癖好,通过这样的反差去塑造两个人的感情。但是我觉得这两年可能更多的是通过两个人相处当中,爱意流淌的那些细节,特别细腻的相处方式,然后去可能让观众有一些感同身受的地方。我们刚播了一个戏叫《私藏浪漫》,其中有个细节。我感触比较深的是,可能写的时候我们会就写说男主他发现女主打不通电话,很着急地回家,发现是她手机没电了,他第一反应就是确认她没事之后,给她的手机充上电,充电的这个细节其实获得了很多很多观众的反馈。

谭飞:就很温暖。

郝茹:对,很日常也很温暖。

辛晓阳:就会觉得这个其实是他们两个一种爱意、一种在意的体现。也给了我们很多的反馈和思考,就让我们可能觉得现在大家对爱情剧标准的提高,也是对爱情具体呈现的细腻程度的要求的提高。

谭飞:所以可能爱情已经在寻找平替的感受了,这个平替不像原来是噱头,或者说是狗血,特别夸张。现在就是说生活的细节无处不在,你只要捕捉到几处,可能观众也特别温暖。

郝茹:对,我觉得一定有,因为我觉得大家需要的东西很多嘛,情感需求上、情绪上都很多,他不可能说所有人都想看的,突然有一个亿万富翁他要追我,拿钱砸我。

谭飞:什么霸道总裁就得娶我。

郝茹:我觉得这是一种类型,那可能另一种类型很多人也会想要看,她就是我,她很像我,像我身边的朋友,像我身边的同事,那我们可以通过我们的努力,或者说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点,会让我们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辛晓阳:我觉得整体上可能现在创新点就是爱情剧生活化了。

04

爱情仍是主赛道,也是深刻的主题


谭飞:那你们两位作为资深现偶赛道的编剧,觉得一直写现偶会不会有空间?而且现偶在现在来说可能大多数人还是一种鄙视链,觉得现偶是比不上现实主义的,反正现实主义更加的入木三分,更加反映现实生活的烟火气。那你们怎么看这个说法?现偶是不是属于在鄙视链上是比不上现实主义的,你们怎么看呢?

郝茹:这就是我刚才跟您讲的,我们可能也在去年到今年经历过一些想法,倒不是说谁鄙视谁或者怎么样。

谭飞:就思想斗争嘛。

郝茹:会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一些其他的题材,因为可能在对于剧作的一些架构、一些基本的创作技能上,可能这两年稍微成熟一点了,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去试试别的类型、别的风格、别的题材,我们确实也在做过这样的挣扎和努力。但是其实到现在目前来说,其实我们两个一个比较明确的点,不说现偶吧,我们还是想在所谓的爱情,它可能是都市爱情,它可能是校园爱情,在这样的赛道上,我们再去多做一些努力和尝试。我们会觉得它还是有很大的创新和改变的空间的,很多人会说,现在爱情戏到底有什么写头?大家也没有什么鸡飞狗跳的可能性,你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真的相爱两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矛盾,能制造出来吗?你不就是硬写吗?但真的可能对于我们来说,爱情它可能也不一定是矛盾,不一定非得有激烈的斗争、家长里短,那到底什么样的爱情是好的爱情,是一个需要我们去不断去挖掘的东西吧,我觉得表达爱情也是个挺深刻的主题。

谭飞:等于第一,其实还是有很大空间;第二,你觉得它也有现实主义的一面,不代表现偶就是好像就是造了一个成人童话而已。

郝茹:当然有,我觉得爱情是个挺深刻的主题。

谭飞:柴米油盐也是爱情,物价上涨了,房租上涨也叫爱情。

辛晓阳:首先我觉得一个是像刚才郝茹讲的,爱情本身它是很多元的,它并不是一种或两种固定的模式就把人给困住了,其实你要写爱情,你可以写很多细腻生活的流淌,也可以写波涛汹涌的分开、离合、重聚,我觉得这些都没问题。但是我主要是觉得其实爱情剧和其他剧相比,它首先有自己固定的受众,一定会有人渴望爱情,或者需要爱情,那么从存在即合理的角度,它存在就是没有问题的,其次呢我觉得在当下的语境里,很多人会把爱情理解成一种就不像以前那么褒义,甚至有点贬义的色彩,大家会排斥恋爱脑,然后会排斥谈恋爱这件事儿。

谭飞:对,嘲笑恋爱是吧?

