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地狱》：港片冠军的葬礼
文摘
2024-12-14 14:37
湖北
英皇出品，陈茂贤执导，黄子华、许冠文、卫诗雅主演的《破·地狱》上映，片子在情绪层面有味道，演员的表现堪称出色。能够成为港片历史上的华语冠军，实至名归。片子对于殡葬题材的切入角度，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这部阿里“港艺振兴计划”的重头戏，在香港市场连续打破纪录，成为华语片的冠军靠的是两点：一个在港片罕见的文戏很耐心的故事，另外一个双男主黄子华，许冠文的精彩发挥。故事的主线是由婚庆改为殡葬的道生（黄子华饰演），接手一家殡葬服务店与老前辈郭文（许冠文饰演）之间相爱相杀的历程。片子出色就在这个主线之下，融入了很多香港本土的社会背景。道生这条线除了和老古董郭文之间经营理念的冲突，还有和同居女友关于要不要小孩的分歧。而且道生用非常平和的语调讲出了工业化社会，育龄人群生育意愿逐渐走低的原因。纯粹的市场化必然会导致社会财富分配的两极化，当这种趋势走到一个临界点，社畜就会丧失繁衍后代的欲望。这在东亚社会已经成为一个日益突出的问题，片子关于这个点并没有浓墨重彩，却因为贴近现实的独白而显得很有说服力。郭文这条线则是他在恪守传统与家人相处的艰难平衡，殡葬行业固有的女性污秽的观念，在现在看来当然是离谱的。郭文对于儿女的前途安排其实颇具苦心，但是怯于表达的东方式含蓄，让亲情最终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收尾。虽然在郭文的葬礼，道生不仅仅超度了死去的文叔，也超度了郭文的两位活着的子女，但是生前没有实现和解，对于本应整整齐齐的一家人无疑是一种可以避免的遗憾，当然作品的叙事要的就是这种遗憾。导演陈茂贤82年生人，在老迈的香港影坛算是绝对的新鲜血液，他在本片中展示的多线展开，最终收束的叙事功力真是久违了。而且立足于本土故事的创作思路，让人对他的未来更值得期待。本片的两位男主飙戏非常精彩，我的观感纯粹港片而论已经是《寒战1》中郭富城VS梁家辉之后最好的。黄子华如今是香港这片亚洲电影废墟上的顶梁柱，在《破地狱》登顶港片华语历史冠军之后，他在前五中已占有三席，堪称香港版的吴京。另一位郭文的饰演者许冠文则是香港七八十年代的天皇巨星，都知道香港电影的巅峰期是双周一成，其实许冠文就是三位大神降临之前的王者。1974年他与许冠杰主演的《鬼马双星》成为当年的冠军之后，兄弟二人连续称霸票房排行榜长达三年。票房年度冠军帽子戏法，这是双周一成都不曾有过的神奇。许氏喜剧直到80年代初都依然是市场的香饽饽，直到一个叫成龙的年轻人出现。此番饰演郭文，老天王举手投足都是戏，让我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午马，去年夏天在《最后的真相》中人戏合一的表现。本片的故事切入点和泷田洋二郎的《入殓师》颇为相似，不过两者的关注点各不相同。《入殓师》更强的活人与死人打交道过程中，逐渐体会到生命难得的温暖，虽然画面语言很冰冷，却别有滋味。后者则是香港社会的浮世绘，高额的房贷，巨大的工作生存压力，放弃繁衍的人群，父子之间的冲突。初看很接地气，实际上是众生皆苦，人在旅途车到站就要下车半分不由人的宿命感。虽然主题是活人也要破地狱找出路，但主色调是很灰暗的。这两种基调都离不开社会背景，文化作品总是现实的投射。在失去了三十年，并且已经翻身无望的日本，电影渲染自我和解与小确幸是一种常态。而香港高度资本化的社会形态，给一代又一代在胶囊房中苟活的人群也刻上了深刻的烙印。同样是讲殡葬行业，内地的《人生大事》无疑基调要欢快得多，这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景象也是有其现实背景的。当然导演韩延的叙事功力不俗，他的《我爱你》中也讲了和《破.地狱》中类似的可怜天下父母心，情绪浓度就要胜过后者。现在快餐化的电影能在文戏中做出巧妙的铺垫，层层递进塑造人物关系已经快绝迹了，这部《破.地狱》就是这样的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