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国防工业基础组织概况

美国当前的国防工业基础由大量的组织和设施构成，以支持美国各种军事需求。美国多地设有与其国防工业基础相关的用地，例如拥有多条生产线的庞大企业“园区”、研究实验室和办公楼等。

从概念角度划分国防工业基础的方法有很多：根据支持的平台（例如，潜艇、战斗机），根据所属的国防部预算类别（例如，采办、运营和维护、军事人员或军事建设），根据生产功能（例如，测试、最终组装等），根据组成实体的价值或劳动力规模，或根据所有权模式（例如，政府所有-政府运营、政府所有-承包商运营、或承包商所有-承包商经营）。下文将根据营利模式把美国的国防工业基础分为两大领域：

1. 商业领域（主要行为体是以营利为基础的私营公司）；

2. 非营利和公共领域（主要行为体是以非营利为基础的政府机构和学术或科学机构）。

与美国经济的其他领域相比，美国国防工业的商业领域在几个重要方面具有独特性。

• 第一，由于美国联邦政府实际上是大多数国防产品和服务的唯一买家，美国国防工业基础的商业领域可以说是一个垄断的市场环境。

• 第二，构成美国商业国防工业基础的许多公司主要（甚至完全）专注于国防，因此一些分析人员认为，美国国防工业基础的整个商业领域独立于更广泛的美国经济。

• 第三，美国的国防工业也受到高度管制：无论是美国国内的拥有和使用，还是国际出口和进口，许多产品和服务都受到限制。此外，美国国防承包商必须遵守一系列政府要求，旨在保护敏感信息和系统。

由于美国国防的商业领域直接依赖政府支出，一些国防承包商资助了大量的游说活动，以影响政策制定者，从而推动有利于行业或公司的法规和预算文件的通过。商业领域的国防公司还雇佣了数万名前国防部人员，包括军队和文职人员。2019年，美国政府问责局调查发现，14家美国国防承包商雇佣了超过3.7万名前美国国防部任职人员。

 无论是从资源、设施和雇用的人员方面，还是从向美国政府提供的产品和服务的价值方面来看，商业领域都是美国国防工业基础的最大组成部分。根据美国国防工业协会（NDIA）2024年的一份报告，截至2021年，美国国防工业雇用了110万美国工人，这一数据相较于1985年的300万，减少了约2/3。根据美国国防部的信息，在2023财年，美国国防部向50个州和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的国防工业基础供应商支出的合同总额为4407亿美元，约占2023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61%。美国在2023财年的合同支出中，约50%用于供应和设备，37%用于服务，10%用于研发，3%用于军事建设。如图1所示，这一支出流向美国各州的国防承包商。位于德克萨斯州（550亿美元）、弗吉尼亚州（463亿美元）、加利福尼亚州（433亿美元）、康涅狄格州（251亿美元）和佛罗里达州（235亿美元）的承包商获得的合同金额最多。

图1. 美国国防部2023财年的合同支出（按州划分）

1.五大军火商（The ‘Big Five’）

从总市值和获得的年度国防部合同支出数额来看，美国国防工业基础的商业领域由五家大型上市美国公司主导，即，“五大军火商”——洛克希德·马丁公司、雷神技术（RTX）公司、通用动力（GD）公司、波音公司以及诺斯洛普·格鲁曼公司（见表1）。

表1.美国五大国防承包商

*表中总市值数据截至2024年9月11日。市值指的是一家上市公司已发行股票的总价值，这一价值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会有很大的变化。

CRS报告指出，在2019至2022四个财年，这五家公司通常接收到美国国防部年度合同承付款项的约三分之一（2022财年约30.3%，2021财年约29.1%，2020财年约34.6%，2019财年约31%）。此外，美国国防部在其2024财年预算文件中确定了78个主要武器系统，其中58个系统（超过总数的74%）的主要承包商中至少有一个是“五大军火商”。“五大军火商”（或其前身）至少从20世纪50年代起就一直是美国国防合同的主要接收者。除了向美国政府提供国防产品和服务外，这些公司还通过“对外军售”（FMS）和“直接商售”（DCS）两种途径（美国对外出售军火的两种主要途径）与外国政府交易。