辛晓阳:对,现在社会大家心目当中有一个趋势是说“不婚不育保平安”嘛,那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我们希望能够传递的是,如果遇到你在生活当中遇到了好的人、好的爱情,你去尝试,其实这没什么羞耻的。爱情它也不是个贬义词,它至少是我们心目当中一种对爱和美的追求,就这个没什么不好的。那相应的就是很多人或者我们行业内也有嘛,就会觉得偶像剧它本身是个跟现实主义比它是没那么高级的东西,当然我觉得偶像剧也是能体现人的喜怒哀乐,它也是能够满足人的精神上的某种需求,大家对爱和美的需求。而且我觉得题材上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剧本有好烂之分。

谭飞:要为爱情正名,爱情不是庸俗的,也不是羞耻的,特别是面对现在年轻人的某种现状,可能爱情剧反而有它很多的社会功用。

郝茹:其实我们会觉得你遇到好的人,当然一个人也是很好的事情。我们不会说去宣扬一种说人一定要谈恋爱,一定要结婚,一定要怎么样,一个人也可以很自洽,也可以过得很好,也可以有自己很多的作为,但是好的爱情一定不是错的,这个我觉得是我们想要表达的。

谭飞:那我给你们俩出一个小考题,现偶写法肯定是有变化的,如果是几年前,假设是一个总裁喜欢上了他的公司的,哪怕是一个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因为他年龄也不大,当然他也未婚,一定是在合法领域内的。当年的写法跟现在写法,咱们如果打个比方的话,区别会是怎么样呢?

辛晓阳:当年的写法可能就是我们所谓的霸道总裁,我们可能还要给他设计一些让人看上去很奇怪的设定。比如说他会看什么东西都要对称的。

谭飞:强迫症。

郝茹:强迫症、偏执,他可能对别人都爱搭不理,甚至第一次见你的面都是会先骂你一顿,然后再对你产生好感、兴趣,他这个人可能就是会很怪,他可能生活非常的,像我一样。

谭飞:极其自律,自律到不近人情的地步。

郝茹:每天6:00就要起床,8:00就要比所有人都早上班。

谭飞:闹钟一响就必须起来。

郝茹:这个可能真的是以前的写法。

谭飞:那现在的写法呢?

郝茹:现在来讲写法,我们就会更希望他是一个,哪怕他真的设定就是一个身价好几亿的大老板,哪怕他真的也就是二十多岁、三十岁,但我们希望他在他这个身份的背后是有真实的人的一面的,他可能有他搞笑的点,他有他自己真的下班以后,他要去一个什么小脏摊吃东西的点,他要有。

谭飞:去大排档,平民生活的一面。

郝茹:平民生活的一面,他有他爱吃的东西,可能他真的大半夜就会吃炸鸡,就会干什么,然后就会后悔。我觉得这个就是更真实的人嘛。

谭飞:不把他概念化。

郝茹:对,我觉得不要把任何的身份去给他概念化。

谭飞:确实变化挺大的。

辛晓阳:因为我觉得可能从写法的逻辑上,这两年会有一个调整,之前的时候可能也不会写戏,那个时候就觉得设定是更重要的。比如您刚才说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可能我就是个傻白甜,霸道总裁就是刚才郝茹描述的一个偏执,有各种强迫症。

谭飞:但是极帅,每天穿着西装什么的,各种公子哥那个劲儿。

辛晓阳:可能我们就会想,说什么样的事件能够体现两个人的反差,让两个人在这些事件当中不断地翻腾。但现在我们更多的可能是从做人物的角度,哪怕这个人是个霸道总裁,他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谭飞:可能他的强迫症怎么来的,原生家庭可能给他一些阴影。

辛晓阳:对,他小的时候经历过什么,他的家庭状态是什么样子的,他经历过哪一些对他来讲特殊的一些经历,把他塑造成了如今的性格,那这里面这个爱上我的这个“我”,我是个什么样的家庭?我从小是怎么长大的,我怎么看待世界,我和他之间到底是工作上的冲突,还是理念上的冲突,还是三观上的冲突。是三观上的冲突,这俩人肯定就没法在一起。所以我们可能更多的就是有一个变化是我们现在会去思考,就是从人的角度去推故事,而不是从设定的角度去推故事。

谭飞:也是挖掘他们背后隐藏的信息量,可能让观众对这些信息量也感兴趣,不只是对这个行为本身感兴趣。

郝茹:且当观众了解他的很多面之后,观众就会认同他,观众就会觉得这个人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被你雕刻出来的一个形象。

谭飞:但是不是还是有一样的,比如说我们经常会说,在办公室,霸道总裁喜欢那个女的突然就滑倒了,正好摔在总裁的怀里,两人一对视,一般好像都有这个,那现在是不是也还是这样?

