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札记|真爱是永恒的告白
姚校长已在大夏书系出版六部专著，在编的还有三部（《让生命因教育更幸福》《贴近学生做教育》《通向幸福的教师成长》）。记得在编辑《怎样的教育能给人带来幸福》（2022年5月出版）时，他就提过写序之事。我诚惶诚恐，犹犹豫豫，以“拖”了之。现在，他又提及为他即将出版的三部新书写个序，说我了解他的情况。书里书外，我接触的姚校长，是难得的知行合一的教育实践者。关于大夏书系的出版定位，我经历了从模糊到清晰的认知过程——打通理论与实践的阻隔，“给您一个智慧的人生”。秉持这个尺度，我理想中的大夏作者是有思想的教育实践者，他们只要把所思所做很好地表达出来，就是最好的作品。事实上，姚校长的每部作品都远超我的预期，相当出彩。这不仅得益于他能说会写，更关键的是他做得太出色了。与许多朋友聊起姚校长，我们都会由衷感慨：“放眼全国，像姚校长一样安静做真实的教育的校长，少之又少！”甚至有朋友断言，姚校长退休后，中国恐难再出现像他这样的校长。我深有同感。目之所及，中国中小学的校长聪明者或精明者多矣，睿智厚道者则极少，温和高贵者更不用说了，世所罕见也。
▲2019年第5、第6期《教师月刊》分上、下两篇发表朱永通采访姚跃林近2万字长篇报道《让教育更加尊重生命》
温和厚道，几乎是姚校长给人留下的显而易见的印象。交往多年，我同时深刻感受到他的睿智高贵。能与他相遇相交，是我的福分。他的教育实践，在某种程度上稀释了我对教育的悲观，乃至建立了我的信仰。幸甚至哉！
姚校长的睿智高贵，可在以下“三无”境界中一窥全豹。
一曰，无私的境界。按词典解释，无私者，不自私也。在我看来，无私乃底线。乔布斯说：“以高标准做事，底线自然就会出来。”同样，恪守底线，底气自然就来。姚校长以高标准做教育，孜孜以求“办所有学生永远喜欢的学校”，百分百的关注学生，一再呼吁关注学生的“现实快乐”，祈愿学生“做一个幸福的平凡人”。以学生作为教育的全部目的，以生为本，以生为贵，贴近学生做教育，是姚校长的教育理念，也是厦大附中迷人的精神底色。品读姚校长与学生交往的一个个故事时，我常常在热泪盈眶中感受到他的“无私”：姚校长像爱自己、爱自己的亲人一样爱学生，这是一种没有差别的爱，植根于平等的尊重和真诚的关怀。此乃庄子所提“忘我”“忘己”之境界。“无私”早已成为姚校长的一种坚持，一种信仰，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的称呼会从“校长”变为一届又一届学生口中笔下的“老父亲”。泰戈尔说：“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是指责别人，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是认识自己，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是爱。”正因为有了爱生如己的“无私”，“世界上最伟大的事情”自然而然在厦大附中演绎为一个又一个日常的奇迹时刻。
二曰，无用的境界。仿佛一夜之间，教育只剩下“卷”，而所有的“卷”仅止于成绩，更恐怖的是，所有的成绩拼命冲向唯一的成功——清北录取率。对成绩无休止的追逐，对恐惧清北率落后的焦虑，让学校的功能紧紧套牢在“有用”的一端——应试教育。姚校长清醒地意识到，不能让生命沦为纯粹的应试工具，要“让教育更加尊重生命”“让生命因教育更幸福”，所以他力倡“实施人道的应试教育”“让教育稍稍有点诗意”。“人道”也罢，“诗意”也罢，在功利主义者眼中，不过是“无用”的摆设。偏偏姚校长像中了邪，对这些无用的东西情有独钟：设置学生玩滑板的运动区域；成立文学馆；每年正式出版几部学生专著；举办露天钢琴演奏活动和篝火晚会；设立校友“返校日”，免费请校友回学校食堂吃饭；带学生十公里“拉练”；在校园里种了两千棵树；中秋与学生一起望月……没有这些无用的东西，学校照样可以运转，照样可以出名，但因为有这些无用的东西，尤其在今天，学生的生活变得更美好，学会从平凡生活中看到“诗”，有了一双发现美好的眼睛。泰戈尔认为：“人类与世界存在三种关系，即理性关系、实用关系和美的关系。”由于有美的关系，人才能过上完整的幸福人生。姚校长有理想但不理想化，之所以这么执着于这些无用的东西，背后有其良苦用心！
三曰，无为的境界。姚校长在一些无用的东西上有为，甚至可以说是费尽苦心。但在其他一些事情上，姚校长的无为似乎是有意为之。比如，这么大一个学校，占地两百多亩，走遍每个角落，你几乎看不到一个垃圾桶；学校办学历史不长，却早已是名声在外的省示范高中，按理说，其墙上或橱窗上应展示着各级各类的奖杯或奖牌等，怪的是，在厦大附中，你见不到此类东西。一问究竟，才知统统存放在学校档案室，不见天日，哈哈；学校的墙上也鲜见各类口号标语，行政楼办公室外面墙上的几句话，可看作是“教育无非服务”理念的注脚；某博士于学校“亦乐园”生态建设尽心尽力，计划让考上北大、清华的学生在该园种树并悬挂铭牌，名曰“清北林”，姚校长果断制止；值得一提的是，从创校直至退休，大小会议，各类活动，所有致辞，姚校长从未请人代笔，也从未念过旧稿。这种坚持，在姚校长，也许再自然不过。但我们都知道，多少才华横溢者的精力在学校各类领导致辞中消耗殆尽。姚校长看似难为自己的坚持，无意中成了对荒诞现实的无声反抗。五年前，他的致辞编成教育演讲集《让教育更加尊重生命》。现在，又有了这本《让生命因教育更幸福》。他谦虚地说，这些致辞充其量只能算是厦大附中的内部资料。我却视若珍宝，祈盼她的光芒照亮更多愿意难为自己、改善自己的教育同行：回归理性，回归常识，教育应有所为有所不为，姚校长选择的“无为”，紧紧联结着他坚持忠于自己，遵从良知，迈向高贵的教育主张。
《让教育更加尊重生命》
《让生命因教育更幸福》
姚校长的“三无”境界，一点也不玄妙，无非常识。在这些常识中，我悟到了师道的真谛是爱学生。套用夸齐莫多的诗歌来形容姚校长再恰当不过：“爱，以神奇的力量，/使他和他的学生出类拔萃。”
爱学生的姚校长退休了。他给《让生命因教育更幸福》写的序言是《话说完了》。一以贯之的谦虚语气里，散发着忍不住的关怀。话或许真的说完了，但情未止。真爱是永恒的告白。
2024年5月13日初稿
2024年5月18日修订
二审|义 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