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今天，乔娅的老公走了，带着久病折磨后的解脱，永远离开了她娘俩。一大早，乔娅去墓园扫过墓，回到自己店里，心头还是阴霾密布。她决定还是再找一个，没别的条件，唯一的要求就是对儿子橙橙好。橙橙读幼儿园大班，许是单亲的缘故，比别的小孩早熟。他对自己没有爸这件事，表面上满不在乎，心里其实很在意。他从不问乔娅关于爸爸的事，却在电视里演到父子情深的画面时立刻切台。随着年龄增长，橙橙性格越大越内向，一天到晚很少说话。乔娅其实挺着急，怕孩子再闷出个心理疾病，那可不得了。让乔娅再也坐不住的，还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橙橙在幼儿园打了小朋友，起因是那个孩子联合其他小孩一块笑话他没爸。橙橙没回嘴，却找来做手工的小剪刀，把那孩子的衣摆剪了个口子，手上一使劲还把小孩的腰部戳破了皮。乔娅费了好大劲又掏了一笔钱，才安抚住孩子家长。园长找她谈话，说橙橙有暴力倾向，让做家长的千万重视。园长说得婉转，乔娅哪能听不懂，人家是嫌弃孩子性格古怪，让家长好好教育。她知道，橙橙的心病还是缺少父爱。她打算重新考虑再婚的问题，有没有钱不重要，反正她有。没本事更没关系，反正她能干。只要真心对孩子好，让孩子得到完整的爱，一切都好说。02真正操作起来，乔娅才发现找这么个人还真不容易。她每次相亲都带着橙橙，目的是想测测对方的反应。这一测，测出好多扎心真相。出挑点的，满意乔娅却对橙橙介怀。不出挑的贪图乔娅的条件，表示不介意孩子，望向孩子的眼神却不带半丝温度。这些男人，乔娅一个也不满意。她就是纳闷，人品好心底善良的优质暖男，咋就这么稀缺。她曾以为，就凭她的能力，找个把靠谱男人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乔娅老公生前生了两年病，把家底基本掏空了，钱花光了人也走了，所有人都同情这对母子。可乔娅硬是没活成人们印象里凄凄惨惨的孤儿寡母。她提着一口气，抵押了唯一的住房，从银行贷了款干起酒水行。近三年的功夫，酒水行扩大了两倍，还代理了两个大品牌。乔娅成了小富婆，生活上了好几个档次，别人谈起她除了敬佩还是敬佩。老杨就是乔娅店里的送货员。他平时少言寡语，干活很实在，在乔娅这干了快一年，乔娅挺满意，给他开的工资比其他地方多几百。这天，乔娅正在接待下级代理商，接到幼儿园老师电话，橙橙突然肚子疼，拉脏了裤子。她着急得不行又走不开，老杨正好送货回来，就自告奋勇替她去了。后来乔娅才知道，那天老杨亲手给橙橙洗了屁股，换上干净衣裤，带着橙橙拿了治拉稀的药，还把脏裤子洗了，重点是，用手洗的。乔娅有点动容，就是她这亲妈，洗那么埋汰的裤子都未必不皱眉头，人家一个外人却不声不响做了。03自那天后，乔娅对老杨多了些关注。老杨也是单身，离婚四年了。他性格挺柔和，关键是真心喜欢小孩，这一点乔娅能看出来。过后，橙橙每次来店里，老杨都逗得他眉眼弯弯，还老给他小惊喜。虽不贵重，却是孩子喜欢的。橙橙慢慢也喜欢上老杨，几天不见，还会念叨着来店里找他。一大一小处得越来越融洽，只要不送货，老杨都会主动去接橙橙。俩人大手牵小手从路那边慢慢过来，那画面让乔娅鼻子发酸。她看着儿子脸上一点点多起来的笑，有些动心。尽管老杨比她大十来岁，其貌不扬，也没车没房，还有个上高中的儿子跟着前妻。但是，这些短板在乔娅看来根本不是事，她唯一看重的还是他对橙橙的爱心。就在乔娅为这事思量时，老杨受伤进了医院。他接橙橙放学回来，过马路时，一辆轰鸣着的哈雷无视红灯直通通闯过斑马线，眼看就要撞上吓呆的橙橙和老杨。老杨一把推开橙橙，自己却被摩托车挂倒，手上腿上都流了血，所幸没大事，都是皮外伤。这下，乔娅心里跟开了锅似的，翻腾起激动的热浪。如果说那些日常对橙橙的好没啥大不了，可千钧一发老杨救下自己儿子，这可是本能反应呀。这样的男人，简直就是个宝。