郝茹:我觉得是这样的,为什么刚才最开始晓阳说我俩一个比较共同的点是我们还会讲究一点逻辑,就是我觉得这个点不能说没有,因为有些时候它是一种创作需求,有些确实也有一些剧播出的数据。

谭飞:就在那个点上收视特别高。

郝茹:观众会爱看什么,或者说在哪个点上观众更感兴趣,能够拉到更多观众来关注这个剧,都是有这些东西的。但是对于我们来说,我们肯定就会觉得哪怕是真的要在前三集就要让他俩接个 吻,我们也希望这个接吻是有逻辑的,符合我们的人物设定的,是在我们人物的性格里推到那一步发生了这个事情,且这个接吻一定会对他们后续造成很多的影响。我们希望它是更合情合理的,以及在观众看的时候会觉得,不仅有这个一下的冲击,其实还是能够感受到人物内心的波澜也好。那我们肯定不希望这个东西就单单纯纯是因为她滑了一跤摔倒。

辛晓阳:因为我们还是觉得,既然写这两个人谈恋爱,他们还是有自己鲜明的特质的,比如说如果他们接这个吻就是我或者郝茹,假设我们俩演这个戏的话,那至少大家看到会觉得这是符合我们俩行为逻辑的。

谭飞:性格逻辑。

辛晓阳:如果这个桥段是任何一个人之间都可能发生的,我们觉得在这两个人身上就不成立了。

谭飞:还是要找浪漫的一些内在逻辑,否则就成了单纯是撒狗粮了,可能这就是过去的做法,现在确实观众也不喜欢。

郝茹:就是莫名其妙的你突然就怎么样。

05

IP改编方法论——找到IP的气质


谭飞:那再说到你们俩好像原来改的基本都是小说和漫画,谈到IP改编,你们有什么心得,怎么样的改编算是锦上添花?因为我们其实也看到好多 IP改编失败的案例,包括影视剧的。那你们怎么看小说和漫画的IP改编?

辛晓阳:首先我觉得一部小说或者漫画它卖出了版权,然后它要被改编,那一定证明它有它自己的原生的价值,可能是它当中比如说故事或者人物特别的出彩,也可能是它特别符合当下观众的一个情感或者是阅读的偏好。那么我们首先就要找到它的优势是什么,这是我们一定要保留的东西。如果要是它本身的结构或者是人物就非常的好,我们在改编当中是会尽可能地去保留小说当中比较优势的东西。

谭飞:就是拿它的优势继续保持。

辛晓阳:对,我们其实不太喜欢大改,我们不太喜欢拿到一部小说之后,可能我们有很多自己的理解,我们就按照我们自己的理解去创作一个故事。我们更多的是先要顺着作者的逻辑,读者的逻辑去揣摩这个小说它的精华。如果这个小说但凡可以按照它原本的行为形式,行为逻辑去改编,那我们可能就会遵照它这个逻辑去丰富它的细节。因为有的小说年代可能比较久远,它不太符合当下观众的一个价值、习惯,因为大家这两年其实思维变化挺大的,那我们就可能对它做一些符合当下的观众观剧语境的一个调整。那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就会在这样的框架下尽可能地去保留小说当中的经典桥段,也不至于让原著粉看到之后,觉得这个跟我想象的完全是两个东西。我们还是会希望这个小说当中不管是情节,还是人物,还是框架,它有一些打动人的东西,我们是尽可能地希望它能够留下来的。我觉得这也是我们作为编剧,可能对观众或者对读者或者对买这个项目的片方,我们是希望能够负责任的。

谭飞:相当于尊重原著的精神和精髓,但不是完全照搬原著。你同意这个说法吗?

