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速写的感觉——就在刹那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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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我12岁,在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大柴旦镇读小学。六月的一个晴天,因为学校停课,酷爱绘画的我,一大早约了好友,一起去十公里外的大草原写生。一群吃草的羊儿在蓝天碧草之间显得非常醒目,我急忙掏出铅笔和小本子勾画起来。
那是我第一次画动态速写,面对着动态不停变化的羊群慌乱下笔,刚勾画了一只耳朵轮廓,羊已变换了角度,刚努力地画出了一只羊的头部轮廓,还没来得及画眼睛,羊已逃跑了。面对活动的形体完全无从下笔,忙乱之中急得满头大汗也无济于事。
就在我焦急沮丧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我身后说到:“孩子啊!画动态不能从局部下笔,应该先仔细观察,找出它的运动规律,整体把握动态时,要从一根动态线下笔,快速概括出整体以后,其他细节可以凭借形象记忆来补充完成!”。
说话之间,他已迅速从我手中接过笔纸,蹲下身去,侧锋执笔。只见“唰唰”几笔,那几只羊就好像嘴里刚衔了一口青草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带着呼吸和体温急急忙忙跑进他画里来了,简直太生动啦!画完,他把笔纸递回我手中。
我被这样高超的画技惊呆了,抬头只见这位五十多岁的画家,他浓眉方脸,大背头,肩上背着画夹,一只手夹着点燃的烟卷,正和蔼地打量着我。他问我多大年龄,读几年级,然后用连贯流畅的笔划在这幅《羊群》速写上签上了名字并送给了我。他拍拍我的肩膀,鼓励我坚持练习下去,然后大步朝草原深处走去。
仔细端详画面上那个笔划连贯且帅气十足的签名,我虽然多年没有辨认出来,但是这短暂的偶遇却在我年少的心中烙上了深深的印迹,从此我热爱上了速写。
1980年,在文革中遭迫害的父亲终于平反,恢复了名誉和职务,但十年冤案已让他身患重病,组织上安排他回老家西安治病,我也跟随母亲内调工作回到了西安。同时也将这幅一直珍藏在身边的《羊群》速写带回了西安。
在父亲的支持鼓励下,我参加了美术训练班,教我绘画的两位老师都是大名鼎鼎的画家,一位是时任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主任的刘文西教授,另一位是时任西安日报社美术编辑部主任的王西京先生。他俩分别教我们素描速写和白描写意。
一次速写课上,刘文西教授拿出一本画册向我们讲解黄胄先生的西北生活速写。当看到画册上那一幅幅生动的形象和眼熟的画风,尤其是个性鲜明的签名,我内心怦然心动。当我将《羊群》速写递给刘文西教授看时,他竟然激动地告诉我:这就是黄胄先生亲笔所作的速写原作! 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五年前在青海草原偶遇的那位画家,竟是赫赫有名的大画家黄胄先生啊!
从此,我更加努力地学习绘画,后来考入了西安美术学院国画系,成为刘文西教授的学生。刘文西教授既是一位执教严谨的名师,更是一位和黄胄先生一样勤奋高产的著名画家。他要求我们“严造型,讲生活,勤创作。”他的艺术主张和黄胄先生“必攻不守”、“生活是创作的源泉”等一系列艺术主张完全一致。他们扎根生活,勤奋创作,严谨治学,激励后学。他们勇于探索、奉献的艺术精神,与他们毕生创作的一幅幅感人至深的艺术作品,共同构筑起新中国美术史上两座不朽的艺术丰碑,也激励着我们在艺术的道路上传承发扬并坚定地走下去。
刹那专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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