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在哪里？实探风暴中的“华侨系”

时事 2024-09-14 21:39 上海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沈微

界面新闻记者 | 沈微刘相君郭净净

实控人余增云的突然“失联”，不仅连续带崩旗下上市公司创兴资源（600193.SH）的股价，更是让其掌控的知名浙商企业华侨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侨控股”）陷入了严重的兑付危机中。

据此前多家媒体报道，由于余增云失联，发售的黄金理财产品暂停兑付利息和本金，位于杭州的华侨基金本部现场已成为各地理财产品投资者的维权现场，公司员工也在老板失联后向警方报案。

接近5天过去，被曝失联的余增云究竟去了哪里？旗下华侨控股发售的多款黄金理财产品为何突然暴雷无法兑付？

9月13日，界面新闻记者前往杭州、北京多地余增云旗下华侨控股系公司办公场所探访。

杭州本部：警方已介入调查

杭州热门商圈庆春广场西子国际中心一幢的30层和31层，为余增云控制下华侨控股的杭州总部，以及华侨控股下属华侨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等多个财富管理公司所在地。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记者沈微摄

界面新闻记者注意到，由于该处为开放式写字楼，在楼下自助使用身份证预约后均可以自由出入大楼。

电梯直达31层后，出来就可以看到华侨控股、华侨基金等多个logo，9月13日，该办公场所有不少人频繁进出，进门后前台并无人应答，仅有一名身穿保安制服人士维持秩序，右手边直行一处会议室内，记者见到近20名人员在此交流，经询问后了解到均为购买华侨控股旗下相关黄金产品因为兑付问题来此询问的投资者，多来自于浙江绍兴、台州、温州等地。

相关投资者表示，自己两年多前开始购买华侨控股黄金理财相关产品，因为华侨基金的大公司名声和中国黄金的品牌“兜底”，一直持有也很放心，而突发的老板“跑路”和兑付出问题以及中国黄金相关公司否认合作，导致大家都有点“懵”。

“现在杭州经侦已经介入调查，投资者陆续在登记了解，这几天（华侨控股）公司的几个高管领导有出面解释，也被公安叫去询问，但‘大老板’跑了，我们买的黄金去哪儿了，钱去哪儿了都拿不准。”

据投资者称，有消息显示包括华侨控股实控人余增云和另一高管总裁杨宇潇在内均已逃出境外，短期内估计无法找到，不过界面新闻记者尚无法证实这一消息。

在会议室之外，记者看到公司现场还有多个小型交流室，似是公司人士与投资者一对一交流解释。

界面新闻记者在大门左手边封闭式办公区门口遇到一名自称为公司投资业务员人士，他表示，公司现在这个情况根本无法接受采访，所有业务员都在努力安抚投资者情绪，经侦已经全面开始调查，一切交由公安机关调查为准。

界面新闻记者随后来到30层华侨控股办公场所，该处原被公安机关贴上封条，不过当日该封条已破裂，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大厅内有人落座等候。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记者沈微摄

多家公司现场“闭门谢客”

除了西子国际中心外，余增云旗下另有多处资产位于杭州九和路上物产天地中心，此处为华侨商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华侨商业”）注册地，该公司股东中，由余增云控股95%的嘉国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持股98.27%，中国华侨公益基金会持有剩余1.73%股权。

值得注意的是，华侨商业为余增云版图中控制上市资产的重要平台，旗下公司控制着主板公司创兴资源和另一家新三板公司酒便利(838883.NQ)。

界面新闻记者在物产天地中心一号一楼指示牌看到，华侨商业及其旗下企业占据了该处整栋楼的办公地，其中华侨商业办公场地在11楼，10楼则为酒便利和创兴资源。其余楼层则多为华侨商业下属的茅礼科技集团有限公司办公所用。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记者沈微摄

由于进门需要刷卡，在一楼大厅写有华侨商业logo的前台下，记者询问公司情况并提出采访需求，该工作人员表示，该处场所为华侨商业以及下属公司的行政办公地点，都在正常运行，对于老板失联，产品暴雷等问题，“不知道也不接待记者”。

华侨控股的注册地位于北京国贸附近繁华地段，地址为北京朝阳区建国门外大街甲6号1幢26层D座30层，该处同时也是余增云实控的另一家公司嘉国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嘉国资产）注册地。

天眼查显示，嘉国资产成立于2015年，位于北京市，是一家以从事商务服务业为主的企业，余增云持股比例达95%。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记者刘相君摄

不过，记者来到嘉国资产办公地址，公司大门紧闭，办公区域空无一人，前台墙面上除了“华侨控股”名称以外，无企业信息等详细介绍，从外面看该处场所也较为朴素，并未张贴或展示公司的相关情况。

同楼层其他企业表示，嘉国资产近一周都没有开门营业，仅偶尔亮灯，但未见有人办公。

嘉国资产工作人员在电话中回复表示：“近期公司都没有人在，何时正常营业无法确定”。对于“华侨系”黄金产品无法兑付的情况，该人员称：“目前肯定是无法正常兑付，因为我们自己的钱现在都没办法取出。买了相关产品的投资者具体可以咨询自己的投资经理。”