2.其他大型公司

除了“五大军火商”之外，美国国防工业基础还包括许多其他大型美国商业公司。这包括：

• 专门从事特定系统生产的公司，例如造船商亨廷顿·英格尔斯工业公司（HII）、车辆制造商AM General公司；

• 专注于提供服务的公司，例如Amentum公司，美泰科技公司（ManTech）或博思艾伦·汉密尔顿公司（Booz Allen Hamilton）；

• 主要从民用市场创收的公司，例如微软或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

3.风险投资和初创企业

在过去几年中，风险投资（VC）在美国国防工业中的地位大大增强。风险投资即向具有高增长潜力的新公司或小型公司（即初创公司）提供资金。自2021年以来，风险投资者为美国国防公司提供了超过1300亿美元的资金。据《华尔街日报》，同一时期（自2021年以来），美国大约有100家国防初创企业成立。

活跃在美国国防领域的风投机构包括“创始人基金”（Founders Fund）、“安德里森·霍罗威茨”（Andreesen Horowitz）、Scout Ventures、Lux Capital以及美国中央情报局（CIA）成立的IQT风投企业。获得风投资金的美国国防公司包括安杜里尔工业公司、Palantir公司、人工智能技术企业Shield AI公司、反无人机初创企业Epirus公司、航空航天制造初创企业Relativity Space公司、无人水面载具制造商Saildrone公司和建造航空航天自主工厂的Hadrian公司。

风投支持的公司参与了几个备受瞩目的武器系统和能力的开发和生产，包括协同作战飞机（CCA）、Maven智能系统和“复制者计划”（Replicator initiative）。在过去十年中，美国国防部建立了国防创新单元（DUI，负责加速采用商业和军民两用技术，以快速和大规模应对作战挑战）和战略资本办公室（OSC，寻求促进和扩大关键供应链技术的私人投资），这两个单位都在努力让更多的国防初创企业进入到美国国防部的供应商基础中。尽管如此，若以合同承付款项衡量，风投支持的公司在美国国防工业基础中所占比例仍然相对较小。据《华尔街日报》，在2023财年，风投支持的公司获得的合同还不到美国国防部合同授予的1%。

许多分析人士认为，风投正在促进美国国防供应商的多样化发展，尤其是初创企业。一些观点认为，这将促进一系列能力领域的创新，并从整体上扩大美国国防工业基础的能力和效率。其他观点则质疑初创公司的交付能力，认为过度依赖这些供应商可能会给美国国防生态系统带来额外风险。

4.小企业

CRS报告指出，小企业是指既符合小企业的法定定义，又低于小企业管理局（SBA）规定的特定规模标准的企业。根据美国《小企业法》（Small Business Act）的规定，小企业是“独立拥有和经营，且在其经营领域不占主导地位的企业”。此外，小企业必须“是营利性组织，有营业场所设在美国，并且……主要在美国境内运营，或者……通过纳税或使用美国产品、材料或劳动力对美国经济做出重大贡献”。在整个美国联邦政府范围内，小企业有资格在某些类别的合同行为（包括某些合同的独占预留）以及众多援助和投资计划方面获得优先考虑。

现任美国国防部长劳埃德·奥斯汀（Lloyd J. Austin）在总结小企业在美国国防工业基础中所扮演的角色时表示，小企业“为美军作战准备好关键部件、尖端技术和一流的服务，并增强美国危机时期的国防供应链。”虽然大多数美国国防承包商都是小企业，但其只获得了国防部合同承付款项的一小部分。美国国防部报告显示，在2011财年至2020财年期间，每年有2.5万至3万家小企业获得美国国防部的直接合同承付款项，这些企业占“与国防部有业务往来的公司的70%以上”。

美国国防工业基础的非营利和公共领域内有多类实体，包括大学和政府附属的研究中心，国防部实验室和测试设施，以及政府所有的工业基地等。从军事功能考虑，非营利和公共领域主要支持研究、开发、试验与鉴定（RDT&E）活动、常规弹药的生产以及武器系统的维护、修理和彻底检修。