郝茹:我同意。而且我会觉得首先尊重原著是一定要的,我们既然接了一个项目,我们对原著,不管是作者还是粉丝都是要尊重的。另一方面来说,我觉得在IP改编中一个比较大的点是我觉得要找到一个项目,我们要把它做成剧的氛围感。就是这个项目我们的气质究竟是什么?那一部小说里,因为小说创作和剧本创作是会有一些差异的,可能在很大的篇幅里它不一定有情节,它可能给你营造的是一种氛围感的东西,那你看小说的时候会觉得很好看,但是真到可能在我们的剧情架构的时候,又会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情节可做,那对于我们来说,也许我们要去创造一些情节,也许我们要让它变得更生动起来,但是我觉得一定要坚持和保护的是一个IP,它给你的这种氛围感和它的气质,是我们不能在给它加情节和做改编的时候变了,我觉得这个肯定就会变成一个不一样的东西。

谭飞:可能变气质,原著粉也不买,新来的观众可能也不一定买。

郝茹:对,就是我觉得变气质其实是一个挺大改的东西,你可能会感觉我也用了它里面的桥段,我也用了它里面的很多名场面,但为什么观众就不买单?我会觉得你去把控,究竟这个IP的气质是什么?是很重要的。

谭飞:那么说完IP再说说原创,你们俩想不想今后在原创路上多发发力了,因为现在其实挺鼓励原创的。

辛晓阳:其实我们这两年一直在做原创,除了我们接受到的一些委托项目之外,我们其实也开发出来了一两个原创,还卖出去了一个,但是可能现在的环境,大家苦原创久矣,但真正做起来还是比较有难度。

谭飞:挺难的。

辛晓阳:对。原创一个是因为它不像小说有一个基底在那儿,大家对于这个小说其实是有一个共性的认识的。

谭飞:有个基础。

辛晓阳:对,就至少它有一个探讨的,大家共同的工作基础,但是原创的其实你往左往右都可以,大家对它的预期是不统一的,所以在推进制作上会相对来说困难一点。

谭飞:不像IP,大家其实认知差不多。

郝茹:大家认知差不多,而且大家真的实际来讲,大家拿一个IP来找你,其实是一个在做的过程中的项目了,但是你的原创项目呢,你给不同的片方,他对它的看法就是不一样的,它可以跑无数个方向。我们也会在做原创的过程中,其实有特别爽的点。我们之前还在聊,做原创有时候就是你在那写剧本的时候,你就会觉得特别快乐。

谭飞:信马由缰。

郝茹:因为这个东西没人管你,它就是我的东西,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它不像你做IP改编,其实还是会有一些束缚嘛,我们还是要尊重嘛。但是你在这种快乐之后,都不一定要别人提意见,我们自己可能真的过半个月、过一个月就会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对,我们是不是那样写更好?其实原创我觉得是要不断地去这样摸索。

谭飞:原创有一个试错过程,IP相对来说,它给你画了一个大的模子,你基本上临摹它或者再增加一些都基本看得出来了,所以原创还是风险很大。

辛晓阳:对,但是原创它空间也很大,因为它是你真正个性化、个人想表达的东西,比起你可能在别人的工作上去找到,顺着他的逻辑去进行一些调整,原创更多的是你自己由内而外的一种创作欲的生发,所以写原创对我们来讲确实虽然是个挑战,但还是会想要去探索跟不断坚持的东西,但它的周期比起委托项目真的太长了,就需要耐得住寂寞。

谭飞:那你卖掉的这个已经拍了吗?

辛晓阳:没有。

谭飞:还在等待,但可能IP就更快,早就拍板。

郝茹:各有各的难。你做IP改编它一定就是戴镣铐跳舞。它一定是有很多的规矩、框架,你还是要尽可能希望它更好看,更精彩。那做原创,它就是会周期比较长,会比较反复,但是也有它的快乐,这个就是为什么我们还一直在坚持。我们可能刚开始摸索一两年,说不定到十年的时候就能有作品出来。

