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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我到了乌尔旗汉林业局乌尔旗汉林场,开始了我一生的森林情结。
我是领唱的号头,木头抬起来,号子就是命令,号头具有绝对的权威。那时候没有机械,全凭笨重的体力劳动把木材搬运下山。抬木头有”八八“的,就是左边八个人、右边八个人;有”六六“的就是左边六个人、右边六个人,要根据木头的大小确定采用哪种方式。抬木头使用四样工具:蘑菇头、掐钩、绳扣和扒门。抬木头这活和其他行业一样有行规,在抬的过程中,森工号子此呼彼应,按号子的节律走步,步调整齐一致。号头大部分是抬木头的老大,不仅声音洪亮,有韵律的喊号,还能编出生动活泼的歌词。号子没有固定内容,也没有脚本,根据当时的情调、情感、情怀、情绪、情致、情景现场临时发挥。
号子最单纯高亢的是喊山。采伐工每逢伐倒一棵大树之前,都要喊山。根据大树生长态势,确定树倒方向发出顺山倒、横山倒或仰山倒的呼唤。“顺山倒了”一棵参天大树锯断以后,带起一阵风啸,扑通一声倒下了。
归楞的号子婉转悠扬。归楞是把山上倒运下来的木材,按长短、粗细在大雁河岸边的楞场归成楞垛,等待春季桃花水(四五月份)下山,从大雁河流送到乌尔旗汗镇出河口装车外运。
随着一声“哈腰挂呀”大伙就都哈下腰应和着,卡钩钩住木头。这时候必须两脚踏实两腿弯下来,可腰板一定要挺直,吸气憋住,等再喊“挺起腰呀”的时候,要慢慢较劲,把两腿伸直,这就抬起来了。但千万不能使猛劲,一使猛劲,就把同杠的伙计给踢蹬了。“哈腰挂呀,呼嘿;迈大步呀,盖大楼呀,修铁路呀,呼嘿……”或者:“哈腰挂呀,呼嘿;挺起腰呀,呼嘿;大步走呀,呼嘿;多赚钱呀,呼嘿;好养家呀,呼嘿……”。
那时,在林场采伐作业的都是老爷们,偶尔见到一次女人,就可顺口来段幽默的,以调节气氛。“绿绿的树哟,呼嘿;蓝蓝的天哟,呼嘿;采山的妹妹哟,呼嘿;发什么呆哟,呼嘿;哥们心里爱哟,呼嘿;单等妹子来哟,呼嘿;哎嗨哎嗨哟,呼嘿;单等妹子来哟,呼嘿。”或是“抬头看啊,呼嘿;一枝花啊,呼嘿;披红袄啊,呼嘿;穿绿袜啊,呼嘿;红嘴唇啊,呼嘿;露白牙啊,呼嘿;雇台轿啊,呼嘿;抬回家啊,呼嘿;过家家啊,呼嘿;生娃娃啊,呼嘿”……
装大火车时,两根十几米长的跳板一头搭在车上,8个人抬着大木头往上走,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腿软,更不能踏空,否则会出现危险!“哈腰挂呀,呼嘿;挺腰起呀,呼嘿;哥儿八个哟,呼嘿;都是亲兄弟,呼嘿;劲往一处使,呼嘿;拧成一股绳,呼嘿……”若赶上一根80厘米粗4米长的木头,那大家真得捏把汗,真若4副架8个人中有一人强挺,就容易出现事故,必定是走跳板上火车,因此,必须选择有力气的精干力量。开始时先抬细点的木头,慢慢地再抬粗的,留着个最大、分量最沉重的最后抬。随着车上的木头越来越高,跳板也起的愈高,爬坡费力。号子声从胸膛里迸发出来,雄浑悲壮,8个勇士迈着寸步,一点点地向前挪动,脚下大地仿佛在震动,发出‘嗵嗵’的响声。“哈腰挂呀,呼嘿;稳步走呀,呼嘿;加把劲呀,呼嘿;上跳板呀,呼嘿;加把劲呀,呼嘿;谁要拉松套,呼嘿;不是爹娘生,呼嘿;不惧木头大,呼嘿;不畏肚子空,呼嘿;心里有朝阳,呼嘿;前途真光明,呼嘿;赶快装完车,呼嘿;回家亲老婆,呼嘿。”……一棵特大的木头就这样艰难地抬上了大火车。
由于我工作踏实,1959年被推选为内蒙古自治区劳动模范,当时还有些人不服气,林业局在秀地火车站(现乌尔旗汗车站)装车场举行了擂台赛,于是4副架吊起了一根近70厘米粗4米长的木头,随着我一声“哈腰挂”,8个人身体猛地向上一拱,只听着蘑菇头、掐钩、扒门一阵噼啪的响声,木头慢慢地动窝,抬起来了,稳步地走上了跳板。快走到跳板头时,我却停住了脚步,其他人吃不住劲儿了,这真遇到茬口了,要栽!连忙低声下气说了软话:“爷们,咱们有话好说,先把木头抬上去。”从此,再没有人敢跟我叫号了。
作者:马英廷 河北省阜城县人,1953年4月响应国家号召到内蒙古大兴安岭林区工作,最初从事集材、采伐、流送等工作,1956年始一直担任工段指导员或工段长,1979年至1986年担任乌尔旗汉知青站支部书记兼队长,1987年退休。
来源:兴安小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