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上花
文 | 冯家宝 图 | 网络
【第六章】
▎清明时节
天空站立
脸阴沉
眼眶里灰影在流动
睡醒的人睁开模糊的远山
去冬的衰枝手牵着栅栏
那里没有蜘蛛停留
山的庙门敞开
——空空荡荡
鞭炮绽开花朵
—— 一瞬的怒放
远处
天空滴下几个白鸽子
二0二三年三月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信号塔，象一支利箭
被大地的弓搭上
瞄准天空锃亮的脑门
路灯，弯下腰，捡拾
昨天晚上洒落的余光
摄像头，贼眉鼠眼
躲在角落里
偷窥冬青树的影子
电线杆拔着河 用力
拉直每一根电线
办公楼严肃庄重 沉默寡言
高大的烟囱呑云吐雾
黑烟
飞奔着
白云
一路追赶
轰隆轰隆
雷在推着磨
生锈的电动机
象发霉的豆瓣
一阵鞭炮声
追赶一群飞鸽
瞬间超越
消失在远山那边
二O二三年三月
▎芬芳
小麦和油莱在田间相遇
小麦 穿着朴素
油菜 花枝招展
小麦 绿叶伸展
摇着夏天的蒲扇
油菜 扭着细腰
随风摇摆 舞姿翩翩
一阵暖风
——亚热带的三月
一把锋利的剪刀
给柳枝剪出千百个图案
小溪轻声流淌
春天的脉搏在膨胀
油菜盛开金色的花朵
花香随风滚滚而来
走在田野中央
全身被香气包围
二O二三年三月
▎白纸
远处 炮火连天
西亚人民正在受难
近处 鞭炮声声
清明节快要到来
麦苗懒洋洋地躺着
这难得的呼吸！
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
屋内快要搬空
属于我的时日已经不多
——仿佛冬天里的树
我 两手空空
绿色的树叶无影无踪
二0二三年三月
▎节气
房内的空间通过门向外伸展
声音，紧贴着白色玻璃
清晰可见。昨天的话
藏在角落，一动不动
水壶被掏空
茶杯站了一夜，浑身冰冷
柔软的椅子 温暖
短暂的休息
地板砖，脸色苍白
趴在地上
象阿拉伯人在遭难
太阳 扛着火枪
早晨起来就开始肆意侵略
占领了太空
妄图把枪刺插进每一个房间
轻烟袅袅 鞭炮阵阵
清明节快步向四月走来
二0二三年三月
▎清洁工
香烟安排在上衣口袋的头等舱位
火机，象机关枪
间断地喷出火焰
坚守在阵地
等待来犯的入侵
肺
不觉间又完成了一次呼吸
扫帚把天空边缘的乌云扫下
拖把和雨水洗刷着地面
你，时间的清洁工
和风一起打扫天空的大院
二0二三年三月
▎遇
太阳光滴落在柏油路上
电动车把它们甩在身后
一棵树突然从拐角窜出
——它差点撞上我
硕大的树荫 有如
藏獒，蓬松着头发
我钻入它的荫凉
仿佛狼钻进了山洞
我象一粒饵料
被树荫舌进它的腹部
一股清凉的泉水流进我的六腑
太阳被树叶高高捧起
有如果盘托着红苹果
我停下脚步
远处的白云向我招手
二O二三年三月
▎树欲静
风太大
把西伯利亚刮进了南海里
门，发射着炮弹
撞击着墙面
尘土飞扬
地面上大雪弥漫
衰草枯枝穿上溜冰鞋
象打了鸡血，在路面上狂奔
公园里，残疾人的轮椅被风拉走
一个瘸子在草地上
不停地练着直立
二0二三年三月
▎阴雨天 在一个危废工厂
天空雾蒙蒙的大嘴咬住信号塔的塔尖
铁栅栏，站立在院墙中央
紧挨着，肩膀靠着肩膀
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圆
它们的职责是看管院子里的机器和车辆
院墙内，女孩们的红帽带在冬青树上
冬青树们头带着红帽静立在水泥路旁
一排排，一列列
好象做早操的学生
一辆铲车
停在院墙里边
象一头吃饱的黄牛
反刍过后
神态安详
墙外边。另一个工厂。
一段没有经过战火的院墙
向远处延伸
——一段青砖砌成的院墙
象古代武士，铁青着脸
从地底下被挖出
头上落满水和雾
车间里。炉子旁
劳动者穿着防护服
佩戴防毒面具
他们象医生
又象潜水员
劳保鞋踩在地上
嘎嘎作响
鞋底坚硬
象劳动者的骨骼
鞋头满脸油污
是水池底的黝黑淤泥
——鞋子来回穿梭
忙碌不停
象夏天里的燕子
匆匆忙忙
二O二三年三月
▎围
无数个人被一个人包围
＂冲啊＂、＂杀啊＂！
众人都做了俘虏
我们几千年被“子曰＂包围
炎黄子孙灌输的是忠孝仁义
《红楼梦》被黛玉的眼泪包围
我喝酒时偶尔掺上几滴
关云长的大刀包围了曹军
《西游记》被一页佛经包围
茫茫宇宙被彤红的太阳包围
月亮围剿了众多星星
我 诗中的万千文字
被困在你的一根头发里
二O二三年三月
▎静夜
九点钟
乡村的夜晚是放了学的学校
空空荡荡
青蛙
代替人类
主管茫茫空旷的原野
这寂静的夜！
月光如雪下满庭院
房内挤满黑暗
椅子面目全非
我走出房间
陷进皎洁的月光里
二○二三年三月
作者简介
冯家宝，安徽省六安市霍邱县人，一九六八年出生，汉族，业余诗人，著有诗集《崖上花》，由线装书局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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