谭飞:听着好悲观,原创还得等8年后。

辛晓阳:因为我觉得原创就是你要有这样的心理预期,你要跟它相处非常久,中间会有非常多问题。

谭飞:因为这个磨的过程可能很多不可抗力,完全没法预测的东西。

郝茹:可能在我们这个阶段做创作这件事情真的是会不断在进步的。你可能今年去看你去年写的东西,就会觉得好像去年写的没有那么好,有些东西它就不太对。那你可能真的到3年、5年之后,你看现在写的东西又会觉得是不是可以?当然这跟时代的变化也有关系,因为我觉得我们不管年龄多大,还是要去不断地跟时代贴近,你才能去做这个创作。但原创的东西可能真的是一年前写的,因为反复在打磨,你就会觉得是不是不太好?其实会有这样不断地挣扎和反复。

谭飞:而且它很容易过时,给人感觉。你打磨完了,可能这个热潮一过了,你再拍这个戏,可能平台就觉得,有点旧了这个感觉。

郝茹:所以就是也不能热点。咱就是踏踏实实写吧,踏踏实实做东西。

谭飞:她们俩几乎说出了一些核心的要义。当然也说到现在影视其实是不景气的,编剧内卷的也很厉害,这个赛道竞争是蛮激烈的。你们俩有没有什么方式来提高自己的技能和提高自己在这条赛道上的竞争力,有没有什么自己的一些独到的东西?

郝茹:我觉得就是多写。你一定要自己去创作、去感受。当然我觉得论到现偶这个方向来说,我觉得是有进步的方式的,你要去多跟年轻人接触,要多去感受他们。甚至我觉得你翻翻小红书,翻翻抖音,翻翻这些年轻人都在看的东西,到底在看什么?

谭飞:但我问你,你每天工作十几小时,你哪有时间跟年轻人接触?

郝茹:那不还有一点时间吗?

谭飞:那你不睡觉啊?

郝茹:我又不是每天工作24个小时。

谭飞:也会跟年轻人去什么吃饭呢,或者社交吗?

郝茹:会吧。因为我们现在,包括我们会找一些大学生或者是大学刚毕业的,可能他们想要来给我们做做策划,或者我们是希望尽量找。

谭飞:一起多聊,头脑风暴。

郝茹:希望尽量找年轻人。他们的有些点确实是跟我们不太一样。

辛晓阳:我觉得可能对编剧来说,更多就是下沉到生活里去多体验和感受。

谭飞:下沉到生活中。

辛晓阳:因为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有生活嘛,但编剧大家经常说脱离生活,并不是因为我们不正常过日子,而是因为我们的生活大部分都很规律和统一,我们可能没有太多接触新鲜事物,或者是像职场中的人那样每天可以看到很多不一样的事情发生,你肯定有不一样的感受嘛。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有一点点脱离社会,并不是因为你站得多么高,而是因为你站得太远,你并没有让自己进入到那个语境里面去。

谭飞:就是一个旁观者。

辛晓阳:对,你是个旁观者,你不是一个体验者,我觉得这个对于创作者来说挺要命的。所以我觉得更多的就是我们也会拿出一些时间去体验和感受,比如说我们今年5月份的时候,为了我们的项目,也去采风,就去沉浸式地体验了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我们回来之后感触其实特别特别深,那可能不是一个偏偶像的东西,但是我们在一个渔村,算是一个渔村吧,住得挺久的。回来之后灵感大爆发,你会觉得这种东西是你在网上查是查不到的,你是感受不到那种风吹树叶的声音,你坐在那,看着前面有船漂过去,然后头顶的风跟树叶之间相互摩挲,你会觉得那种体验、那种心境绝对是你在家里坐在电脑前硬想想不出来的,所以我觉得对编剧来说,还是要更多地给自己创造机会去进入到不一样的生活里去感受。

谭飞:生活还是编剧最好的老师。

郝茹:是的,我觉得就是走进生活,然后去感受生活,编剧还是要有一点敏锐度吧。因为确实我们也没有办法真的体验100个、1000个人的生活。

谭飞:对,不可能写现偶,你谈恋爱就得一次一次去谈。

06

创作来源于沉浸生活的体验


谭飞:那么在说到其实很多人创作的时候,他会把一些角色写成自己的一个内心感知或者自己的一个投射,那你们写的角色中有没有你们自己的投射或者自己想抒发的东西?