1.联邦资助的研发中心（FFRDC）和大学附属研究中心（UARC）

美国国防部依靠联邦资助的研发中心（FFRDC）和大学附属研究中心（UARC）进行研究、开发和相关活动，以识别、评估、开发和转换技术和概念，从而为军事用途服务。

联邦资助的研发中心是政府所有的研究机构，由大学、非营利组织或工业公司运营或管理。根据美国《联邦采购条例》（FAR），联邦资助的研发中心旨在“满足一些特殊的长期研发需求，现有的内部或承包商资源无法有效地满足这些需求”。每个联邦资助的研发中心都由一个美国联邦机构赞助。根据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美国独立联邦机构）的数据，截至2024年2月，美国共有43个活跃的联邦资助的研发中心，其中10个由美国国防部资助（见表2）。

表2.美国国防部资助的FFRDC

大学附属研究中心是附属于大学的非营利性研究组织，拥有一项或多项与美国国防部工程、研究或开发需求相关的“核心竞争力”（美国国防部将其定义为“领域专业知识或专长”)。美国国防部目前管理15个大学附属研究中心，每个中心分别隶属于一个国防部机构（作为其“主要资助方”）（见表3）。

表3.美国国防部的大学附属研究中心

*系统工程研究中心的工作由斯蒂文斯理工学院牵头，同时还有20多个其他大学共同协作参与其中。

2.美国国防部实验室

美国国防部运营着20个实验室（见表4）。根据《美国法典》第10编第4121条（U.S.C. §4121），这20个实验室被指定为“科学和技术再创造实验室”（science and technology reinvention laboratories）。根据美国国防部2024财年预算文件，这些实验室“包括横跨美国22个州的数十个设施，雇用了数万名军人、文职人员和合同工，职业涵盖科学家、工程师和支持人员”。其活动范围覆盖了从“基础研究到国防系统采办支持，再到已部署部队的直接作战支持”。

表4.美国国防部的“科学和技术再创造实验室”

*C5ISR代表指挥、控制、计算机、通信、网络、情报、监视和侦察。

注：一些实验室由多个具有不同程度自主权的下属单位组成。例如，海军海上系统司令部作战中心由遍布美国的10个单位组成。

3.国防部靶场和测试设施

为了测试和演示新技术和能力，美国国防部运营23个设施，这些设施共同构成了“主要靶场和测试设施基地”（MRTFB）。根据美国国防部的说法，主要靶场和测试设施基地作为“美国国家资产，提供测试和评估能力，以支持美国国防部采办系统”。截至2023年，主要靶场和测试设施基地由约3万名人员支持，占据约1.8万平方英里的陆地面积和18万平方英里的空域面积（见图2）。

图2. 美国国防部主要靶场和测试设施基地

注：为了将阿拉斯加、夏威夷和巴哈马群岛包括在内，这张地图没有按比例描绘。大西洋水下测试与评估中心（AUTEC）位于巴哈马群岛，在美国领土之外。

4.政府所有的生产与维修设施

美国国防部还维持着一个工业设施网络，这些设施生产某些类型的设备（主要是常规弹药），或对各种武器系统进行修理、维修和彻底整修。这个工业设施网络通常被称为“有机工业基地”（organic industrial base），包括各种政府所有的用地，如陆军弹药厂（AAP）和有关设施，以及仓库（covered depots）。这些设施可以由承包商运营（如陆军弹药厂），也可以由政府运营（如仓库）。

美国国防部有5个政府所有、承包商运营（GOCO）的陆军弹药厂，以及至少9个其他支持弹药相关活动的工业基地（见图3）。政府所有、承包商运营的陆军弹药厂生产大多数军事常规弹药、推进剂和爆炸物。2024年5月，美国陆军还在德克萨斯州梅斯基特开设了一个新的“通用火炮弹药生产线”（Universal Artillery Projectile Lines）设施，用于生产大口径弹药的金属部件。

图3.弹药设施（美国陆军弹药工厂和相关设施）

图4.《美国法典》第10编第2476条中，被指定为“仓库”（covered depots）的美国国防部设施

5.储备

为了确保在紧急或战时条件下仍有可用资源，美国政府储备了某些与国防有关的产品和材料。美国国防部的库存计划之一是“国防储备”（NDS），这是美国国防部管理的战略和关键物资储备，旨在减少或消除美国对外国或不可靠来源的重要国防材料的依赖。截至2023年3月，“国防储备”项目包含超过49种材料，总价值超过9.123亿美元。与美国国防工业基础有关的其他储备包括：包含原油的“战略石油储备”（Strategic Petroleum Reserve）和包含医疗用品的“国家战略储备”（Strategic National Stockpi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