黄金在哪里？

界面新闻查询发现，作为浙江当地知名企业，华侨控股最出名的是其私募投资业务，天眼查数据显示，以华侨基金为主体，多年来设立的私募基金多达98家，投向主要是一级市场，投资项目包含了文化、航天科技、高端制造等多个领域，知名的投资企业包括航天科工火箭技术有限公司、喜马拉雅、天力锂能、分众传媒、奇虎360等。

近年来，华侨系更深度的开展了与中国黄金集团相关的业务，本次与实控人一起失联的两大“理财”产品，其一是号称与中鑫国际融资租赁(深圳)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鑫国际”）合作的黄金购买及租赁产品。不过伴随着中鑫国际公开否认开展相关业务并证实合同公章为假，究竟黄金去了哪儿变的扑朔迷离。

另一大项目则是鼎鑫债权资产项目。

界面新闻收到的鼎鑫债权资产项目拾号产品说明书显示，产品挂牌方是国浩汇金（深圳）融资租赁有限公司（简称“国浩汇金”），摘牌方/受托受让方是浙江华侨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简称“华侨资产”），增信义务人是中国黄金集团黄金珠宝（北京）有限公司（简称“中金珠宝”）。

据介绍，该产品类型是应收账款债权产品，其基础资产是摘牌方从国浩汇金（原始债权人）受让其持有的33672万元的应收账款债权资产。

据华侨资产产品募集说明书介绍项目背景，“2019年，中国黄金联合中诚信开发上线黄金赊销管理系统，对符合条件的加盟商进行征信评估，提供融资帮助”；鉴于此，该产品的资金用途是定向用于受中国黄金加盟商委托向中金珠宝进行采购。

界面新闻发现，作为产品挂牌方的国浩汇金与余增云旗下华侨系关系颇为“暧昧”。

天眼查显示，国浩汇金成立于2017年4月，经营范围包括融资租赁业务、向国内外购买租赁资产兼营与主营业务相关的商业保理业务（非银行融资类）等。公司股东分别是处于歇业状态的深圳市超前盛腾贸易有限公司（持股75%）（简称“深圳超前”）、融华汇金（香港）科技有限公司（25%），董事长、总经理、法定代表人均为陈龙，并有三位董事陈爱文、翁晓华、全海婷。

其中，翁晓华与国浩汇金及陈龙的交集自2020年开始。当年7月，翁晓华除了在国浩汇金任董事，还成为国浩汇金控股股东深圳超前的监事。而陈龙控股99%的首茂有限公司于2020年1月全资成立浙江赫拉黄金珠宝有限公司（简称“浙江赫拉”），翁晓华为浙江赫拉的执行董事兼总经理。

另一方面，翁晓华先后在余增云关联公司任职。天眼查显示，翁晓华曾于2020年7月至2024年4月在杭州茅礼新零售有限公司（简称“杭州茅礼”）任监事，杭州茅礼由余增云通过华侨商业全资控股的茅礼科技集团有限公司100%持股。

另外，2020年6月，翁晓华入股投资深圳市应龙轩珠宝有限公司（简称“深圳应龙轩”），并任监事，该公司执行董事、总经理、法定代表人是余宏强。翁晓华自2021年3月开始持股深圳应龙轩控股股东杭州赫神贸易有限公司99%股权，杭州赫神执行董事兼总经理是余宏强。翁晓华接盘前，杭州赫神由余宏强持股80%。

余宏强是2016年8月成立的上海收乐网络科技有限公司（简称“上海收乐”）董事长、法定代表人。天眼查显示，2016年10月至2020年4月，上海收乐由余增云父亲余建松实际控制的浙江天瑞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持股55%；2020年4月至2022年12月，余增云直接持股45%；2022年12月至今，余宏强持股45%。中国裁判文书网一份诉讼显示，余增云曾是上海收乐的董事长。

另据天眼查，自2018年6月，余宏强任杭州鼎辉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简称“杭州鼎辉”）的监事。杭州鼎辉则是余增云关联公司，此前曾由余增云亲属余烨锋控股管理。

通过上述一系列“关联人员”的安排，国浩汇金与余增云关联公司的交集显然不浅。

实际上，界面新闻了解到，此前余增云曾试图自己成立一家融资租赁公司。天眼查显示，2020年6月，余增云通过旗下华侨控股成立侨行天下融资租赁（云南）有限公司，经营范围包括融资租赁业务（非金融性租赁）等。不过，2021年2月，余增云便注销了这家公司。

就华侨系理财产品风险情况及公司与华侨系关系，界面新闻于9月14日拨打国浩汇金公开电话，但“电话已关机”。

9月13日，界面新闻曾多次拨打余增云及华侨控股、华侨商业、浙江天瑞等关联公司联系电话，余增云本人电话显示“呼叫受限，请勿越权使用”，其他则收到“本人已离职，不知道公司情况”、“用户已关机”、“暂时无法接通”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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