郝茹:其实我俩刚才探讨过这个问题,我觉得可能都会。比如说我们刚刚播的《私藏浪漫》的这个戏,我就会觉得里面有一个女二号的角色的形象,她一定有一些东西是从我个人身上去生发出来的。但是我们肯定不是完全一样,但是包括她大龄、单身、独居的现状,她可能自己赚钱自己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现状,我觉得很多都是从我自己的生活体验,包括真的里面有一些桥段确实是我个人的经历,就是女性独居会发生的一些困境和问题。在我大概20多岁的时候,不到30岁的时候,很多东西对我来说困扰很大,那我可能也会把它们写到这个角色里去。那可能随着我自己年龄增大,这部分得到自洽和解决之后,那我在角色身上也会给她到成长和改变。

谭飞:就帮她解决。

郝茹:对,我觉得是会有这样的投射进去的。

辛晓阳:我觉得可能很难说完全有一个角色就是我们自己,但是每一个角色身上都有我们自己对生活的感受。比方说刚才我们说的这个戏嘛,它里面有一个桥段是在女主特别崩溃的时候,然后男主突然之间出现,这个被大家称为是科幻片。其实我没有怎么谈过恋爱,我就谈了一个就结婚了。

谭飞:幸运幸运,祝贺你。

辛晓阳:谢谢您。因为我是一个很容易焦虑的人,我在创作的时候很焦虑,刚才我们提的这黑暗的几年里面,有一个细节就是我失眠我睡不着觉,我先生他去外地培训,我很崩溃,跟他说我真的觉得我今天晚上太痛苦了,我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办。

谭飞:就无法度过了。

辛晓阳:对,就可能你失眠了一整夜之后,家门突然开了,然后他回来了,但他可能只陪了我一上午,我们可能聊了很多近期生活的一些问题,然后他会帮我开解我的一些职业上的问题。

谭飞:你看这不就是现偶的男主角嘛,都是细节,让她觉得幸福啊,门一开,自己的老公在门口,高高的个子。

辛晓阳:我觉得那种感受对我来讲是会让我铭记很久的,所以我会把这种感受和相似的情境放进这个戏里。但是可能这个就是我生活中的一个片段,但是这个人物和我还是很不一样的。

谭飞:明白,就跟当年鲁迅先生说写《阿Q正传》一样,东边抓一把胡子,西边抓一个衣服,可能你生活中某些具体而微的感受就被放到作品。

辛晓阳:是的。

谭飞:这样才让作品更加有血肉和更加生动。

辛晓阳:所以就是看的时候会觉得大家也会有一些共鸣,因为这个毕竟是人体验之后的一些真实的情感嘛,但是可能确实没有依照自己为蓝本。

07

新编剧成长,“熬商”最重要


谭飞:好,再说到你们俩,因为现在也还是年轻编剧,你们成长过程可能其实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坎坷,包括遇到一些各种各样的片方或者合作方,有没有一些可以分享一些心路历程,遇到哪些困难,是怎么克服的?因为我们号的很多受众都是年轻编剧,也给大家分享分享,现身说法一下,怎么去克服,心路上怎么去顽强,怎么去坚强,面对挫折怎么办?面对人退稿,面对人不停地要求改怎么办?崩溃之前怎么办?跟大家分享一下。

辛晓阳:我来分享吧,我困难比较多。我觉得其实对年轻编剧来讲,尤其我刚入行那两年,最大的困难有两个,一个就是钱,大家就是钱少,因为你项目推进不下去,你甚至可能项目都很少很少会找到你。然后那最大的问题就是经济的压力。

谭飞:就入不敷出嘛。

辛晓阳:入不敷出。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其实你需要去生扛还是挺艰难的。然后我觉得一方面是经济的压力,第二方面就是从0到1是很难的。就像你刚才说我们可能后面运气很好,但在运气没有到那个很好的时候,你就像走在隧道里一样,你做项目不知道这个项目它的命数如何,你可能已经改了十稿,你都不知道它能不能开机,它什么时候开机,你可能觉得我再往前走一段,下个月就过会了,然后到下个月没有过会。