乔娅不再犹豫，在医院直接跟老杨挑明。老杨先是受宠若惊，后是满腔热血。乔娅年轻，长相中上，还是女强人，是他以前从来不敢想的女人。老杨攥着乔娅的手，发誓说，要一辈子视橙橙如己出。04老杨说到做到，自从跟乔娅挑明了关系，他对待橙橙更加精心。乔娅没空居家陪孩子，去上兴趣班去公园划船都是老杨乐颠颠去做。橙橙也贴乎老杨，有次幼儿园要搞亲子活动，乔娅本来想去，临时外地的单子出了点问题，老杨自告奋勇前往，把橙橙乐得一蹦三尺高。乔娅心里竟生出点酸涩，那个单子本也没那么急，可看橙橙跟老杨这般要好，心里还是熨帖更多些。那次亲子活动老杨现身幼儿园，把橙橙兴奋坏了，到处显摆他的杨爸爸。老杨回来一说，乔娅脸红得像猴屁股，俩人还没扯证呢，儿子就这么迫不及待喊上了爸，可见孩子心里对父爱的渴望有多深。是时候名正言顺了。乔娅打算忙过这阵就和老杨领证，再办几桌酒热闹热闹。老杨退了出租屋搬到乔娅的大房子，还应乔娅的提议不再做送货员，专心做起成功女性背后的男人。这个背后的男人老杨做得心甘情愿，他每天都哼着小曲进进出出。家里有个男人，乔娅娘俩明显感觉添了胆气，夜里睡觉都觉得比以前踏实。尤其橙橙，性格眼见得开朗。有时夜里睡不着，乔娅就想，老杨虽不是她的理想型，却是经济适用型，胜在老实本分，居家过日子最合适不过了。把家和儿子交给他打理，她很放心。快到年底，酒水行业的红利期，乔娅整日忙得脚打后脑勺。她每月给老杨一万块钱，用做家里的日常开销，还有橙橙的一些花费。老杨也尽职尽责，把橙橙的生活调理得妥妥贴贴。05若不是碰到以前的老熟人，乔娅还乐得继续当甩手掌柜。那日。她去政务大厅办事，被人从背后猛拍了一把，转头就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住了。惠姐乐得嘎嘎笑，乔啊，咱俩多久没见了，快半年了吧，听说你跟你店里那大老杨好上了？乔娅有点羞赫，笑着点点头。惠姐扯着乔娅胳膊，凑近她问，你生意是不是出问题了？没啊。有困难你跟姐说，别客气，生活上姐还是能帮一把的。惠姐的话把乔娅说迷糊了。她详细问了才知道，惠姐前一段在东城菜市场开了个水产铺，她瞅见老杨好几回。他都是赶在市场关门前，去买别人卖剩的蔫巴菜。惠姐看他那样，猜想乔娅肯定生意出问题了，经济上磨不开。惠姐顾着脸面，也没好意思上前和老杨打招呼。乔娅有点懵。她可是给老杨一个月一万呀，见天吃香喝辣怕也花不完，他咋还为省那三瓜俩枣去买贱菜呢。惠姐的话，像颗种子种进乔娅心里，还发了芽。晚上，乔娅没打招呼提前回了家。一进门，她直奔厨房，老杨正在炒土豆丝，桌上摆了一盘空心菜，绿叶暗淡，清汤寡水的。乔娅心里不痛快。她问老杨，给你的生活费不够？老杨瞄一眼乔娅脸色，挠挠头说，够了够了。就是……橙橙不是爱画画吗，最近我打听到个油画名家，轻易不收徒的，还是我儿子的老师拐着弯给打听到的，收费高的嘞。乔娅瞪着他，你直接说不就好了。你一个女人家在外闯荡，挣个钱不易。我也帮不上大忙，能省点是点。老杨像是为他的没本事惭愧，不好意思抬头看乔娅。他还急慌慌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乔娅一看，果然名气够大，若没关系平头百姓够不着。乔娅心头滚过一阵热流，钱挣了就是花的。每月再多给你爷俩一万，该吃吃该喝喝，别亏了身体。老杨也感动了，一把搂过乔娅，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惹得橙橙捂起嘴偷笑。06乔娅摩拳擦掌准备借春节的东风大干一场，那成想一场疫情彻底堵了她的路。巨额资金囤下的货，在仓库堆成小山。酒水虽没过期之虞，却一下子把她的流动资金抽净，关键是，她还高息拆借了朋友三十万。乔娅着急上火，差点把牙花子嘬烂。她心里火急火燎，也没人能商量。老杨倒是自家人，可跟他说有什么用呢，只是多个陪着烦恼的人。疫情困在家里，乔娅的心却恨不得飞出去，哪怕去跑单子去公关，也好过什么都做不了。乔娅夜里睡不着，朦胧中听到书房有动静。