谭飞:对,永远在等着过会。

辛晓阳:是的,然后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它又会带来第一个问题嘛,就没钱嘛,没钱你又要靠信念感在支撑。我认识很多人在这个环节离开了这个行业,因为大家会活不下去,并且觉得没有希望。之前我2018年的时候接了一个项目,做到2020年底才开机,这两年多我们就改了十几稿,所有的人他们看到你的剧本第一反应都是觉得你这个剧本哪哪不好,这整个时间你都处在一个极其负面的环境里。我记得我们有一次去开会,跟一个责编,他拿到我们的这个剧本看完之后,狂喷三小时,回来之后我就在家楼下大哭,我就觉得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坚持下去,我也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东西到底好不好、有没有意义,你会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欣赏你、欣赏你的作品,那你在这条路上还要如何坚持呢?但是我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就是要靠人的意志力。你既要有相信未来的能力,你要对未来有一个好的预期,觉得五年之后我不会是这样的,十年之后我不会是这样的。五年之后我们看看呢?你要自己去坚持下去。第二个,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你还是要努力地去找到一种可能性,你自己不断地去提高,你去看很多的片子,然后你去跟很多不同的人聊,你真的是很认真地问人家说,你觉得我的问题是什么?很多人会因为你的真诚给你指路,这个时候你可能就离好更近了一些。然后如果要是你完成了这个从0到1的过程,可能往后就相对顺利一点。

谭飞:还是说在最难熬的时候也得熬下去。

辛晓阳:对,我觉得就是熬,我之前听过一个播客,说现代年轻人最重要的一种品德是“熬商”。

谭飞:熬商,这个我也第一次听到。

辛晓阳:我觉得就是跟情商和智商比嘛,你在当下。

谭飞:可能熬商更重要哈?

辛晓阳:对。我很认可。因为我觉得就是经历过那种黑暗之后,尤其是可能我们现在相对来讲,生活没有以前那么艰难了,就回过头去看,觉得那个时候最重要的可能就是自己的那种意志力,坚持,就是坚持,没别的,要不然就走人。

谭飞:当你们第一次听到你们《炽道》的阵容是王安宇,金晨这样的,你们内心是什么感受?因为作为一个编剧,那个时候是一种美梦成真的感觉,还是说,哎呦,我成了,我牛了,你们讲讲真实的心态。

辛晓阳:我觉得项目开机会有一种幸福感,你会觉得这段时间你花费的所有的精力都得到了交代,你在这个事情上投放的所有的热情都得到了回报,我觉得这个对创作者来说是最直接的刺激,没有更好的礼物了。所以我觉得当然有很好的演员,也是完全符合我们预期的演员。不是预期,是我们幻想的演员。

谭飞:你们原来幻想他们演,结果就真成了,你请他们,结果就真变成他们了。

郝茹:我在刚刚开始接触到《炽道》这个项目的时候,最早最早的时候,当时就觉得是王安宇,但是只是我们创作的时候心里对标的是王安宇,因为你不会觉得真的一定会找到他,各种方面的原因和变动都有可能很大。

辛晓阳:我就觉得是金晨,我们还在群里聊过这个。

郝茹:我觉得这两个演员真的也是挺神奇的,他真的就对上了我们最最开始对标的人物状态。

谭飞:所以我觉得创作者有时候如果是一顺,他就会再顺。

辛晓阳:就是要许愿。

谭飞:他等于这事一下就顺了,人生可能创作道路也顺了。

谭飞:好,那么最后一个问题问问你们俩,因为爱优腾芒,现在都知道网络平台势头很盛嘛,现在其实基本上好像电视打开都很少,都看网站去了。因为平台也比较强势,那么现在导致了可能编剧的收益、分配这些有一些变化。你们怎么看这样的一些影响,包括创作自由度,平台是否干预比较多呀?或者说他们是在帮助你们,还是有些时候确实会有压力?你们也讲讲你们的感受。

郝茹:我觉得首先一定是有压力的,但我觉得这个压力并不是就来自于平台,其实在平台进来之前,你去跟影视公司合作,其实压力也是有的,你的项目能不能成?你到底现在当然是有一个比较明确的标杆了,大家会说5集剧本还是8集剧本要过会,那你的会到底能不能过得去?过不去的话你这个项目就不行了或者怎么样,是个严苛的标准。但在以前的时候其实也会有影视公司的制片人、策划,对你的剧本进行审查、提意见。

谭飞:甚至批评。

郝茹:批评都是有的。我个人会觉得其实随着平台的不断的壮大和成熟,其实对于编剧在创作上来说,我是会觉得帮助性会更大一点。大家对于究竟观众爱看什么?那你们创作出来的东西究竟符不符合观众的审美?因为它毕竟是一个商品。我觉得每个作品来说,它当然有创作者的表达,但它同时也是一个商品。我觉得它是一个相对良性的推进的过程。但您说压力有没有?当然有,它就是有一个明确的标准线划在那里,你就是需要达到他这个要求,但我觉得这个要求是可以在大家的磨合和反复地推敲中去靠近吧,尽可能去达到。

谭飞:所以你的结论就是压力也是动力。

郝茹:对,我觉得这个是一定的,我觉得会不一定是说针对平台或者平台。

谭飞:任何合作方都会给你压力。本身这个编剧就是为人创造出人家要满意的东西。

郝茹:对,其实它是一个长线的工作,就它并不是说像拍摄比如三个月周期结束了,你可能写一年、写两年,它是一个持续性的一个压力在不断地释放的过程。

谭飞:你觉得呢?

辛晓阳:我觉得可能这两年我们跟平台直接合作比较多,有一些不一样的感受。之前的时候可能也因为自己不够成熟,所以很多时候面对很多刚才郝茹所谓的压力,会比较容易情绪化,或者没办法很好地处理。但是现在的话,因为和平台直接接触得比较多,其实会逐渐发现大家的目标非常的一致,就是开机嘛。就是要做出一个作品。

谭飞:就得成这个事儿。

辛晓阳:对,得成。那如果大家目标是一致的,在中间过程中可能会有磨合,可能会有调整,对我们来讲心态上都比之前更加地正向跟松弛了。大家一起做事情是可以很好地提高效率,而不是大家会陷入这种内耗之中,你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因为我觉得平台最大优势是他们很清楚他们的用户群体的偏好。

谭飞:他们的那个用户画像,他们是特别了解的。

辛晓阳:是的,所以他们给的意见对我们来讲会非常的具体而准确。所以对我们来说,这两年可能和平台的接触过程当中,会反而让我们的创作更有方向。

谭飞:是的,因为你们感受不一样,因为我们访谈过很多中年编剧,他们可能压力更大,因为可能责编或者中台都是特年轻的,他们得批评他们,这个可能心态,但是你们其实还好,因为都是差不多同龄,这方面不会特别有压力。

郝茹:我觉得会沟通吧,当然咱也不是说没有那种提意见提的实在是看不下去的责编,但是我觉得大部分是可以沟通的,且我觉得是有一个类型性的东西,可能确实我们成长起来这几年,我们的年龄和我们接触的生活,我们确实也更适合写这个题材,因为我们自己就还在这个年龄段嘛,我们也更能快速地去了解年轻人,去感受他们怎么谈恋爱,他们怎么在生活中,工作也好,职场也好,这些东西,我们是更可能相对于,因为自己也在体验,就会更容易体验吧。

辛晓阳:是的,我非常认可。

谭飞:那再加问一个问题,你们俩这样的CP会一直持续下去,还是说也是阶段性的,你们现在有没有答案?

郝茹:我觉得会持续吧。

辛晓阳:我觉得会持续吧,我很害怕她抛弃我。因为我觉得我们俩性格其实还是挺互补的,我就可能比较细腻,她可能比较理性。然后再加上大家工作节奏和工作态度上是非常一致的,我们中间其实也跟不同的小伙伴合作过,这么契合的确实没有,所以就是有一个你就要把她“抓死”“锁死”。

谭飞:其实我觉得好的那种搭档是有百利无一害的,因为你很多时候是可以补充的,甚至看到对方的不足,自己能把它补起来,这个可能比一个人的视野更全面。

郝茹:对,其实我觉得创作上是这样的,大家会有互补,大家会有实在过不去的坎可以聊过去。我觉得在生活和工作压力上也是,其实她会有一个人是会给你分担的,这几个月可能我就是压力很大,我就是觉得我的状态不如之前,那也有一个人她是可以帮你顶着,有一个人是可以站出来的。我觉得这个其实是很好的,人也很需要这样的一个伙伴。

谭飞:那你们这个一直将持续下去的这个编剧搭档,你们互相评价对方一个词儿,能给出什么词儿?

郝茹:天真,是好词,褒义词。

辛晓阳:我觉得是准确吧。

谭飞:天真和准确,挺好的,谢谢两位。

辛晓阳:谢谢谭老师。

郝茹:谢谢谭老师。



四味毒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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