她一看身边空了，悄悄爬起来靠近书房。老杨弓着腰在打电话，虚掩的门缝里透出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你别催行不行，他也是我儿子，我能不上心？我攒下快十万了，去韩国留学差不多够一年花销吧。哎，你别说，这娘们儿贼大方，又给我加了一万……乔娅猜电话那头一定发出了嘲笑声，因为老杨更得意了，捂着手机贱兮兮地说，你可要说话算话啊，二十万到手，马上复婚，我还想看着儿子出国深造哩。乔娅头顶闷雷滚滚。她生意场上金戈铁马，唯独在看男人上瞎了眼一样。看起来那么老实可靠的老杨，却是扎进她生活里的一只蚂蝗。她细想后不由得苦笑，怨不得别人算计，谁让自己一开始在再婚这件事上就立场不正呢。她急于想找个老实男人搭伙，首先考虑的不是喜欢爱慕两情相悦，而是为儿子找一个可靠的爸爸。她怎么忘了呢，没有血缘的父子情深，只可能建立在爱屋及乌上。她和老杨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基础，他又怎能平白无故疼爱别人的孩子。07老杨也正是掌握了乔娅的心理，才钻了情感的空子。他把橙橙当作敛财工具，千方百计抠搜，好送自己儿子出国留学。想清楚这些，乔娅反而能睡得着了。隔天，她在饭桌上冲老杨瞪眼：老杨，我得好好跟你说道说道。老杨脸上一滞，随后呵呵笑，先不搭话，抽出一张纸巾给橙橙擦去嘴角的奶汁，才冲着乔娅关切地说，老婆，咋的了，这是？饭菜不合胃口？肯定是。怨我怨我，最近你情绪不好，我该给你煲点汤，滋补滋补。乔娅怒气冲冲地说，可不得怨你么，你做的什么饭？莫不是饭里下了药？老杨懵了，脑子里打了无数个转，直愣愣看着乔娅不敢说话。你过来。乔娅把老杨拖到客厅，往体重秤上一站，瞅瞅你干的好事，天天做饭那么好吃，都把我吃胖了。你说，你这事干得，地不地道。老杨呆愣两秒，随即哈哈大笑，指着乔娅鼻子嗔怪她真皮。乔娅也笑。俩人笑够了，乔娅才提上正题，酝酿了半天感情，中心思想就一个，她娘俩尤其是橙橙，得了老杨不少照拂，她感念在心。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她乔娅没拿老杨当外人，以酒水行如今的规模，怎么也值个两百万，她想折成三股，给老杨一股，也好让他更有归属感。老杨眼里精光闪烁。08不过，给出股份，你就是股东。怎么也得做做入股的样子，也好堵了我娘家人那些刻薄嘴。见老杨不解，乔娅接着说，嗨，就是走个过场，你拿个十万八万的，走走账，看谁还能说三道四。老杨低头不语，踱到卫生间。片刻后，满脸欢喜出来，搂着乔娅说，就依你。乔娅心头冷笑。老杨这个财迷，哪能算不过这笔账，用十万换来六七十万，就算让他掏出老本也乐意。何况，这十万本就是乔娅的钱。钱到账的第二天，乔娅趁老杨出门采购，把他的物品打了个包扔在了门口，还在包上扔了张字条：谁都不是傻瓜，好自为之。她不知道老杨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反正晚上她透过猫眼再看时，门口已经没了包裹的踪影。春天到来时，乔娅又像个女战士到处冲锋陷阵。只是，她把囤积的货清出去后，聘了一位店面经理代她打理日常琐事。她腾出时间每天接送儿子，陪着他玩游戏，陪他画画，还研究起美食教程，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经过这遭，乔娅对婚姻有了更多感悟。她不会因为一个渣男而打翻一船男人。遇到良缘，她还会继续投入。只是，她绝不将就，下次非两情相悦不要。只有她爱他，而他也足够爱她，才会分出一些爱，来爱她的橙橙。 - END -汤碗，开过店打过工，当过白领也当过老板娘，现隐居偏远小镇，一边带娃一边写字，有一肚子的故事想讲给你听。欢迎关注公众号：有故事的汤碗（tangwan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